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夏至客栈

利斯科有几个市场，在白天的任何时间都开放。它也有许多街道，不止一条市场街。但只有一条有人类在商店里走来走去，欣赏陈列品。

艾琳的脚很疼。她觉得这太可笑了。毕竟，她在坐下来的时候已经下了近一个小时的棋。不过话说回来，她又不得不站在这里，创造性地和奥莱斯姆和科尔布奇一起撒谎，避开真相，直到他们走了一个小时。

"至少他们现在已经走了。"

艾琳叮嘱着腰间的钱袋。科尔布奇帮她买了一个，用来装她现在所有的钱。它出奇地重，在艾琳走路时发出可爱的叮当声，但她也担心有人会偷走它。

所以她必须快速地花光所有的钱。艾琳犹豫了一下，然后从龙人店主为他被毁的店面尖叫、诅咒雷克和人类的地方走了几家店。她走近另一个摊位，里面摆满了各种商品。看起来不错。前几天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站在她店门口的豺狼人店主并没有向艾琳打招呼。而是在她走近的时候看着她，大声的嗅了嗅。

艾琳心里打了个寒颤，但也无可奈何。她走到近前，向高大的豺狼人挥手。

"嗨。"

豺狼人低头看着艾琳。她--它吗，没有笑。

"人类。你想做什么？你又是来低头看我的货的吗？"

"什么？不，不是的。其实我是来呃，道歉的。"

艾琳试图打量一下豺狼人店主的反应。很难看清她的脸。和雷克和科尔布奇一样，豺狼人的脸上也没有表现出和人类一样的表情。但艾琳并没有从她的特征中察觉到同样的敌意。

"哦，那你有什么话要说？"

"嗯，抱歉？"

豺狼人挑起了一道眉毛，耳朵也向后抖了抖。这是人类的反应，所以艾琳很快就说了下去。

"只是我今天心情不好，遇到了另外一个豺狼人，他真的不喜欢我。所以呃，我还挺害怕你也会对我咆哮。但我很抱歉我不应该用呃，物种来判断。"

豺狼人看着她。艾琳还是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豺狼人人不是有点像鬣狗吗？他们看起来很像。而鬣狗是猫。也可能是狗。不管怎样，艾琳偷看了一下豺狼人的耳朵。

它们在抽动。而艾琳一看到，她看到了豺狼人的嘴唇也在抖动。艾琳试着露出了笑容。出乎她的意料，豺狼人也笑了。而且还笑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人类道歉。今天是个好日子，是吗？你来赔礼道歉是好事。我会原谅你，也原谅你身上的臭味。"

艾琳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不起，我不想再让你生气。但是--我真的有那么臭吗？我刚刚洗了个澡。"

豺狼人店主又笑了起来。她--现在艾琳看她绝对是个她--一只手拍在艾琳的肩膀上。艾琳的膝盖翘了起来。

"我不嘲笑你，人类。但我笑是因为我忘了别人没有我们的鼻子。请原谅，请原谅。"

艾琳偷偷地揉了揉她的肩膀。

"你完全被原谅了。不过我真的有味道，那么？"

豺狼人店主点了点头，变得严肃起来。

"你身上有烧焦的灰烬和垃圾的味道。不；不仅仅是那种难闻的味道。即使是燃烧的垃圾也更香。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还是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真的吗？"

艾琳试探性地嗅了嗅自己的手臂，但她的味道和以前一样。其实自从她有了新衣服之后。

豺狼人皱起了鼻子。

"哦，是的。不过现在还不算太糟。所有的血和油都掩盖了它。"

艾琳愣住了。豺狼人人看到她的表情笑了。

"以为我闻不到你身上的味道吗？每一个有半个鼻子的生物都能看出你在打架。而且你赢了。第一滴血。你不再有恐惧的臭味了。"

"这没什么好骄傲的。"

艾琳自动回答。她的肚子都快从腿上掉下来了，但豺狼人店主似乎没有注意到。

"你不为你的杀戮感到骄傲吗？你已经血洗并杀死了你的第一个猎物。这不好吗？"

"没有。"

艾琳断然打断了店主的话。

"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一点也不。"

