第二百零三章 妒红颜显有法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钟离临修紧紧锁眉,太医不是说只是废了武功的话根本无碍么,可清儿的情况怎么会急转直下,虽然气色仿佛越来越好,甚至越发的艳丽,但是却又好像随时都能香消玉损。
清儿不肯告诉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瞅着他,神情一天比一天淡漠和恍惚。
就连清儿身边的这个小侍女也不肯说。几番逼迫之下,才是说只有见到忘尘才肯说出原因。
“小姐她自幼便中了红颜薄……”白芷轻轻笑了笑,却是又眼泪从眼中流出:“天下齐毒榜排名第四的那个红颜薄,除了血菩提,此毒根本没有解药。”
“所以小姐才会去天山,只有天山的功法,才能勉强压制此毒。”
“你说……什么?”钟离临修的声音嘶哑的有些可怕,死死的揪住白芷,袖子下的手却忍不住的在颤抖。
白芷苦笑:“小姐的若水诀未练到圆满无缺的境地,所以,废了经脉,也就废了功法。”废了功法,也就意味着,再也不能压制妒红颜。
“她當初拼了命的想活,現在卻一心求死。”所以并非一定没有方法,只是——
只是再好医者救不活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更何况,妒红颜那种毒,即便是陈王与南芜女皇也都束手无策。
忘尘突然开口: “我或许有办法。”他看著白芷,目光又转账前方:“我有办法可以救小愔。”
“这……怎麽可能,”白芷顿时愣住了,她叫来忘尘虽然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可是却没想到真的能在忘尘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血菩提不是可解万毒麽……这天下奇药榜第一的东西,林姑娘应该听过吧。”
“血菩提不是已经失传,只在传说中么?从来就没有人见过这种东西。”
“没有失传,但也差不多了。”忘尘淡淡轻笑,又仿佛是歎息:“恰巧,我手裡那有这一分。”他转头看向窗外,依稀又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
那一年,韩沐清才刚刚归京。
那一年,他无意发现了韩沐清身中妒红颜。
于是,他向仲陵讨了份不老颜。
不老颜,天下第一奇毒,却同时也是天下第一奇药。
那时他说,有备无患。
而今想来,这大坻就叫做命中注定。
这世上有太多的巧合,巧合到恰到好处,环环相扣。
“真的!”白芝眼里闪过一道光亮,但她的目光又变的疑惑起来:“你真的会救小姐?”若不是眼前之人,小姐与陛下也走不到如今这步,她才不会相信眼前之人有那般好心。
忘尘微微敛眸:“自然。”
“不过,我需要看过小愔的情况之后才能确定,毕竟……血菩提也不是万能的。”
……
“皇叔?”韩沐清带着嘲讽语气的轻轻笑了笑,钟离轻宸,晟帝第十七子,亦是晟帝最小的皇子:“所以,师叔,我应该叫你十七皇子,哦,不,应该是十七皇叔对么。”当年宁昭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今布下帝王局,将天下人都耍的团团转的人。
忘尘的嘴微微盈动,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缓缓道:“十七皇子在五岁那年就已经死了,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云忘尘。”
“呵。”韩沐清冷冷一笑:“那不知皇叔此次前来有何指教,也是来劝我的么,如果是这样话,皇叔可以走了。”
忘尘的面容依旧是那么波澜不惊,可在这平静的面容之下又好似隐藏着什么,他望着韩沐清,眼眸是一如既往的清澈纯透,却好似能看清世间万物,可是却又好似有什么不同,最终,他只是缓缓的开口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告诉你话么?”
