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壹埋硝引索
——东京城少年重振奋,南村里侠女计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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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张景年从母亲塔娜口中听得了有关刺客标志的来龙去脉,又问出大哥张景弘原先的经历,一时间,血脉贲张的他不禁再度涌起了一股抗争的欲望。而在思忖之后,发现了伯父即刺客导师李祯身世与“鹰眼视觉”的关系并面临更多疑问的景年心中重新回响起那句百余年代代相传的刺客之信条——潜于暗夜,心向黎明;万物皆虚,万事皆允。
年轻的刺客,即将走向更长更远的道路,踏入信条所指引的宿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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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政和五年(公元1115年)四月初五,晨。
才听了第一声麻雀嚼舌,景年便觉得被褥捂得慌,,直教人发闷发热,全然不想跟以往似的赖在榻上,便早早地洗漱完毕了,穿戴整齐,又吃了两块昨夜的干巴点心,这才在屋里来来回回转着,待那些仆人过来开门。
外头铁链一响,负责护送他上下学的两人拿着钥匙推开屋门。这二个不知闹了什么事,眼睛都红红的,还有一个挂着个搓红的鼻子,在门外头使了劲儿地揉。
景年快步往外迈去,又折回来,将挂在门边的那条红色抹额抓进手里,一面往外走,一面往脑门上紧紧一系,整个人便给系出一股子精神来,教那二个反倒一愣——许久没见二郎这样利索了!
少年郎君已出了门,看没人跟着,便转头道:“还不走么,晚了我可自己走!”
两随从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跟上二郎脚步。
景年打量这两个几眼,见他们跟得怪紧,面上却不敢正眼瞧他,便心生一计,闲问道:“这大清早的,你二人怎的生了双兔子眼,竟红成这般模样?”又追了句,“正说呢,昨夜你等跑哪里快活去了?我不慎摔了把好壶,手也破了个大口子,喊许久也没见人来伺候,你几个莫不是躲懒玩了一宿罢!”
那两人一下子慌了,越听越心虚,哪知头回贪睡郎君便受了伤,赶紧争先恐后地回话,谁也不敢说自己一觉睡过了时辰,直说自己昨儿夜里着了凉,教旁的兄弟们替了工,人也没睡好。
他一听,其中一个确乎齉着鼻子,好似真着了风寒,便知他们不明隐情,因此放下心来:“是么?要说的是实话,你几个天天守着也怪辛苦,待大哥回来,你们去与他请些贴补银两,往卢大夫手里开些药吃,别给累病了身子。”
那二人正着急想着开脱计策,一见郎君不肯为难,当即鞍前马后地谢起来,满嘴夸人的话儿往外摘。待二郎答应不与家主告状,又是一通溜须拍马,将他夸得天花乱坠,想方设法地往旁的话上引。
见前头快到了南大街,景年便趁势道:“行了行了,好话留着打发我大哥去,你等挣一把好力气,张家岂能刁难!你们要谢,便留步回去,免再跟着我进到学舍里头,惹他们烦。”
两人对视一眼,琢磨琢磨,寻思着是得给二郎回个人情,便犹豫着答应下来。
谁知这一答应,二郎君便马驹般往前窜出去了。二人才想追,但见他弯也不打地进了画学大院,便放下心来,往人来人往的早市上买吃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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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学舍旁小径,一只玳瑁花的半大狗儿在巷口盘着睡觉。
景年才跳进门槛,又忽然注意到那狗,便退出来,左右看看没人,快步往玳瑁那里去,嘬起唇叫道:“玳瑁,玳瑁!”
狗儿见人一惊,弹起来呲牙咧嘴地就想往前扑咬。少年便赶紧跳开两步,又叫着它的名字,待它清醒过来,一看是认识的,这才摇起尾巴去嗅了嗅他鞋尖,继而跳起来,往来人身上扑。
“嘘,嘘,好啦!别闹别闹。”少年捉住狗儿双肢,摸了两把它的脑袋,“好狗儿,小白在哪?你带我找他去!”