豺狼人盯着她。艾琳迎着她的目光。最后，豺狼人耸了耸肩。

"嗯，我知道了。如果你坚持的话。人类是奇怪的生物。"

最后这句话很刺耳。艾琳咬了咬牙。

"你们为什么都这么说？我是人类。那又怎样？"

豺狼人对她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

"因为你是人类。我们很少有人在这里见到过你的同类，更不用说和你交谈了。"

艾琳酸溜溜地笑了。

"嗯，你是我第一个和我说话的豺狼人人。至少是第一个不对我生气的。"

豺狼人店主笑了笑，又拍了拍艾琳的肩膀。

"呵呵！你是个有魄力的人类。我很喜欢你。那么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克尔希亚，店主兼卖货人。而你就是那个杀死妖精首领的人类!你叫什么名字，勇敢的小家伙？"

"我叫艾琳。艾琳-夏至。"

艾琳伸出手，却发现自己被店主抓紧捏住了。这是被一个看起来有点像熊的生物抱住了。她的力气也够熊的，艾琳感觉到氧气迅速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豺狼人一定是听到了艾琳的尖叫声，或者是感觉到她快死了，因为她放松了压力。她打量着艾琳，只是微微皱起了鼻子。艾琳则闻到了香料味、汗味、浓浓的狗腥味，还有那一两天不洗澡的土腥味。然后她就在地上眨着眼睛看着豺狼人。

"好了。我们见过，我们现在是朋友。到我的店里来，艾琳，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艾琳对她眨了眨眼睛，但还是走进了摊位里，四处看了看。

"哇，好的。好多东西啊。不过这很好，因为我需要很多东西。比如食物，衣服，嗯，肥皂。牙膏--你有--吗？"

"够了，够了！"

克尔希亚打断了艾琳的话。

"我不是昆虫生物，有着完美的记忆力。我们会取来你想要的东西，我会写下来。这需要时间，但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艾琳点了点头。克尔希亚又对她呲牙咧嘴，但艾琳很确定那是一个微笑。

"我会给你一个公平的价格。你有很多钱。但我不会向你收取比其他顾客更多的费用。然后我会把你的货物送过去，不用让你花钱买包。"

艾琳眨了眨眼睛。

"送货上门？你做送货？"

克尔希亚笑了起来。

"当然了。你以为很多人会像你一样把一袋袋面粉搬走吗？这太难了。不，那个愚蠢的店主利斯姆，毛皮脱落，他没有告诉你，故意把袋子给你。"

艾琳看了看利斯姆。他还在对着他的店和他的侄子大喊大叫。看起来奥莱斯姆正在另一个棋盘上重现他们玩过的游戏。艾琳已经买了她赢的那个棋盘。

"其实，我觉得很糟糕。"

"不好吗？"

克尔希亚惊讶地盯着艾琳，然后又笑了起来。

"人类真奇怪。如果他在你的位置上，他肯定不会给你一样的东西。"

艾琳耸了耸肩。

"不过，这也不好。而且法律对每个人都应该是平等的。"

克尔希亚再次盯着艾琳。她不自在地摇了摇头。

"嗯，这是我一直被教导的。"

豺狼人摇了摇头。

"人类，猎杀是没有公平可言的。而且只有在族群首领吃饱了之后，才会有杀戮的分享，是吗？你有朋友而且你比利斯姆更有勇气你们两个永远不会是平等的，不。"

"我想你说的没错。但我还是觉得很难过。"

艾琳转移了话题。

"那么，这些......是怎么进行的？"

克尔希亚笑了笑。她指着一个小木碗，里面装满了画着鲜艳木纹的三角形。艾琳看着它们，看到每个都有一个复杂的红色和金色的小设计，在边缘组成了一个图案。

"这些是使者印记。它们是给送货的用的。我给你一个，另一个我会保留。然后，当一个送货的把你的货物送来时，你会把你的印章给他，然后我就会知道我的货物已经送来了。这很简单。"

艾琳拿起其中一块木头。

"你的意思是说，这就像一个邮政服务？"

"一个什么？"

"嗯，一种送货服务？"

