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依附于他
皇帝得知阮软救了骆苒,不,现在已经更名,夏冉落
阮软被留在御书房。
“巾帼不让须眉,阮家的人倒是都手脚了的。”明黄色的皇袍在眼前,脚下的重木底舄。
阮软垂眸,跪在堂下。
“抬起头让朕瞧瞧。”
微微扬起脖颈,眼依旧不能直视天威。
“那次突袭,是有几分胆识。听你祖父说是想要入仕?”
“回禀皇上,臣女是想参军。”
皇帝走回炕案,“起来吧。”
阮软默默起了身子,捋了捋衣裙。不亢不卑的站直。
“你若是能保护好寿光,朕可以给你机会。”
保护寿光,稍一思忖。同意了皇帝条件。
出了御书房,寿光在台阶上等着她,“阮姐姐,父王赏赐了你什么呀!”
“保护你。”
“啊?”寿光杏眸眨眨,这叫什么事,主上让她保护阮软,皇帝让阮软保护她。
阮软回忆了前世,这时间段应是大同皇帝生辰,寿光与夏君隽一起去大同觐见。皇帝本意是让寿光去见见世面,打算和大同联姻给夏君隽找和亲对象。
可她一时竟想不起随行的皇子是谁了?
前世她没有去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寿光失踪了一段时间。
寿光陪着阮软,送出宫后,正要往自己宫殿回去。
“你受伤了?”
寿光偏着脑袋,“你派人跟着我?”言语间倒是没有恼怒,打量着夏简炘。“你怎么会在宫里?”
他穿着朝服,少年的挺拔咋一看还挺像一回事的。“皇爷爷有事找我。”
寿光也不想与他多交谈,点了点头。“太孙有事便先忙吧,不要耽误了功夫。”
她行了礼,他蹙了眉,只好离去。
公主的排场外加贺礼,一路马车竟看不到头。
宽大的马车里。
寿光懒洋洋趴在矮桌上,“阮姐姐我们要几日到啊。”
“三日,途径驿站。公主可以休息。”
自从吴家被流放,已经和夏君和算是正式决裂。夏君隽自然也不会与阮软一道。
寿光玩着九连环,“都说了别叫我公主,你就叫我冉冉好了!对了,阮姐姐我们聊聊八卦吧!不然一路上真的好无聊。”
阮软手托腮,睫毛一上一下。“我不太清楚上京的八卦。”说完不好意思的把糕点往前推了推。
“那我给你说个!”寿光眼睛一亮,放下九连环,凑到阮软身前。“阮姐姐知道吴嘉宁吧!哦,我都忘了阮姐姐好像之前都是和夏君隽一起玩的。”
说完挠了挠脑袋,继续说道:“吴家女子被入了奴籍,那个吴嘉宁去了太子那边。靠着瞿珊爬上了太子哥哥的床。”
阮软面无表情,心里倒是吃惊。这是阮弈说的准备吗?
“阮姐姐,你怎么都不兴奋啊。讲八卦最讨厌一脸平静了。就和讲了笑话对方不笑一样,让人尴尬。”
“噗。那我笑便是了。”阮软扬起嘴角,一派宠溺的样子。
“别了,这就和笑话说完过了许久才笑一样。”
寿光无精打采的带着困意扇着扇子,细细看着阮软,“我不觉得你很傻?”
“啊?”阮软拿着九连环,有些不解。
“人们总是相信自己所看见的。”寿光靠着软枕,眯着眼,半梦半醒间,想到了什么。“阮姐姐一直给我一种扮猪吃老虎的错觉呢。”
阮软停顿了一下,九连环已经逐一解开,放在案几上,眸子里印着寿光已熟睡的样子,轻轻的说了句,“是吗?”
那句话随着马蹄声飘扬在荒地上。
她嘴角勾起了若有似无的笑,打量着寿光,扮猪吃老虎?
“谁让他们就喜欢那种软弱无能,想要依附他们的女子呢。”
恍惚间又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陆时来书房里挂的那把油纸伞,阮软靠着马车的窗边。
“一个女孩啊,能一直单纯好骗地成长背后是承载了多少人的善意和保护,可惜我们都没这个命。”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就会吸引和什么样的人做朋友。
从小受尽宠爱的阮软,还真就骄横无礼,飞扬跋扈。
如果没有母亲没有因她任性而死,如果没有流言蜚语在京中传开。
她会早早定亲嫁人一直到夫家都那么肆意妄为吧,直到家族被流放会被夫家冷落嫌弃。
在寺庙说是祈福的那段日子里,日渐消瘦,性子被磨。
她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曾经拒绝她的叶朝开始对她嘘寒问暖,当时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呢?