玳瑁竖着耳朵,伸出舌头哈哈地喘气,挣扎着要下地。景年便知它懂了,便趁着四周无人,跟着玳瑁往前溜,溜了五六条巷子,在一处窝棚地下找着了帮人卖茶水的白一苛。
“年哥!”小白身边两只狗儿冲向玳瑁,他闻声抬头,便看见景年顶着俩黑眼圈到了身边,“好你个年哥儿,你怎的自个儿找着我了!”又往他身后摇摆张望,“我正给主家看摊子呢,你……你没尾巴跟着罢?”
景年一把拉着他出了窝棚:“放心!我使了个花招。你过来,我有好多事得问你!”
两少年便鬼鬼祟祟躲进旁边树荫里,避人耳目,在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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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三个月来,白一苛以摊贩帮工身份隐匿城中,暗中联络城外,口中消息不少——原兄弟会靠着霸掌柜向禹与翰林画院待诏张择端暗中帮扶,剩余人马已分散躲进城南远郊南茂村里。只是小白虽跑腿跑得路熟,却没在南茂村寻见过导师处所,不知究竟哪里才是,只能照旧事事通过添翼大哥向上通报。
“这倒不要紧,我自个儿去找。你快与我说说伯父如何,其他人又怎样了?”
景年一面留神着来往行人,一面低低催促。
“小弟不敢瞒着年哥!旁人还好,只是导师背了运,教禁卫军一箭射伤了右腿……添翼大哥说他老伤复发,少不得要调息许多时日。”小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见年哥要着急,赶紧多补上几句,教他淡定,“我们那夜出城逃亡,添翼大哥见隹——啊不……见有人没回来,一路心神不宁,护着几个受重伤的往外走,却没提防头上暗箭……导师恰在一旁清理守卫,打眼见了,便飞身一扑,把添翼大哥给救了,自己淌了一路血……”
景年自小便看得出伯父右腿不大好,此时更是心焦,不敢想年近半百之人如何受得住凌空一箭,直以手砸树干,恨道:“那些用弓拿箭的狗皮,没几个是好鸟!——还有呢?”
“年哥你别急,导师虽负伤,却也杀了好几个紧追不放的,没教人跟着出来!”
“还成!眼下城里除了你盯着,还有旁人么?”
“有!你晓得她,正是养八哥的独狼姐。那夜她本说要出城干活去,谁知又折回来了,便藏在了城里,眼下似乎与她同乡在一起躲着呢。”
“她同乡是甚么人?”
“我想想……是个叫‘阿靖’的姑娘。年哥,你说这姑娘神神秘秘的,小弟也查不出来头,她报的名号也没人认识……咱们要不要防她几分?”
景年正眼睛一亮,险些将一句“唐靖”脱口而出,又怕小白要劳心再问,再牵起洛阳那一桩旧事来,便只摇了摇头:“这个无妨。我认得她,也是位名门女侠,咱们不必多防,还得好生相待才是。行了,我没旁的要问,现下得回学舍去了。小白,你且回去托人转告伯父,不必多说,只教他暂且等我几日,我寻个时机,亲自去见他!”
“年哥,你待如何?”
这厢少年已有要走之意,见白一苛追问,便只挥挥手:“不细说了,你只原样捎话便是!”
“哎!等等,年哥!”小白追着他走了两步,“你去找咱们的人,小统……你家哥哥肯放人?”
景年已往学舍后门处跑,回头挥手道:“莫慌,我想办法!”
白一苛停住脚,叉腰“唉”了一声,嘟囔着甚么话儿,便目送年哥离去,灰溜溜地回了有他那三只狗儿胡打乱闹着的茶水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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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画学舍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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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还是清早,赵甫成伸着懒腰往楼梯下面走,打眼便瞅见后门里风风火火冒出来一颗人头,定睛一看,正是张景年。
“景年兄弟!”他出声喊住那小他二岁的高个子,提着袍角下了楼,打量他一番,笑道,“啊呀,奇了奇了!我见你气色不错,仔细一看,倒像被人把原来的张景年换回来了。怎么,今天心情可好?”