"我就是这么说的，艾琳-夏至。"

艾琳脸红了，而克尔希亚则对她牙牙学语地笑了笑。

"对，对不起。我只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跑腿的人。除了送货之外，他们是做什么的？"

克尔希亚长长地看了她一眼。她似乎在检查艾琳是否在取笑她。

"送货的他们的速度非常快，那些能跑很远的路来挣钱。有时他们送信，有时送贵重的东西。神奇的物品，只能对一个人说的信息。不过这种要求很昂贵只有最好的人才会带这种东西。大多数人都是很便宜地运送货物，我可以叫一个人，把你买的东西都送到你的旅店，价格还不错。"

这话听起来不错，但艾琳在这里学会了怀疑。

"什么是好价钱？"

"就是这里西边几里外的那家破客栈，是吗？"

艾琳点了点头。克尔希亚摸了摸下巴。

"四个银币。价格不低。如果是城市的话，应该是一个，或者是铜币的小货。但这很远，是吗？而且如果是重地，又有怪物潜伏，价格就会上涨。你很幸运，妖精稀少，而岩隐者也不会在这么晚的时候出行。"

艾琳想了想。听起来真的不错。总比自己背什么都好。

"我喜欢这样。"

克尔希亚又对她笑了笑。这次艾琳用所有的牙齿回以微笑。

"我就知道我喜欢你是有原因的。那就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不要浪费时间了，嗯？"

"听起来不错。"

—-

当天晚上，艾琳坐在客栈里，摸了摸自己的钱袋。现在轻了很多，但她感觉好多了。实际上，她觉得生活好了很多。

她穿上了新鲜的衣服，她不再有......嗯，她不再有味道。相反，她的皮肤已经沐浴在她用过的肥皂的薄荷味中，而且她洗澡的时候也不用躲避小溪里的鱼。她去了城里的一家澡堂。

这一天忙忙碌碌，没有一件事是完全坏的。在她买下了克尔希亚所有的货物，甚至还在价格上讨价还价了一番之后，豺狼人带她去澡堂好好洗了一把。然后艾琳回到了自己的旅店，吃完了剩下的意大利面，她现在正坐在旅店的椅子上享受着食物的小昏迷。

艾琳把玩着桌上的一颗棋子。她带着棋盘和肥皂等几样必需品回到了旅店。真是不可思议，真的。棋？在这样的世界里？其实，这很有道理，但艾琳还是很惊讶。

但她必须集中精力。艾琳把心思拖回正轨。克尔希亚告诉她，"奔跑者"明天某个时间点会给她送东西。在那之前，她可以清理一下旅馆。或者也许和自己玩个游戏。那也很有趣。只是...

艾琳低头盯着棋盘。她自言自语道。

"马走D4。卒到E3。"

突然，她的好心情消失了。艾琳感到很冷。突然间，她胃里的食物不是安慰，而是死气沉沉，她感到恶心。当她把棋子放回桌子上时，她的手在颤抖。但是...

-如果她闭上眼睛，艾琳还能看到旁边地上躺着一只哥布林。如果她张开手，她还能感觉到手掌间的死重。

艾琳把一个卒子移上去，拿下了马。她盯着棋盘上的棋子。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杀就是被杀。"

她把头放在手中，揉了揉眼睛。是的，是的。这是她学到的。而她恨极了。她所有的好，似乎都是建立在坏的基础上的。

坏人。死人。一堆尸体上的棋局。艾琳盯着棋盘。

她很擅长下棋。她喜欢国际象棋。她从小就玩国际象棋和其他类似的游戏，尽管女孩在国际象棋比赛中并不常见。国际象棋对她来说一直很有趣，直到她长大了，意识到自己永远不会成为大师。她的棋艺不错，但不是很好。但国际象棋仍然是她的爱好。

这一点也不像杀人。

艾琳盯着自己的手。它们在颤抖。她还能感觉到它们在燃烧。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个游戏，不是吗？一个有层次和等级的游戏，一个像象棋一样的游戏。

"这只是一个游戏，只是一个游戏？"