“你指的是哪一句?母仪天下,注定凤位?红颜祸水,乱世成殇?还是那句镜花水月,满眼空花?”韩沐清笑意一点点加重,声音确是越来越苍凉,用手指指着忘尘:“怎么,你现在就是来告诉我你当初说的有多么准的是么,我有多么傻是么。”
——浮沉颠簸聚散苦,不过一片虚妄,皆作镜花水月满眼空;洛阳千堆雪融化,只留千古评说,莫叹爱恨全埋锁清秋。
若说自己和临炘还有钟离临修走到现在这步,没有这个人的手笔,她是一百个不信。
“你现在一定很得意是吧!多厉害啊,预知天命。冷眼旁观,天下事皆在你手。”韩沐清颓然大笑了起来:“可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要,我只想同爱我之人,我爱之人,简简单单,平平淡淡,或是隐居山林,或是纵横江湖,山野也好,朝堂也罢,只要他在,再要他在……”无论是哪里,有他的地方才是归宿。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她只想要回她的临炘。
可是,他的临炘再也回不来了。
忘尘的眸子之中似乎有一抹暗愫,快速的龟裂又隐去,完全地消失不见,他本欲伸手去扶韩沐清,此刻手却是硬生生的僵在了半空。他眼眸晦暗,如同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可以将一切都吸引进去:“你,是在怪我么。”
韩沐清也是渐渐回过神来,对于忘尘,她恨或是怪么?自然不可能不恨也不可能不怪。尤其是最初在猜到这里面有忘尘的手笔的时候。
一直以来,忘尘给她的印象都太好,作为她一直信任,甚至于依赖的长辈。
可也就是他,亲手将她与临炘推到现如今这等地步。
可事实上,他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决定做什么,又凭什么顾虑自己。他和自己最多也不过是半个同门罢了。他有他的原因,自己有自己的追求,只不过两者正好相驳罢了。
韩沐清没有再去看忘尘,缓缓道:“舞愔没有怪师叔,刚刚是舞愔失态了。师叔没错,舞愔没错,临炘没错,临修也没错,我们都没错,只不过我们所追求的东西正好相驳,一方得到了,总要有另一方失去,既然如此,舞愔又有什么资格责怪苛求别人呢,从某种角度来说,其实我们都是一样,不过是有输有赢罢了。”而她,仅仅恰好是输得那个人。
“小愔。”忘尘眸子又暗了暗,缓缓将手收回,半响嘴唇微动。
而韩沐清虽然武功被废,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忘尘说的三个字‘对不起’。
韩沐清,微微偏过头去,想笑却笑不出,想哭,也哭不出。这世上最没有的三个字就是个词了,如果一句对不起就能还回她的临炘,她可以说上一千遍一万遍,可事实上,她的临炘再也回不来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唔,这句话的意思啊,就是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赏花赏月赏秋风。月常圆,人长久。
——沐儿,我们……会一直相伴,直至白头。
可是她和临炘都忘了这首《水调歌头》之中的其他话: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就像世人都渴求‘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却忘了这首诗本是一首斥责负心人的诗句。
她的良人已死,连带着她的悲欢与离合,化作空无。
韩沐清顿了顿,声音也恢复了连日来,固有平淡无波:“不知,师叔来此究竟所谓何事?”
忘尘见韩沐清这么快便彻底冷静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他知道她大抵是真的是心死了,才会像现在这般。
不怪,是因为不在乎,没有了恨,更没有爱。
她口中叫着师叔,却远不是当年那般含义。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忘尘袖下拳头握了又握,微微低着头,眼睑处头上一层暗影,半响才是苦涩一笑。
他们所有人都低估了韩沐清对于钟离临炘的爱,包括韩沐清自己。
想到这里,忘尘的眸子微垂:“我听说小修……”说到这里,忘尘抬眼看了看韩沐清的反应,发现韩沐清面上依旧是无悲无喜,仿佛连钟离临修这个名字都不能使她的内心再掀起波澜,无论是恨还是其他。
想到这里,忘尘已经再一次垂眸,接着道:“他废了你的武功。想来看看,有什么挽救的办法。”
韩沐清微微侧头,冷哼一声:“木已成舟,还能有什么办法。”她冷冷一笑,随即缓缓道:“就算是有……这世间……也没什么值得我留念的事了。”
——“她当初拼了命的想活,但现在却一心求死。”
“况且,我死了,皆大欢喜,多好。”
——就为了一个钟离临炘?
忘尘看着韩沐清,一瞬间竟然体验到了何为窒息,他极力的使自己保持平淡,甚至于冷漠:“你总归要想想两个孩子,还有白芷姑娘。”
看着韩沐清的神色有了波澜,再一次抬起头看向自己,即便是不可置信的惊讶。
“你总要亲眼看着那两个孩子长大,不是么?否则,那么小的孩子,很脆弱的,谁知道,他们能不能平安长大?”
韩沐清瞪大了眼睛:“钟离轻宸——你怎么可以!”韩沐清敛了敛心神,顿时冷冷一笑:“原来,师叔这种人,也会威胁人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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