景年正要找他,一见这人从楼上下来,也顾不上招呼,抬手攀着栏杆便翻身到甫成后头去了,又回头招手:“甫成兄!等下再寒暄,趁陈先生不在,我与你快快说几句话!”
“咦,甚么事这样着急?”甫成转身回来,跟着噔噔噔跑回二楼,又左转右转追着他回了自己画室,一时累得小喘。
待他一把合上房门,景年已是一屁股坐在窗边案旁,抢过桌上残茶仰脖痛饮。末了,哈了一声水气,这才捋着胸口向好友道:“甫成兄,方才心中着急,失了礼数,你莫见怪。”
甫成笑起来:“你瞧瞧你,拿我这当起自个儿的家,又说起失礼来了!”又将窗户打开透气,顺手把晾晒未干的血衣三两下收起来,不动声色地问,“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景年兄弟这样快活,小张大人可是除了你的禁足令?”
景年刚要答应,又放下茶杯:“甫成兄怎么知道禁足之事,我可没同你说这个!”
又挥挥手:“罢了罢了,纸里包不住火,甫成兄既然知道了,反倒方便我说话。大哥倒不曾解我禁闭,只是我今日过来找你,是要商量点事——我恐怕又要离开一段时日了。”
“离开?你要去哪儿?”画工站在他前头,抱着衣裳追问。
“去山东。”
“山东?”甫成寻思一番,“我没去过山东,只晓得正道先生家在山东青州府东武一带……哎!前阵子听说先生要带人例行游学采风,便是要往山东去,莫非你入选了?”
景年摇头起身,捏着人家的杯子,满屋子找茶壶。
“那你去山东做什么?”甫成拦他坐下,自己去将柜架上的茶壶端下来,又去取茶器,疑惑道,“还是为了兄弟会的事么?”
“是,”他有些坐不住,“兄弟会遇上的麻烦不小。”
“嗯……小张大人会放你走么?”甫成烧上了一壶新水。
“他若不肯,我便想想法子。”
画工便郁结起来:“你说要走,我只觉得好生突然。必须要往山东去不可么?听闻那儿正闹着流氓山贼,怎的忽然就要往那处去?”
“山东一带少人监管,分会刺客人手众多,离得也近些,我去那儿游说一二,带些人回来。”
“没有其他人能替么?前几日那位姓白的小兄弟……”
“不,他比我还小一岁,怎么也不能教他去。”景年道,“我也不与甫成兄相瞒了,刺客一门之首领名唤导师,乃是众刺客之长。这回往山东,原本该是导师亲自过去。但群龙不可无首,眼下禁卫军查得厉害,若无导师坐镇,只怕有心之人会趁机作乱,与禁卫军里应外合,将兄弟会彻底击溃。”他歇了口气,“若说旁的缘由,便是我刺客之身难以久藏,一直待在城中迟早惹祸上身,再将你们一一牵连……”
“我信景年兄弟,”甫成已在拿着茶针拨茶入碟,面上愈发纠结,“可你若要去,怎么应付小张大人……你有办法了么?”
少年便啧了一声,收敛了方才激动,老实道:“实不相瞒……我近来多梦,头脑忒乱,还没想好。”
他忽地想起昨夜做的一通神鬼怪梦,梦里的甫成如神仙又如鬼魂,神情也与梦外迥异。眼前的甫成兄绝无梦中那般诡秘,面上挂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失落,好似刚刚遭人欺负了似的,教他不由得走神琢磨:这怪梦里头的人,真是甫成么?还是他记错了脸,梦见不知哪个佛神仙鬼?