从寺庙回来,不太爱说话,喜静。
家里人要安排议亲,她去了总是静坐一边,看着荣安叽叽喳喳说话说个不停。
花宴上,找她搭话的公子莫名开始多了。
这样的转变,她觉得好玩。
后来她才明白这叫,反差。
人们真的很奇怪,喜欢看刚烈的人屈服,贞洁的人浪荡,积极乐观的人消极悲伤。
无论是谁搭话,总是耐心的聆听,时不时肯定对方,然后微笑。一套流程下来,就能轻易收获对方的好感。也许并不是好感,而是他们的征服欲。
青山层叠,山峦隐约融入墨中般与云雾缭绕,晨钟暮鼓,目光悠远。
他收回视线,穿过曲廊便能远远瞧见排场极大的女眷们,不宜多看,匆匆一瞥。
一抹藕色诚恳躬身拜佛。
身形一顿,方寸间拂衣而去。只一眼却入了眼。
良久,阴着天愈发暗沉。
陆时来打开了偏房的门正要提脚。
“主上,外面这天说下就下了。”寿光递了一把油纸伞,闷热的院子中许多蜻蜓飞舞着。
陆时来抬头望了望天,接过了伞。
这刚跨出寺庙,夏雨说下就下了,大雨滂沱。
天色暗了许多,屋檐下躲着一名女子,藕色裙襦与青灰色的墙相得益彰,英气的脸上却露出了毫无防备的迷茫,这样的反差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淋湿发尾黏在脸上,又平添多出几分楚楚可怜,陆时来看了看手中的伞,扔在了门扉后。
“六月的雨说下就下了。”
女子愣了一愣,似乎不可思议身边多了一个人。
慢慢转抬起头望着他,眨了眨眼随即笑靥如花。“公子也没带伞吗?”她仿佛是怕来人不耐烦,又贴心安慰道:“雨很快就停了。”
“姑娘是等着人送伞还是等雨停?”
女子伸出手指放在下巴处,偏着头思考了下,“如果雨先停那就是等雨停,如果雨还没停婢女就送伞来的话,那就是等人送伞。”
又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不好意思的朝着陆时来羞涩的笑了笑,眼睛弯成一轮弯月,梨涡浅浅。
“这里距离马车停的甚远。”
“唔,是挺远的。不过还好我幼年的时候被家里人送去隔壁不远的尼姑庵,所以马车就停在尼姑庵附近。”
她真的毫不设防,对于一个陌生人。还可以三言两语说一些让人只需稍一调查就能打听到身份的话。
“公子也没带伞吗?不过今日参拜的人如此之多,怕是伞都被借光了。”女子看了看天,“若是雨还未停,公子是否要和我一起走?”
“传出去有损姑娘名声。”他顿了顿,她未免也太坦荡了。“姑娘是和叶老夫人一起来的?”
“是啊,不过她老人家今日嫌雨大,便留宿了。”完全没想过眼前的人怎么会知道叶老夫人,甚至知道她和叶老夫人一起。
“姑娘怎么没选择留宿。”
“答应了祖父,不能留宿。”女子一本正经答道,“而且叶家于我并无太多瓜葛,这样留宿会引人说闲话的。”
陆时来回想寿光说的,叶家似乎在和阮家议亲。
女子见他轻咳了一声,望向他。他手握拳抵在唇边。手背上有点血珠的划痕。“你受伤了啊?”
陆时来顿了下,随后反应过来她说的仅是手背上的划痕。“不碍事。”
女子眨了眼望了望天,眼珠子转悠了一圈。从袖中拿出一个袖珍的小瓷罐,“我们家的祖传药膏,你自己涂一下吧。”她递了过去。这样的举动却像极了京中的赤脚医生。
陆时来诧异了一下,面上不显。看着略微熟悉的瓷罐,接了过来。接过手中把玩,“你对谁都是这样的?”
“什么?”女子没听清,眼神迷茫疑惑的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无辜。
他温柔一笑如春风拂面,“姑娘心肠真好。”
一时间,只留雨滴声。她垂着头似羞涩。
“姑娘姓阮?”
女子一听,眼睛忽闪忽闪宛如秋水,显得灵动。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怎么知道,你难道是寺庙的和尚吗?可是你并无剃度也无戒疤。”
“和尚也未必会看相。”
“哦?那你还能看出什么!”女子来了兴趣,不再看着天,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
他本来没想多管闲事的,手里的瓷罐凉的发烫。“阮姑娘可是在议亲?”
女子神情恍惚了片刻,“大师你可有办法阻止?”
被叫大师的陆时来,嘴角僵硬了一下。“你还是唤我公子吧,姑娘是有心上人了?”
女子摇了摇头,翕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看着一名婢女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公子,我婢女送伞来了。”
“厌秋,这把伞给这位公子吧。”
名叫厌秋的婢女,看了他一眼便把伞给了陆时来。
女子和婢女共打一把伞,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顿住步子转头在雾蒙蒙的大雨天巧笑倩兮的挥了挥手说道,“公子再见。”
转身入了大雨中,陆时来看了眼递过来的油纸伞,微不可察的勾起了嘴角。走回门扉去寻了那把丢弃的伞。
他并不知道那个惊鸿一瞥的回眸,早已深深刻在他心里。
那把阮家的油纸伞就一直挂在陆府的书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办法破坏叶家和阮家的议亲,可能是那女子的恍惚又或者是那句可有办法阻止。
他想要她依附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