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双胳膝跪得地溜平

当天傍晚，刘大民爬上山梁，走到寨子根下朝寨里喊，说自己要上寨子，把门打开。守门的团丁不敢开门，请示了何天章后，何天章从寨墙上探出脑袋，看清了就刘大民一人时，问：“这个时候你来干甚？”

“我大犯病了，叫老鲁看看。”

“死到临头了，还顾上这号烂事？”

“我也这么说，可人老了，不懂道理。他就信老鲁，没办法，你叫他下来一下。”

“咱庄住红军没有，我爸咋样？”

“没住。你爸好着哩，他捎话说，说你扛不住的话就回来。”

“你没见红军？”

“见了。”刘大民说，“征粮草呢，看来，红军得住一段时间。”

“红军真得要打天祉园？”

“说是要打。来了这么多红军，我估计不会轻饶你们。”

何天章长长地叹了口气：“人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同住一个庄，你我虽然说不上情同手足，但也是一起长大的，在这个关口上，你得帮我一把。”

“咋帮？”

“你说我该不该下寨子？”

刘大民诚恳地说：“该。你们钻在寨子等着人家来打，有甚好处？上次，红军把马排长都放了，你怕甚嘛！”

“马排长被放了是你求的情，依老百姓的意见，早上了黄泉路。”何天章说，“人家都说你刘大民是条汉子，万一我被红军抓住了，你能不能给我也求个情？”

“你现在下来跟我走，我保证你的安全。”刘大民说，“红军给你们三天时间，就是叫你们自动下寨子。尔格给你机会你不要，以后叫人家抓住，我给你求情管甚用？”

何天章在沉思，在运动自己的每一个思维细胞，在想万全之策，过了一会儿说：“兄弟，容我再想想，还有两天限期，等我拿定注意，我叫老鲁找你。”随后，他叫来老鲁，“你跟刘大民去，有功夫的话，明天到街里看一下红军，赶中午前回来。”他目睹着刘大民下了坡，忽然又将刘大民喊了上来，“还有一句话，假如投降，有甚规矩没有？”

刘大民摇摇头：“不晓得，要不你走在前头？”

刘大民领着老鲁下了山梁。看来一切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老鲁没有觉得有异样的地方，问刘大民：“你大哪里不舒服？”

刘大民说：“我大没有病，叫你下寨子有重要事情和你商量。”

“甚事？”老鲁十分紧张。

刘大民把老鲁领到王强的丈人家里，问老鲁：“这个人你认得吗？”

老鲁说：“我当是谁，你不是王满银那颗儿嘛！”

王强说：“你没认错，我现在是代表红军跟你谈话。你在寨子里过得好不好？”

老鲁有些局促不安，他摸不来刘大民把他骗下寨子的真实意图，不敢正眼看王强：“伙夫，有口吃食就行了。”

王强说：“不必害怕，能叫你来，是没把你当成孙老总的人。你就是个做饭的，到哪里也就是谋碗饭吃。说说寨子里的情况，孙老总是什么态度，是要顽抗到底，还是有谈判的可能？”

老鲁一颗高悬的心落了下来：“孙老总不在寨子里，昨天上午就走了，这会儿大概早到瓦窑堡了。”

“干甚去了？”

“听人说搬兵咯了。”老鲁说，“孙老总跟财主们说，只要坚持两天，救兵就会来的。”

“就他一人？”

“哦。”老鲁说，“刘良去了延安。”

“也是搬兵？”

老鲁骨碌了一下眼珠：“你问这个干甚？”

刘大民说：“忘了，他是红军，刚才不是给你说了吗。“

老鲁歪着脑袋看了一会说：“刘家女婿是红军？鬼才信你的话，财主家的儿也能当红军？”

“不信？”王强把身后的枪取出，放在桌上，“这回信了吧！”

老鲁睁大了眼睛：“日怪，孙老总天天寻红军，闹了半天，红军就在眉眼跟前。我信了。你说，要我干甚事？”

王强说，事情很简单，不复杂。红军留给寨里人的时间不多了，希望他们能投降，这样双方都可以不死人，回寨子后，把这个意思给寨里的人都说说。如果寨里的人不肯投降，要和红军顽抗到底，那红军只好硬攻。到时候，请老鲁借空把寨门打开。

老鲁连连摇头说：“捎话行，打开寨门没有可能。刘良走后，郝三茂派了四个人，白日晚上把门看得紧紧的，开门要郝三茂批准。再说，寨门下有几百个石头台阶，人冲不到跟前就会被打翻。这个办法使不得，使不得！”

刘大民考虑了一下，也是，老鲁没说错。当时修建寨子时，孙老总听了延安来的一个连长的建议，在寨门前专门修了一个石台阶坡道，给寨子设置了两道门。石坡道高离地面一人多，上去的人无法隐蔽，即使进了第一道门，还有二道门。第二道门是一块厚木板，平压在洞门口，如果炸不碎的话，依然进不了寨子。他问老鲁：“你看有甚办法能进到寨子里？”

“只有搭梯子。”

王强有些挠头，没有内应，看来只有硬攻一条路可以选择。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打仗时更是无法避免。他对老鲁说：“今晚你就住在我这里，明早再回去，不要说见到我，说是刘大民他大害的是心病，治不了。我很希望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红军为穷人打天下，你也是穷人，你说是不是？”

“是，”老鲁说，“你们这样抬举我，我想办法吧，有多大的劲出多大的力。”第二天早饭后，老鲁去了蟠龙街。王强和刘大民对老鲁不设防，让他随便看，随便走动，把看到眼里的情形都带回寨子里。老鲁接受了上次的教训，理直气壮地巡视，他的耳目为之一新，所到之处，都能看见红军在唱歌，操练，给群众宣讲。街里很是热闹，一群群的娃娃，追在红军的屁股后边，要求摸枪，甚至拿过来扛一扛。还有些红军给老百姓打扫院落，街道，担水，劈柴，和众人嘻嘻哈哈，没一点架子。这是老鲁第二次见到红军，他不敢肯定红军都是这样，最少，这群人比较仁义，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可怕。世事真要是变成这个样子，也不一定就是坏事。老鲁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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