赵甫成那厢还在煮茶,觉出好友似在瞧他,便疑惑地抬头回看,那人便把目光收了去,咳了一声,继续道:
“我昨夜冥思苦想,虽还没想出办法,但却觉出身边处处危险。是以这回不论大哥阻不阻拦,哪怕要兵戈相见,我也必须要离开汴梁,去山东闯上一闯了。”
“城内不安全了么……”甫成撇着眉,担忧道,“那我又能帮些甚么忙?”
“不必不必!甫成兄只要养好身体,莫教我这做兄弟的挂念就是。”景年脑中仍在盘算着应对大哥的法子,忽然想起身上带了东西来,便起身站过去,打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哎!我说早了,还真有一事相求。我身边耳目众多,甫成兄若得暇,请把这密信带给择端先生。”
甫成在茶巾上擦了擦手,接过来,却看是封没封口的信,只消一抻开便能瞧见里面字迹:“好……欸?景年兄弟,这密信怎的没封起来,可是要我同看的?”
景年点头道:“不愧是甫成兄,正是!”
赵甫成便展开信笺,见上面字迹匆匆地写着一句“危急存亡之秋欲出汴梁赴齐鲁请助我一臂之力”,便收起信纸,朝好友会心一笑:“景年兄弟放心,我一定带到。”
“那便拜托甫成兄了!”
少年叉手一拜,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朗笑。
赵甫成一看他这般,心知此人心事应是已解,便也没来由地重新高兴起来,也跟着笑。一边笑,一边悄悄将目光移到别处,落在屋里博古架上一只四角镶金的乌漆木盒上,好似暗暗想定了甚么心事。
二人又闲侃一番,喝了壶春茶,带着口齿间留的香气,去学舍画画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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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城南近郊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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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狼肩托黑鸟进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这院子前不久办过丧事,门上还贴着白纸,便没甚么人敢在近遭流连,却恰好方便刺客藏匿。
她踩着地上零星的纸钱进了堂屋,推门便道:“张兄弟同小白与赵公子见了面,瞧着不错。你的伤怎么样了,又化脓了么?”
屋里暗影中走出一白衣白裙女子,身姿轻盈玲珑,腰肢纤细,一张嘴便是一口带着西南风情的官话。
“托你弄来的药膏,好多了,胳膊能动。”她冷冷道,声音却水灵好听,“待我养好,必要再去那张邦昌府里一探……我便不信,同是用弓用弩,我的箭没他们快。”
“算了吧,阿靖。”独狼瞧着她还捂着胳膊,叹道,“这样耗下去也不是法子,不如多打点些人手。过几日,我们导师便要去外头搬救兵,你跟不跟去?”
“不去。我说了,不跟你们的人掺和,我只将唐妤人头带走——除非你兄弟会中人能替我将唐妤的尸首丢到嘉陵江里,否则,合作免谈。”
独狼打开一扇朝阳的窗户,正午的日光便照进阴冷的屋子里,唐靖那身白衣便白得发光,衬得她仿佛一只游魂。
“嘿呦,那可难了啊,”独狼倚在窗边逗鸟,“张兄弟和孔兄弟都在她身上吃过大亏,你又难近她身,还有甚么办法?”
唐靖捂着胳膊坐到避开日光的地方,好半天没言语。
“发什么愣,你有什么想法,只管与我说说嘛。”独狼干脆讲起家乡话来,“好歹我祖上也是你家分出来的,我又认你是个姊妹,你我想办法除掉唐妤,也算一并告慰先灵了。”
“办法,我没有。我只知她怕甚么东西。”唐靖被这家乡的口音触动心思,又将这唐氏分家的后人盘算了一阵,才勉强松口,“除去害怕黑白鬼魅之外,唐妤是怯毒之身,不论大毒小毒,一碰便会浑身起疹,麻痒痛刺之苦甚于常人。”
独狼便奇道:“为何怯毒之身反倒用毒?不怕毒伤自己么?”