艾琳盯着棋盘。棋子。如果她这样想，那么死亡似乎就不那么重要了。她已经做了正确的事情。她保护了自己，杀死了怪物。

杀死了那个怪物。

她低头盯着那三个死去的妖精。他们是如此的小，像孩子一样他们有家人、朋友、那些爱他们的人。

那个衣衫褴褛的妖精，躲在她的客栈外面，又瘦又怕的人。他们也是敌人，如果她像下棋一样玩这个游戏的话。正确的做法是追杀他们，杀死他们。所有的游戏都是这样的。

那是你下棋的方式。

艾琳坐了起来。她记得妖精的手在她的手里，他皮肤的感觉。她记得他的微笑，她还记得他的笑声。

然后她明白了。艾琳把手伸到棋盘下面，把它从桌子上翻了下来。白棋和黑棋都飞上了天空，撞在地板上。

艾琳站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为什么会厌倦下棋了。只有一个赢家和一个输家，对双方棋手来说，最好的棋局是平局。"

她走到门前，把门拉开。然后她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她竖起中指，第二次翻开棋盘。

"我自己定规则。不喜欢的人可以去死。"

艾琳走出去的时候，门被关上了。几分钟后，她冲回旅店，小心翼翼地把所有棋子放回棋盘上。

"不过，还是很精彩的一盘棋。别往心里去。先吃点快餐，路上吃。还有我需要一些肥皂，我把肥皂放哪了？肥皂，肥皂，肥皂......我真该把这些东西整理一下。也许明天吧。"

然后她就走了，跑到城里去了。天空中还有很多日光。而她还有一件事要做。最重要的一件事。

—-

夕阳落在草原上。影子拉长，落在古老的建筑上，在晚霞的笼罩下，掩盖了缺陷，掩盖了建筑的年代。夕阳西下。在这个世界的高处，在两倍高的天空中，它缓缓落下。

过了一会儿，年轻的女人又向客栈走去。她提着一个桶和一把刷子。还有一块木头。还有一些钉子。还有一把锤子。这东西很重，她一边拖着包袱，一边嘟囔着、咒骂着。

不过最终，她还是到了旅馆，把她的许多负担放下。然后她抬起头来。

客栈的上方有一块褪色的牌子，上面有字母的痕迹，但年轻女子看不懂这些语言。她也不关心那里曾经写过什么，她只看到了这个招牌。客栈已经失去了它的名字，它需要一个新的名字。

女孩拿起水桶和刷子。然后她抬头看了看招牌，又低头看了看地面。客栈上方的牌匾离地面的高度是她的几倍。

少女抬头看了看天，喊了一声脏话。然后她又一次回到城下。她搭着高高的梯子回来，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

少女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需要把梯子固定住，否则就会直接掉下来。她把自己从地上扶起来，这次她到了旅馆的顶部。稳住后，她又下去拿水桶，然后小心翼翼地拿着它走回梯子上。

她把画笔浸在桶里，在客栈上方的宽大匾额上画了一笔。黝黑的颜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少妇满意地笑着哼了一声。她开始在客栈上方的牌子上作画。

她花了很长时间，涂了好几层油漆。黑色的油漆用来画字母，白色的油漆用来抹去她的错误。刮油漆的工具，当油漆变得太厚时，可以把它刮掉。一把锤子，在她发泄不满的时候用来敲打东西。

但最终还是完成了这块招牌。年轻女子松了一口气，然后拿起她带来的那块木头。她拿起画笔，在上面简单地写了一些东西。然后她把牌子锤进地里，走进她的旅馆。工具她留在地上。她明天再去取。

牌子做好了，油漆在渐渐暗淡的灯光下干了。字迹清晰明了，吸引着路过的旅人的目光。但附近没有旅人。没有旅客来客栈，事实上，今夜也不会有人来。

这并不重要。牌子才是最重要的。名字和信息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当她睡着的时候，太阳渐渐消失了，最后一点光亮照到了旅馆上面的牌匾。匾额在黄昏中熠熠生辉。

夏至客栈。

客栈旁边，一块大牌子被敲进了土里。上面写着

"禁止杀戮妖精。"

夏至客栈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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