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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陌上公子

兹因是内眷,知绾进了宫闱径直先转去太宸。林兮身着宫装,早在殿内备膳久侯。

“今日雅宴,娘娘何不打扮得鲜艳些?”娇花见她打扮得素净,半歪着脑袋,疑惑道。

林兮低头执箸衔了半块酥藕,细嚼慢咽。寂然食毕后,说“不必了。”

她近日也不画钿,日渐消瘦,倒像是病了。

“老师,你病了么?要不要让陛下叫人来看看?”

林兮闻言怔了怔,僵直了颈子,眼底冒雾将碗放下,瞥过脸看窗外。踌躇了会,涩言

“他新得艳姬,哪有闲情理会别人。”

十数日前,耶律洺姬奉诏入宫,得封昭仪,赐居含章殿,是阖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她也毋需画钿,那人亦不会来吃。

“绾绾,老师今日有些倦乏,许是要提早离宴,你照着谱好好下,想必是不会出差错的。”她不想见到那人。

“是。”知绾颔首,趁着吃饭间隙,又持起谱复研。

林兮转去后屏。换件赴宴宫装。

博弈雅筵,顾名思义,就是以雅为主,既是以筵为辅,亦非大国间斗棋赌棋,不过是寻个由头来,各国使节齐聚一堂,谈笑说话的地。

故朝中赴宴的无不是王公贵戚家的俊男靓女,随有擅棋者,却不是普通百姓能赴的会。

“娘娘,雅宴是这样的啊?我还以为是那种很紧张正式的斗棋呢…”

知绾尾随着林兮,进入一花团锦簇的露天庭院,庭间井然有序的摆着十数副云子棋盘,间隔穿插着席几座位,清涧穿流,又有丝竹管弦之声乘风而来。

谢瞱谢崧自视清贵,治国之风自当崇雅,有此流觞曲水,并不算奇。

“绾绾,待会你就找个地随意坐。今年跟往年不同,并不排名,眼下在场的,除了看各国看热闹的使节,就是往年下的好的,来此逗乐的贵子佳人。前庭那些个卿大夫都没来。”林兮解释道。

“既是如此,谢崧为何不跟我同弈?”分明骗人!她气得嘟囔。

林兮转身道“不怪他,传闻今年东瀛使节里,来了个圣手想要挑衅我北郢国艺,若他当真与你一组,怕是要输。”

东瀛不过小国,自北郢开国起,就奉中原文化为尊,仿学茶艺,棋技剑术等,听说近几年东瀛出了位圣手,此次打擂,北郢身为母国输了自然不行。

知绾听毕,乖顺的搀着林兮道“那娘娘,待会我要如何比赛?”

“殿下和骊韵那边是国赛,与你无关,待会别过去就是了。”

明珠指了指庭内中央,已然围坐数十个男女,开始嬉笑弈棋。知绾棋艺,不过投机取巧,即便是去了,怕也输给那些远到而来的使节。

“你在庭下,先找个可与你共弈的男子,再寻对对手,就可赴赛了。”

顺着林兮看得方向,见一对青衫男女玩笑而坐,对面是白衣公子和个稚嫩美人。

“青衫的是太史大人家的男女公子,白衣少年是齐将军的嫡子,黄衣的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嗯…怎么听着不对,明明是弈棋,何以这里是一对对

亦或是拖家带口的。

林兮见她疑惑,

释道“纵是男女弈棋,公卿家的小姐也万万没有独自抛头露面的道理,在这里耍玩的,不是有主已婚的,就是带着兄弟姐妹来的。未婚女子,哪里能随便找个外男和自个同弈。”

知绾的脸色有些许不好看,万没有想到临门一脚,数十日的苦读尽要付诸东流,难怪往年除了知苑跟着娘家表哥来过,广平侯府竟无人带头告知她有这事。

“娘娘,你去哪?”知绾见林兮要走,怕的忙挽紧她。

“绾绾,你先下。回头我来找你。”她是国母,自然有事要办。

知绾呆在庭中,见其间人头涌动的,有人拍案叫好。

“好招,这下釜底抽薪定叫那东瀛人跪地求饶!”

这是欺负来人不会郢语,斗棋斗得狂了些。又听人说

“骊公子,观棋不语。”

此乃雅技,不可大声喧哗。

凤眸男子被个儒卿点的歇了火,偏是国筵,待会难免同席共馔,黑不得脸。

归宁从旁搭了骊忌的肩大声喝怼来人道

“彦大公子,我□□上国,说话不过大点声,有什么了不起的,蛮夷挑衅岂能跟他们客套?你要是这么能,你去上啊?

