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计划

“你有什么计划吗？”路尘的烟杆轻轻的抖了一下。

“只剩下三条预言了，你说还能有什么计划。”客人说。

“杀掉艾洛莎，或是杀掉它。”路尘把脑袋抵在墙砖上。

“就目前而言，只能这么做，但谁都没法杀掉它，除了艾洛莎，但是……”客人没说下去，只是无奈地耸肩摊手。

但是，艾洛莎绝不会杀死它。

那个等了数千年的告死女神宁可吹响号角让世界迎来终结，也要换取最后一次与它相拥的机会。

永生是很可笑的一件事，活得越久，乐趣越少，心会渐渐降温，对一切都失去兴趣。

神坛的神位忽然空缺往往不是因为闹矛盾出手过狠，只是因为太无聊就寻死去了，神坛一直有个让人无法发笑的笑话，“神的寿命撑死也就一千年”，但凡像客人这种活了上万年的活化石基本都在靠一个执念支撑。

现在你为了改变必定会发生的未来，让一个痴情的姑娘去杀自己单相思数千年的仰慕对象？她不先捅死你才怪，再复活你，再捅死你，一直反复到她的愤怒平息为止。

“但是并非无解。”路尘十分不悦地斜视客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客人牵着鼻子走。

“正解……别生气嘛，谁让你跟它一样好忽悠呢，忍不住想捉弄一下。”客人的龙首露出微笑，冲路尘举起酒壶闷了一大口酒水，他发出爽快的叹息，“祝我们合作愉快。”

路尘倒是没生气，反倒是心里变得五味杂陈，这种复杂的情感他看不清摸不透，有点像朦岳为自己做出牺牲时心里产生的愧疚与感动，此时此刻的情绪他不知道是否属于自己。

忽然间路尘陷入了消沉中，“其实……不，没什么。”

“你以为拖着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吗？”

“只是我一时的侥幸心罢了。”路尘觉得这样的侥幸心很丢脸，纯粹就是自欺欺人。

“这一次我们有了主动权，虽然有了主动权，可预言必定会应验，篝火必将被点燃，艾洛莎仍然会吹响号角并一直渴望火，过程我们无法干预，但我们可以修改这个结果，索尔看到的可不止一个未来，新绿之后不一定会迎来终结，也有可能是群山盛夏，我坚信索尔只是不敢承担引导历史的责任才会把预言说得如此隐晦，既然他不敢，那么我们来做。”客人伸手握成拳，骨骼咯咯作响，接着，他松开拳头，轻轻放下，“但是到头来还是会苦了艾洛莎，想来也挺可怜的，它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艾洛莎却已经一路走到底，不再打算回头。”

“呵呵，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路尘可真不想回忆起在群岛上的事。

“怎么说？”客人有点懵，他倒腾了一遍自己的记忆，也没发现艾洛莎干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说到底其实是个任性的小女人罢了。

“这……”路尘转过身，掀起衣摆，指着身后颜色最深的那道十五公分长的伤痕，“以前我看她在群岛外围的礁盘上散步，我叫了她一声，她突然就出现在我身后来了一发背刺，而且完全察觉不到，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被捅了。”

“唔……”客人的面部肌肉抽动了几次，沉吟了一会儿后说，“活该。”

“喂，你这样就有点过分了，好歹可怜一下我的遭遇吧。”这就让路尘不高兴了，他可是受害者。

“你肯定是叫她原名了，她讨厌别人喊她的原名，她不是早改名了吗？而且你身为铁匠，继承了历任铁匠的记忆，明知如此你还故意称呼她为艾洛莎，你就是自己作，怪得了谁。”客人鄙夷的灯笼眼斜了路尘一眼。

“……”路尘老脸一红，他仔细想了想，因为时间太长了所以只记得被捅了一刀，对此很郁闷，现在客人这么一提，当时自己确实是故意挑事。

路尘清了清嗓子，“谈回正事，谈回正事，陈年老事就不提了，炒旧饭多没意思，说了这么多，你得透露点计划的内容给我吧，虽然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是这得做好相应的准备才能实施，我看你应该不是想到了就立刻来找我，应该密谋很久了吧。”

“那当然，在我遇上抵达起源的第三人之前，我很早就已经开始有这样的想法了，我尝试去解读索尔预言中的一切可能性，第四战之前我大范围收集情报与信息，第四战则是我的第一次尝试，结果如何我不知道，感觉成功了，却又感觉失败了，甚至觉得我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照着剧本在唱戏，感觉特别绝望又无力。”客人黯然失色。

“华肖尼亚是你的计划之一？”路尘没由来的觉得有这个可能，因为涅普勒斯是在朦岳的忽悠之下才决定成立华肖尼亚，而华肖尼亚的形态完全是在复制澈水城，客人又和澈水城有极深的渊源，所以才会这么想。

更多的原因是朦岳和涅普勒斯这两个人的性格，涅普勒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其本身就有诸多限制，所以成立华肖尼亚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而朦岳在铸薪前是在永夜时代里比他老妈子还令人闻风丧胆的敌人，铸薪后他背负着过去的记忆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心情，朦岳不愿意提起那些往事，可能跟他路尘一样都在害怕被“另一个自己”取代，但路尘可以肯定，征服并形成霸权这种事，朦岳一直心怀芥蒂，而且朦岳的身上有氏族的烙印，从根本上就不可能主动干涉外世的发展，那就更不可能去唆使涅普勒斯成立华肖尼亚。

能够让朦岳做出这种事来，说明利益与氏族一致，否则朦岳不会心动，氏族的长老会也必然会追究朦岳的过错，说明有人与氏族沟通过，朦岳也得到了许可，这才愿意出手相助。

路尘身为铁匠，没有可能不知道长老会所作出的决定，即便是曾经的决定，他也能知晓，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任何记录，这说明缺少了一些东西，譬如说某位铁匠的记忆。

虽说找不到结果，但猜测绝不会有太多的偏差。

能够说服朦岳帮忙的人必定和氏族与他的父母的关系不浅，加之朦岳还有氏族的立场，那么在背后搞事情的八成是和氏族的关系不紧张的势力，还跟他老爹老妈关系不差，联想到客人的种族和身份，那也**不离十了。

“是，只是可惜失败了。”客人说，“朦岳刚出来不久我就找到了他，他对我的计划很感兴趣，便帮了我。”

“可惜的不是失败吧，可惜是变成了第二个澈水城，虽然过程不一样，但结果却是一模一样，这也难怪当年少年会离开澈水城自己单干。”路尘这话带了刺，毕竟把氏族逼到群岛隐居的就是澈水城的守卫。

如果氏族当时不是妥协，而是硬着头皮开战的话，那一切都会不一样，即便那时候澈水城的守卫多由古龙组成也不是没有胜算，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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