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处州知州的名字在南怀观的1方石碑上
柳熙宁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后叹了口气,说这场对于东都一带百姓来说的无妄之灾差不多能结束了。
只可惜,除恶不能尽。
到了这里,这件事的整个脉络也能理清楚了。
云长影思虑再三,还是如实的给许英写了封密信,把他们的判断毫无保留的说了一遍。
事情的缘起可能是偶然,送给越国公的一批西域流落出来的礼物里封着邪物方良。
封印破碎,邪灵逃脱,没有约束的方良不断袭击生灵,吞吃大脑来恢复元气。
东都的妖道后人,十之**还是郑氏门客。
又或者很早就在方良之事上吃过甜头的郑氏一族,一直豢养着邪道,他们具备控制方良的能力,苦于当年的邪物被柳长荫等人以大傩收复,并且镇压在广照寺专门修建的佛塔之下。
这群人可能多次跑到岭南、和扶余旧地的云州去抓方良。可是就算是云州,这种妖怪也不是想有就有。
而且,野生方良本为疫鬼,所到之处瘟疫横生,当地也都有能行驱疫法术的大巫。
等这些人听到消息赶去,方良要么被赶走,要么被镇压封印。
惠县故事一出,他们总算找到机会。
柳熙宁这些天经常和道士们聊天,他们猜测被驯服过的方良与其寄生物之间有些关联,所以在惠县时,虽然四下流窜,根还是扎在了在越国公府。
正好,杨三郎寻访能人异士。那三个妖道假托岭南人,穿的稀奇古怪,又会说岭南话,也没人怀疑。
加之有人引荐——至于引荐之人,估计认真排查一下,也能绕到郑家——顺利进了越国公府。
这几人有收方良的邪术,一番施展,抓住了邪物。然后他们蛊惑杨三郎,此物虽邪,却能听人指挥,可杀人于无形之中,也可于万人之中取上将性命……
杨三郎果不其然心动了。
至于心动的原因吗,柳熙宁早就说过——杨家儿郎里大有觉得他们就该反的。
杨三郎高高兴兴收纳了这些人,引为上宾。纵容他们在惠县连续屠村,而他看着这么个“大规模杀器”大概高兴的晚上睡觉都会笑醒。
一时间,原本被他当作救命稻草的柳熙宁和云长影等人都成了眼中钉。
云长影很快经历了一场梦杀,虽然没有起效,好在他们几个很快都去了东都。
反正,杨三郎和杨氏一族自己为找到秘宝法器,在那里高兴的时候,三个妖道却先后失去了踪影。
一开始杨三郎可能以为这几个妖道纯属倒霉,被云长影或者什么官府的人抓到的。
这一番乱七八糟的运作,终于惊动了越国公。
杨雄显然比自己的儿子聪明百倍,瞬间就看出这件事可能隐藏的危险。他大发了一场火,把儿子打发到东都,让亲信朝着西京去追。
此时,他们也知道了沿着青潼道发生的瘟疫,柳熙宁评价说“越国公,真目光如炬,想的比我等小辈高远多了。”
云长影和司徒凛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底读出同样的意思——我等不配和你归在同一种“小辈”范围内,杨三郎大概都比我们强些。
不过拜看过的电视剧,读过的小说所赐,他们听懂了柳熙宁言下之意。
郑孝卿给杨家设了一个“谋逆有据”的局。
越国公一眼就看出其后深意,骂杨三郎“要毁了杨氏全族”。
既然要做局当然是离开自己越远越好。
所以越国公推断那几个妖道离开惠县后,会将祸水引往西京。
虽然永平帝更留恋东都,可西京才是齐国立国之本。
最重要的,沿青潼道,过鸣青关,可去京城,也是北上漠北的必经之路。
永平帝正从山东往漠北而去,去赴九月与处蓝可汗的约。
云长影写“结案报告”的时候,司徒在一边看着,说自己脑子已经糊涂了,这郑孝卿到底算涉入方良之案了吗?
云长影说算吧,郑家本来也是要弄到方良的,可能是看杨三郎太……实诚,忍不住再下一个套。
再说了,这么一来,以后再有方良的事情,大家第一个念头想到的都是越国公。
“但是,方良作为暗杀工具的价值也消失大半了吧?”
“是——这个么,我寻思着南怀观那件事发生的太突然,超出了郑侍郎的预估。这不是把人打发走了么。”
司徒扑哧一笑:“要是小说,到这里就该写那岭南客被郑家杀掉才对啊。死人才能保密什么的。”
“三个妖道,不还有两个往西京去了么?方良这玩意神出鬼没,郑侍郎也不想把事情做太绝吧。”
这段对话后仅仅一天,也就是他的信应该还没到西京,许英的命令就到了。
折冲大将军许英终于命令自己的这几个下属回京。但又给他们一个顺便的任务——沿途搜捕在青潼道上连续作案的岭南客。
云长影心想这都过去多久了,那几个人应该早就在西京晃悠了。正奇怪的时候,东都通判带来一个信息。
岭南客被围在鸣青以西的处州境内。
夏日已渐入尾声,天气依然炎热,策马在烈日之下没有任何少年游的快意感受,只能让两个穿越者抓心挠肺的想念带着空调的越野车。
这是云长影第一次经过鸣青关。
鸣青关显然就是他那个历史线上呵呵有名的潼关天险。但是地理形势又与潼关有一点差别。
潼关——北临黄河,南踞山腰。依靠着黄河风陵渡的滔天巨浪,和巍巍高山,成为入陕的东大门。
鸣青关并不临河,它位于长山山脉的隘口,一条峡谷,两侧高山。
从地形上,云长影觉的鸣青关更像他出差时候溜号去参观过的娘子关。
这两个岭南客也叫做倒霉催的。
他们一路放任食脑怪吃吃喝喝,顺便传播瘟疫,朝西京去。本来么,这时候没有全国联网刑侦系统,也没有微博微信,云长影他们在东都研究出来的事要让处州知道可能得三个月后。
偏偏处州州牧不是一般人,他的名字在十年前被柳长荫镌刻在了南怀观的一方石碑上。
他姓蒋名呈,东都人氏,二十年前和柳长荫等人一起在南怀观诛邪镇恶。
如果南怀观之事早半个月发生,不管幕后人是郑孝卿还是杨三郎,都不会让岭南客在处州境内出现。
惠县的事情没有传的那么快,但在处州境内刚刚发生几起案子,州牧蒋呈就连连冷笑——南怀观还有没扫干净的妖道么?
