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藏污纳垢,傀儡与狗

「三等舱404号舱房，这是此趟航班中为二位安排的唯一生活场所，负责这扇舱门的钥匙将作为下机时的唯一凭证。若空艇到达下一站点后，二位想要离开茉莉奈号却无法向乘务员出示钥匙作为票证，则将会遭到扣留，直至舰长或有权限的人告知赔偿事项后，两位才可出入空艇。除此之外，对于舱房的使用舰艇管理方并未作出明确限制，还祝二位旅途愉快。」

说完一长串在旅途中需要注意的事项后，将银和香格拉蒂引导至下等舱最里面一个房间的站务员，终于肯把油迹斑斑并且疑似生长了苔藓的铜质钥匙交付给西亚。做完这一切后对方还露出极为古怪的眼神，但又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快步离开。

如要说站务员的举动奇怪的话，另一方的主仆二人出现在这满是齿轮与排气管道的过道，就成了真正匪夷所思的存在。

因为不论外貌还是衣着，女仆长与银怎么看都不像是落魄到只能坐三等舱的难民，这一点站务员花了好久才勉强相信。

当脸上长满雀斑的站务得知两人要同住房间后，脸上的表情就更加精彩了。特别是银还木讷地背着比人还大的黑匣一同前往舱房，她在路上就不停地说着“两个人住一间舱房实在是太过拥挤”，“为了你们的安全起见，我推荐购买保险”之类的话。

不得不说，诸如性生活安全保险以及人身意外险对女仆来说有很大的诱惑，但如果真去购买，反而才是莫大的亏本吧。

最后若不是香格拉蒂丢给她几枚绡尔当做小费，估计那个站务员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推销着她所谓买一赔十的保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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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哇？！说什么旅途愉快，光是看见这脏兮兮的钥匙和四周的环境都让人睡不好觉了吧！这种地方真能住人吗？」

这时，发觉自己浑浑噩噩地来到陌生而又充满金属气息的走廊，被站务强行塞了把钥匙到手心的银边怪叫边手舞足蹈。

「西亚，就算这里不能住人，以现在的状况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住进去了吧？没想到不仅是舰长副手，就连茉莉奈号的实际拥有者也是空贼的成员……虽然这样一来时至今日还有空贼存在就说得通了，但没人能料到海格会与空贼同流合污。」

站在不知多少年没人清理灰尘的铁门前方，香格拉蒂也以落人下风的口吻轻叹道，显然她也不满意三等舱的环境条件。

这个地方说是最下等的舱房，但稍有头脑的人都能看出，此地与其说是提供给旅客的卧室，其实就是空艇的底座附近。

比人身体还粗的钢铁管道犹如怪诞生物的肠胃，贯穿天花板的每一个角落。一盏舷窗都未安置的走廊则密不透风，阴森黑暗，从走廊深处不断传来滚烫的蒸汽惹人掉汗，还有疑似撞锤敲打的铿锵吵得人脑袋嗡嗡作响，相信到了夜晚就连入睡都是一种折磨。而且更变本加厉教人无法忍受的是，此处的气味也十分难闻，油漆与铁锈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死的心都有。

这种地方岂止无法住人，用来充当拷问罪人的牢房都绰绰有余。

一想到接下来数天都要应付如此惨烈的生活环境，银就险些虚脱跪倒在地，「香格拉蒂，你……真的受得了这里吗？」

银诧异地望向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女仆。登机前海格的一番话让银沉思许久得不出答案，以至于精灵的脑回路都变得有些迟钝。若不是银的手掌突然传来油腻腻的恶心触感将他的思绪拖回现实，恐怕他会保持这种呆滞状态直到旅途结束吧。

「这摆明了就是那些空贼在整我们吧？既然我们都准备了爆炸物打算釜底抽薪，为何不表现得强硬一点？是，他们的确说过十亚征用了这艘空艇，可那个海格不像是会弃空艇安危不顾的人，只要能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许能有转机？」