“说来话长,我们是先门主之后,树大招风。正因怯毒,为防日后歹人依此陷害,唐妤自幼便被我娘逼着学习毒理,我则学习弓弩、暗器与经商之道。谁知一次又一次中毒都教她熬了过去,甚而自痛苦中萌生了毒杀活物的念头,便私下研制出数十种毒药,暗中施放于飞禽走兽,以慰心中邪念。”
“数十种?”独狼咋舌,“我瞧她自己也要变成毒物了!”
“是。那些毒药剂剂剧毒,其中最毒的一剂名为‘腐喉散’,一旦饮下,便令人喉中烧灼发黑,溃烂腐败,继而蔓延全身……”
“有所耳闻。不过唐妤手中最毒的,不是她独门招牌‘两回倒’么?”
“不是。她之所以因‘两回倒’恶名远扬,只不过是因为她爱以此玩弄威吓活物,其心狰狞可怖罢了。”唐靖道,“此毒虽厉害,却并非如传言那般发作迅疾,两箭之后,也不过教人痛不欲生、求死不得,煎熬月余罢了——我中的那箭便是这样熬过来的。”
“唉,你受苦了。这毒可有解法?”
“呵,自然有。”唐靖捏紧手臂,在阴暗中盯着窗台外面明朗的天光,眼神疾厉,“只是解毒的方子连同腐喉散的配方早被她叛族之时一起窃走,除去唐妤自己,我族已无人可解。”
“好毒的女人……”独狼放下逗鸟的手指,抱臂胸前,“说来我倒奇怪,她既是怯毒之身,又怎么知晓毒性大小……”话音未落,她忽然咬了舌头:“——慢着……该不会是……抓活人和活物试毒?!”
唐靖没有答话,眼中闪烁凛光。
独狼倒吸一口凉气:“好毒的女人!”
“至毒非毒,乃人心也。”唐靖又道,“她怕毒,因此使用毒物极为谨慎,又炮制了大量解毒丸备用。因此,除去腐喉散中之无解,寻常毒物都已无法将她毒害。”
“既然如此,若能拿到腐喉散秘方,或许会有法子除掉她?”
“是。但问题在于,她处所多变,守卫森严,不说毒杀她,只怕连秘方都拿不出来。”唐靖摸了摸胳膊上的箭伤,语气略显挫败。
独狼却并不畏缩,反而迎着唐靖道:“不管怎样,这也算有了法子。阿靖,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禁卫军的地界踩踩点,兴许能找着破绽!”
唐靖只是看着她,不为所动。
“整个兄弟会都不是她的对手,如今只有两个人,你想去送死么?”
独狼便笑道:“堂堂本家代门主,你怕了?”
“我只是不会无谓冒险。”
“那你仔细看看,”她将右肩亮出来,用手轻轻挠着八哥的胸羽,神秘一笑,“咱们现在,可不是只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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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靖看着那歪头歪脑鬼机灵的八哥,眼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
然而,未待她言语,便见独狼忽地收敛笑容,凝神静气,压低声音道:“嘘……莫出声!屋顶有人。”
唐靖立即将手叩在腰间弩机上,眼中透出杀意。
“二毛,去!”
独狼肩上的八哥扑棱棱从大开的窗户里飞出去,扑簌簌落向屋后。
立时间,屋后空地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厮打声。
两名女子立即各持兵器飞身出屋,却见四周房上空无一人,只有二毛的尾羽在一处忽闪一下,便跳到院墙外面去了。
“小心些,分头出去,走上头。”
独狼朝唐靖打了个手势,接着翻墙登顶,又跃向院外,见二毛完好无损地站在屋后空地上左顾右盼,只嘴里叼着一撮拇指长的兽毛,便将它接回肩上,取下那撮毛往鼻下一嗅,眉头蹙起来。
“怎么样?有发现么?”
唐靖从另一侧排查回来,开着弩机走向她。
独狼没答她话,只捏着那撮被二毛啄落的毛自言自语道:“奇怪,哪里来的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