蒋州牧不仅熟知往事,且年过不惑依然不减少年胆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人刚正不阿,无所畏惧。
蒋州牧品行好,处州治理的安稳。虽然在永平帝的连年用兵,动不动大征徭役之下,百姓依然苦苦挣扎。可有一个好的地方官,总比别人多一分太平,多一点盼头。
处州的盗匪也比其他地方少很多。
上一次盗匪劫掠导致官道中断,如此势力强大的一伙人,也愣没敢进入处州境内。
蒋州牧治理严格,一道命令下去,处州各地应声而动。
那几个控方良的邪道哪里想到处州有那么个业务能力比他们还精湛的官员,等发现官府四下设卡,他们的形貌被图影画型贴在城门口后,已经插翅难逃。
那两人带着食脑怪一路西行,四处惹事,一方面是受了命令,另外也是他们确实学艺不精。
这个控邪的手艺,传自扶余。
扶余国师带了三个弟子,在翠云山建怀余观,为成国皇帝服务。那时候,方良在他们手上是随心所欲,威力无比。而且,他们用的那个方良是在扶余国受了几百年香火供奉大大神。
然而,扶余国师死的有点早,也有点意外,他最得意的大弟子更是在一次随军出征中被流矢集中。总之,第二代控邪神的本事就差了很多。
中原一带并没有方良信仰,莫说中原,就是岭南和云州大多数地方看到方良都是又杀又逐。
虽然怀余观披了个道教的皮,又用方良做了点神迹,信仰之力到底还是主要归了供在明里的三清。反正他们的控邪之力越来越差,每一次要干点大事,需要的祭品数量也越来越多。
此后,就是柳林、柳长荫两次清洗。
他们这几个人,确实是柳长荫那次斗法以后的漏网之鱼。南怀观乱成一团的时候,他们偷了观主写的秘法跑了出来。
这一次在惠县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邪神,几人依法一试果然好用。
但是这批邪神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镇压久了,嗜血的很,两三天没有血食就不服约束。到了青潼道,更是传播瘟疫的固疾也出来了。
这事,他是听师傅说过,方良本就疫神,扶余国的大巫经过数代专研,才找到控制其本性,只用它杀人的能力。
这也不是妖道们有良心,而是每传一次疫,方良的消耗更大,要的血食更多,整个一恶性循环。
这种方法他们听过,但是不会,好在师傅也说过,如果遇到方良失控传疫,也不会太久,坚持用他们的驯养之术,最多一个月,也就好了——其实就是喂饱了。
到了处州,这批邪神的确是喂饱了,没像过去那么闯祸了,隔一天放他们出去吃五六个人也就完事了。也就这样,两妖道才能多苟几天。
他们的大师兄去了东都,-他总想再去南怀观翻翻,另外那个秘宝传说也让他们心动。
虽然他们师傅也说,所谓的秘宝就是每月月圆之时能打开西侧山壁下的一方小口,下面藏着超级大神。
至于为什么藏地下,南怀观也有自己的解释——扶余国师死后,谁也控不住,放出来他们第一个死。
但是他们一直有祭祀,月半之时开了通神道,他们手上的方良的力量也更胜三分。
另外呢,他们师傅也说过,这神要控的好,就得有香火。再造个观他们一时没本事,他们那个大师兄想了个食脑大神像的主意,趁着人人害怕,私下发展信徒。
反正这年代越来越乱,官府剿匪都忙不过来,没这个闲心抓淫祀。这也是他们大师兄去东都的第二个目的。
本来,这个年代逃脱官府追捕一点也不难,那么多深山老林,随便一钻,想办法找个猎户带路,钻出去就是另外一个州郡。他们又没有谋逆,处州可没有全国通缉一个人的能力。
可是他的宝贝方良胃口大啊,得不时得找地方放出去喂食。最要命的还是他们的水平低,控神距离超不过五百米。哪像当年扶余国师,三百里外取上将性命。
现在倒好,处州命令层层下达,从州到县,从县到镇,各村各庄都有宣传。现在连山里小村子都听说有带着毒物的异乡人,杀人放毒,每个地方看到外来人眼睛都瞪得老大。他们每每要费尽心力才能哄骗到几个老实人给自己弄口饭吃。
至于喂方良,山上遇到落单的,放出去打个牙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