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双胳膝跪得地溜平
孙畅心急火燎地跑回家里吃了顿饭,然后和父母妻儿做了个告别,安顿了一些家务事情,把老二孙宽叫到跟前,让兄弟上寨子里给他照料几天。
老二不理解。孙宽说:“你这不是叫我往火堆里跳吗?人家来围寨子,我一不会动刀,二不会打枪,上去送死呀?”
孙常说:“正因为你甚也不会才叫你上去,给我把老何跟郝三茂看好,这两个人有时耍二梁,告诉他们,靠他们打不败红军,能不放枪就不要放枪,救众人的命要靠**。解开了吧?”
老二还是有些犹豫,但孙老总没有时间跟他罗嗦了,跨上马背,一溜烟跑出了酸刺沟。第二天一早,他来到了瓦窑堡的西门下,城门还未开,他喊叫着让士兵开了城门,说明情况,向张营长的驻地奔去。
张营长不接见他,说是正在开军事会议,他只好等。等到晌午,会议还没有完,他饿得着不住了,回到他家的铺子里,叫人做了碗面吃,然后叫伙计把马喂上,可怜这牲口,跑了一夜,连一点草料未进。他独自一人,接着去见张营长。
营部的卫兵说:“老汉,你咋又来了。张营长开完会去了清涧。”
像是五雷轰顶,老汉差点跌倒在院子了:“天爷爷,这可是一百多条人命呀!”他失声地喊叫。
“那咋办呢?”卫兵说,“我是个小兵,没有办法找到他。”
他定了定神:“还有管事的吗?”
“王副营长在。”
“你赶快叫我见一下王副营长,天祉园被红军围住了。”
王副营长接见了他。王副营长说:“照你说来了那么多的红军,一定是红军的主力部队,派多了人,咱们没有,派少了怕打不过人家。再说了,中央光让围剿红军,一点军饷也不给,一行动就得花钱。再说了,我也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力,等张营长回来,看他咋办。”
“张营长甚时间回来?”
“没准,估计一半天吧。”
他心里稍微宽展了一些,幸亏自己来得及时,没有在路上耽搁,假如张营长明天能回来,还来得及救援天祉园。但是,他丝毫不敢松懈,问王副营长:“安定那边能不能抽些兵?”
王副营长说:“别提了,安定只剩下几个团丁,红军上次攻进城里,把大狼堵在被窝里打死了。县城是保不住了,恐怕得撂给红军,现在的任务是全力以赴保瓦窑堡,保清涧城。老孙,你也是个精明人,眼下这个情况,你那个寨子值不值得保?保住又有什么用场?遍地是红军,就算这回救了你,下回红军来了再去救?依我看,事已至此,不如款款盛在瓦窑堡,最少能把命保住。”
王副营长的话让孙老总头上直冒冷汗:“说得轻巧,寨子里有一百多条命呀!”
王副营长叹了口气,说:“算了,我说话你也听不懂,你到八十四师李少堂团长那里看看,他们从洛阳过来,兵多,武器也精良,跟咱们地方部队不同,看人家救不救你。”
孙老总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听从了王副营长的劝告,去了八十四师五百团的驻地。团长李少堂和他没有交情,自然是不肯召见他。老汉没有办法,只好顶着日头,在团部大门口长跪不起,向每一个进出的人喊救命。
“救救天祉园,一百多条命呀!”
“行行好,叫我见一下团长。”
没人理他,许多人认为他是个疯子,要饭的,或者是有什么冤情,告状走错了门。三天下来,他没了一点脾气,这才觉得世上的事情不是他想得那样,真后悔应该听刘大民的话,这个年头,老子不管儿子的死活,尤其是当老子也自身难保的时候。表现形式虽然不同,但骨子里和十八年一模一样:老子在锅里煮儿子的肉吃!他终于明白了,天祉园能不能保住,在这个处处充满危机的世界里,对别人是不重要的。天祉园里的人都死了,他孙畅死了,瓦窑堡的人该干甚还干甚。王副营长的话有道理,他在绝望之际打定了主意,既然你们政府,军队都不管天祉园里人的死活,那我也不管了。从尔格起,天祉园和我孙畅没有关系。他朝着团部磕了个头说:“老爷们,我想明白了,***红军为甚要杀你们狗日的!”他站起身,揉了揉肿胀的腿准备离开时,有人喊住了他:
“张营长叫你过去!”
漫天的乌云风吹散,一瞬间,孙畅大喜过望,连忙朝张营长的驻地跑去。卫兵的话让他心里的死灰燃起火花。原来,李少堂并不知道这个事情,偶尔看见他跪在外边,开始没在意,时间长了,问了一下身边的人,有人向他报告了实情。李团长大为感慨,说:“难得,现在还有这样痴心人。”随后,给张建南打了个电话,“能不能叫你们地方上的人不要跪在我的门口?有失斯文!”
张建南被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了王副营长,才晓得事情的经过,觉得问题变严重了,如果不去救天祉园,会招致全县的地主武装分崩离析。他想了想,便派人去叫孙畅。
孙畅不甚唏嘘。他简单地把情况的严重性讲了讲,说:“按红军的计划,今天就开始攻寨子了。”
“你们能顶得住几天?”
“最多三天。”孙老总说,“红军人马太多,有六七百人。”
“瓦窑堡只有四个营,全部去,明天一早出发!”
孙畅“扑通”一声跪下:“我替天祉园里一百多条命给你老磕头了!”老汉老泪纵横,老天爷呀,你老介终于睁开眼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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