实在无法忍受如此糟糕的居住条件，银厌恶地想将钥匙掰成两半，但理智却告诉他，这么做只会给女仆添堵所以作罢。

那是怎样一把“出类拔萃”而又身残志坚的钥匙啊？别说插进锁孔，光是钥匙本身凝结成块的大片锈痕都足以称为古董。

虽然在精灵发达的视力下，银能准确分别出钥柄的一端和开锁的齿痕一端。但要在锈迹和头发一样浓密的破旧舱门上，找出能让钥匙插进去并且不被拗断的锁孔，难度堪比大海捞针，银瞅了铁门半天都没有一丝头绪，于是只好求助香格拉蒂。

「西亚，能用头脑去解决的事就永远不要付诸蛮力。别忘了我们是从谁的嘴里得知十亚也在空艇上的，既然海格他敢告诉我们同时又披露和维诺的关系，就证明他有十足的把握，即便被十亚知道他们是空贼也能全身而退，不，又或者说……」

女仆长藏起眉头间的困惑，动作轻柔地摸了摸银的脑袋。

「海格之所以会成为空贼，就是十亚一手扶持的。通过建立傀儡政务来架空一个地方的实际权力自己独揽大权，不正符合那帮神之信徒的所作所为么？所以，眼下我们只能照维诺说的去做，在这里等候他的勒索到来吧，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说着，香格拉蒂难得地向银表露出自己的无能无力，此举亦使精灵的心跌落到冰窟。这一次，他们真的无计可施了啊。

「怎么会这样……作为协助管理莱恩之域的一方，十亚插手干涉当地的产业构成……奥维尔家难道就坐视不管了吗？」

银紧咬嘴唇不愿承认海格与维诺是一丘之貉，在那个著名的精灵与人类的协议中，白纸黑字地写着互相不得政治影响。

而在十亚接管寒山城前，负责这片区域的地头蛇，正是君临整个精灵圣域南方的奥维尔氏族，一想到这银就很是不甘。

「倒不如说，奥维尔本家心有余而力不足吧？」女仆长又摇了摇头，「会主动放弃世上唯一一艘空艇的所有权，就证明大族长认为比起其他地域，寒山城是的损失是可以承受的，类比成棋局上的弃子也不为过。我们又给奥维尔摆了一道啊。」

冥冥中，似乎总有什么事物强行将银和他所属家族建起桥梁，就好像命中注定一般，无法反抗的命运真是令人不悦啊。

「结果到头来，还是奥维尔家族的错吗？可恶……我为什么会诞生在这种惹人厌的家族啊，完全就像条败犬一样。」

想通寒山发生的一切，为家族软弱所不齿的银咬牙切齿道。别看他平时怕事避人，但心中却有一颗炽热无比的爱国心。

而银的这种种族归属感越强烈，他也越憎恶自己身上流淌着的皇室血脉。奥维尔，屁都不是的孬种也敢自称王朝余火？

「西亚……不，少爷（小声）。关于莱恩之域的是非对错，它该怎样就是怎样，您没有必要为之操心筹划。您答应过我今后只为复活阿丽儿所行动，并且不去干涉家族的政事。与其纠结奥维尔本家的战略，不如先把这扇铁门打开进去休息。」

在精灵还在为寒山城数万居民打抱不平之际，香格拉蒂的催促终于使银想起了自己的本分，于是只得不好意思地挠头。

「咕……说的也是呢……政治相关的东西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左右的，我想这么多也没用啦……可是啊，香格拉蒂……」

「怎么了（歪头）？」

「那个……就是……我找不到这扇门的锁扣……所以……就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打开舱门啦……你能过来帮帮我吗？」

脸上笑容逐渐凝固，银拿着那柄脆弱得和牙签没区别的钥匙，毫无头绪地说道。

「少爷（小声）……我几分钟前才说过吧？能用脑子就不要用蛮力……站务员也只告诉我们，这把钥匙只是负责这间舱房而已，并没有说要用它来开门啊？」香格拉蒂啼笑皆非地给了银额头一记弹指，接着走上前，不讲道理地踹了铁门一脚。

「呲啦——！」

果不其然，门扉在踢击的冲力下伴随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被推将开来，完成壮举的女仆长理所当然地耸耸肩，示意进入。

「诶诶？这破门直接就能开的吗？那为什么还要给我钥匙啊！而且还是脏兮兮的！」

「大概是因为你比较蠢，比较适合买保险吧？」香格拉蒂丢下还在原地气愤的银，一头没入舱门内蔓延而出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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