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双胳膝跪得地溜平
三个红军有两个挂着盒子枪，一个背着长枪，他们站在离孙老总还不到一百米的平塬地畔上，朝寨子里看了一会，其中一人取出枪，朝天放了两枪喊道：“天祉园里的孙老总听着，限你们三天内搬下寨子，假如抗拒命令，三天后红军开始攻寨！听清了没？”
没有人敢回答，那人又喊了一遍，带着同行的人下山去了。
寨子里一片混乱。红军来得太突然，使平时很有主见的孙老总也没了主意。财主们大眼瞪小眼，都知道红军来是早晚的事，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措手不及。红军就是些天兵天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声势这么浩大，也是他们未曾料到的。孙老总把几个管事的人和一些地主老财集中到他的窑里商量对策，名义上是叫大家出主意，想办法，但他心里清楚，没有什么好商量的，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是下寨子投降，二是凭借坚固的堡垒顽抗。坚守，靠他这几十个人，这几十条枪，对抗强大的红军有困难，寨子再坚固，但人要吃喝，时间长了肯定抵抗不住。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请**前来救援，借助**的力量赶走红军。
终于，何天章说话了：“红军来势汹汹，靠咱们很难守住寨子，以我的意见，趁人家没来攻打前赶快去搬救兵。”
郝三茂也说：“老何说得对，咱一边请救兵，一边和他们谈谈，拖延几天时间？”
孙老总也说：“你们的主意都好。谈判这事不好说，刚才红军说了，给了三天时间叫我们下寨子。下寨子是甚？就是投降。这样吧，想投降的人举一下手。”
没有人举手，大家都不知道红军叫他们下了寨子意味着什么，会不会把他们抓住全杀了，会不会共了他们的财产？这是个未知数，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孙老总接着说：“大家的意见一致，不投降。不投降，就只有坚守。坚守必须去请援兵，你们谁有亲戚或熟人在延安，快去高双成营长那里，请他们派队伍来解围。”
“刘良说，他可以去延安城试试。”何天章告诉孙老总。
孙老总松了口气：“太好了，让老刘辛苦一回，现在就走。”
老汉拿了几块钱盘缠，急忙走了。
孙老总接下来说：“蟠龙属安定县管，刘良去延安不一定能请得动人家。我亲自去瓦窑堡搬兵，估计张营长会救咱们的。我走以后，你们相机行事，不要和红军硬拼，拼不过。红军说三天后攻寨子，就是说在正月十五开始打，我要是在十五回不来，你们最少再坚持上一两天，实在抗不住了就投降。大兵压境，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诸位好之为之。”
众人皆不理解，还没去就说这种丧气话。他们有所不知，上次孙老总去见张营长，谈得不愉快，张营长也没有承诺过蟠龙街出事后，他会来救援，前些时，孙老总对刘大民说的话是给自己宽心。况且，现在来了这么多红军，靠张营长那一营人马也远远不够，瓦窑堡还住着八十四师的部队，但八十四师和他没有交情，肯不肯出面不由他说了算。孙老总是从最坏处打算的。
孙老总再次叮咛说：“我走后，遇上事情你们商量着办，我让我们老二孙宽上来协助你们。他这个人为人随和，不与人争斗。假如红军提出谈判可以考虑，前提是不死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你们都活着，以后就有希望。大家解下了没？”
众人频频点头。他们从老总的话里听出了一种生离死别的意味。可是，又有谁想把自己的财富拱手让给穷人？又有谁想生活在他们昔日的奴才手下？孙老总走后，财主们顾不上上寨墙看红军的动向，纷纷挖坑，揭炕洞，起茅厕，找地方掩埋隐藏自己的财宝。何天章和郝三茂非常生气，何天章提着枪骂：“都是些没出息的东西，命没了，藏那些东西有毬用！”
郝三茂让团丁们按以前分派好的位置上寨墙守护，除了吃饭，上厕所，一律不得离岗，晚上也要派人值班站岗。红军说三天后攻寨，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改变主意，万一是放烟幕弹呢？因此，一定要提高警惕。另外，他也清点了一下弹药，没多少子弹了，这两年，县里没有正经给民团拨过经费，补充给养。刘满给他们买过几次枪械弹药，但大部分被孙老总转卖给了附近的民团，原来的四挺机枪，现在只剩一挺，宝贝一样，由何天章保管，靠这点武器坚守寨子的确很困难。直到现在，郝三茂才真正理解了孙老总的忧虑，打仗是打实力，什么都没有，打甚呢！
郝三茂把情况给何天章说了，何天章也很为难。孙老总走时说了个活话，救不救天祉园要看上面的态度，孙老总左右不了局势。他曾经有过下寨子投降的念头，思前想后不敢决断。他估计，自己带着枪下去交给红军，红军可能不杀他，村里刘家也不会太为难他，但是周围的穷人不一定能轻饶他。这些年，孙老总的各项税收的制定，都由他谋划，对老百姓的狠招都由他执行，周围的人给他送了个外号“何瞎人”，充分说明了人家对他的仇恨。话再说回来，万一自己投降了红军，张营长带兵前来救援，把红军赶跑后枪毙的头一个人就是他，所以，在前景尚不明了的时候，他也不敢投降。
不投降就得做不投降的打算。何天章让一部分团丁们和为寨里送水的驮工们不分昼夜地储水，将任何一个可以装水的容器装满水。还好，老天爷不想让大家死，下了这么大的一场雪，他叫人在寨子上挖了个大坑，将积雪填进去，天气还冷，这坑雪最少最少够寨子里的人用半个月。然后，又叫团丁们去后塬上将可以烧火的树木全砍了，搬到寨子里来当燃料。他想做长期打算，最少能将寨子守住三天以上，给瓦窑堡方面足够的救援时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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