怎么就骊姐姐在那下,你家妹妹呢?怕还在闺中针线。”谢氏皇族一向护短,公主跋扈惯了,难免撕人脸面,更何况明眼人都瞧着出,骊忌早已内定驸马。

那人被怼得讪讪的笑,躬身拜言

“骊二公子怎敢得罪,是在下失言了,公主莫怪。”

“就是怪你!你再胡说,小心本宫揍你一顿…”归宁越说越来脾气,仿佛就要当场将人拧耳打一顿,喋喋不休念

“今天本公主是和子归一组,他要是被你说得郁结在心,待会不好好下,输了棋拿你试问!”

她不依不饶。

“公主。”

来人不过一句,归宁骤地僵直脖子,杏腮红的竟像夏日的桃果,扑扑的。

“子澈哥哥…”骊澈温润地如这初夏的暖阳,甘冽地形同清涧,缓缓负手走来。

骊澈朝儒卿行了个作揖礼,谦声道

“舍弟无矩,大人莫怪。”

“骊大人客气了。”来人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在北郢亦是前途无量,跟骊忌这种二世祖自不能比。

许是同僚,骊澈与儒卿低声交耳的几句才算罢。见那人走得远了,才回身。他还未开口,归宁便凑了上去,羞道

“子澈哥哥,今年也来下棋?那你跟谁一组?”

雅筵两年举办一次,陌上公子碍于无伴、往年并不来。

骊韵与王侯自小一组,归宁被骊忌缠了去,他一没其他姊妹,二亦无可心之人,来这作甚,只不过这些年,上了年纪还未说亲,被家中长辈逼着来这种风月雅宴。美曰其名,相看姑娘…

骊澈略略抬眸,对上娇花。

知绾顿时全身炸得慌,被他这么一瞟,前尘旧事浮现眼前,羞得从脚尖开始全身热得,犹如下了油锅的河虾,蜷得脚趾都在打抖。

姑娘要是有意,何不和我说定…

说定…

去年中秋雅宴,她与归宁因一面首差点大打出手,亦是眼前的陌上公子给自己解围。

她那时候是想勾个冤大头要钱,看到俊雅的男人反而不好意思开口要聘。正踌躇着就撞上王侯。

美人别出心裁地绾了新髻,外罩碧琼薄衫,身轻细腰的宛如这树下绿柳。

因见到外男,知绾不便的提裙转身,归宁就顺着骊澈的目光而来,看到是她,叉腰剜道

“你来做什么?这里是棋会。”

燕京中的大家闺秀都以赴棋筵为傲。

又不是雅宴,难道仅凭美色就可以来赴弈了么?

“是王兄让你来的?”

既然嫁作人妇,就不要跟子澈哥哥眉来眼去的。归宁闷得发慌,去年中秋宴,实是因拈酸才和眼前之人结下梁子。

想不到防得了这头,防不到那头把自个嫡兄搭进去了。

“…”她是正儿八经由姑母亲荐而来的,更免了初选,待会吃膳,也有她的位置,为何看不起人。

北郢颇重女子才学,与南陈不同,若无诗华,你纵是贵妻天仙,在朝内朝外亦无名声。

这也是为何林兮丧父,犹可稳居后位的归结所在,纵是三朝太尉嫡女,骊韵在林兮面前也生生矮了一截。

“给本公主看看帖子。”总不会是偷溜来的吧。

“你是谁,为何要给你看?”知绾拒绝她,堂堂淮南王妃要赴宴有千万条路子,何必与她报备。

归宁恼的牙痒,面上不好发作,阴阳怪气的吵闹她

“也是,无非是来盯夫的,这种成日把目光放在男人身上的角色,一向如此…”

“归宁!”骊忌打断她,她就不明白,好好一个公主怎么回回要难为兄嫂。

凤眸男子自觉被污了清耳,拉她往外走言“从小到大,别的都依你,唯独欺负她你不行。”

归宁气得按拧他,无奈抵不过男人气力,当真被半挂着拖去,将人捶打。

“子归你放开我!我警告你,你再这么动手动脚的我就让皇兄治你的罪…我就是恼她,回回缠着人,王兄也就罢了,你没看,她方才眼珠子都掉子澈哥哥身上了,吃着锅里…呜呜。”

骊忌直接掩住她的嘴,省的胡言。将她拖去角落,怒道

“我看你疯了,不过捕风捉影的事你要再胡说,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

方才若不是大庭广众,他早该把她扛去毒打。

“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就是怕王兄拈酸生气么?不是正合你意,罢休那刁妇,骊姐姐就可以嫁了,你不希望姐姐幸福么?”

“你别糊涂了,若当真被瑾之知道了,阿姐嫁不嫁另当别论,我哥怎么办?本就是几句话的旧事,你跑去添油加醋,若当真弄得满城风言风语,

依他的性子,必要妒在心里。”她怕是忘了,王侯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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