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夺命大盗
门被徐徐打开,两个士兵模样的人迈进来,屋内漆黑一片,于是二人停住脚步,等待点一盏灯。就在此时,一个人影自门后闪出,一把短刃自二人颈间穿过,也就三五步之间,血浆崩流,溅了张焕之一脸血滴,惊得他瞳孔放大、心跳加速,内脏翻涌,似乎心肺都要飞到了嗓子眼。也就在此时,那个蒙纱相府小官提着灯笼进来,顺手关上了屋门。
“看啥呢?快来搭把手。”徐逍喊着,张焕之此时方才回过神来。
“好身手,直击要害。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说得不会就是大侠吧,倒是你,”小官望向张焕之,“沈主事怎会让如此胆小之人来执行此项任务。”
“我不喜欢动刀杀人这种事。”张焕之不敢反驳,他觉得此人没有说错,他胆子确实就很小。
“待会你俩扮作值班士兵,跟随刚才那几人去后堂换岗,之后就看你们自己的能力了,”小官把那两具尸体的衣服扒下来,“后院墙外有一驾马车会等你们到子时结束。记住,今日口令是‘南山东海,福光永耀’”。
张焕之与徐逍走出房门,很快赶上了换岗的小队,在交换口令之后,子时二人成功成为后堂院廊口的卫兵。张焕之四下张望了一下,除了他和徐逍,院内还有五人,房屋两侧各一个护卫,而门口有三人。
正在徐逍思索怎么能悄无声息干掉五个护卫之时,走廊的另一端隐约出现几个人影,随着他们靠近,徐逍才看清一共是三个人,两个小宦官走在前面,手提灯笼带路,后面是一绸衣女子。
“赵绣寒?”张焕之是一眼认出此女子正是赵家班当家花魁赵绣寒,是当今老班主的女儿。
“赵家班的赵绣寒?”虽然久居塞外,但徐逍也是听过此女名号的。
“她怎么在这呢?李敬忠这阉狗居然也好这口?”张焕之愈加迷惑。
徐逍那一瞬间顿然想到,如若赵绣寒是要前往觐见李敬忠的,那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个良机,跟随她进入李敬忠房间可比靠他二人力搏五人容易得多。
“赵绣寒已带到,”一个小宦官把灯笼提起来,快要抵到徐逍的脸上了,“是新来的吗?咋看起了有点面生?”
“今天相府喜庆,哥俩一不小心偷偷喝了两杯,上脸了,”张焕之赶忙把灯笼挡下去,“赵姑娘交给我们吧,时间不早了,二位早点回房休息。”
那两个小宦官没有多想,打了两个哈欠,然后转身离去。
卸下戏装的赵绣寒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她娇小的身躯在午夜的寒风中略显单薄,双脚微合,那双白色花布鞋尤为显眼。她耷拉着脑袋,眼角有些湿润,似乎哭过一样。看着她不安的动态与恍惚的神情,让人心疼不已,这赵家班耕耘帝都多年,就连皇室也对其尊重三分,却不想也有忍气吞声的一天。
“赵姑娘,咱们走吧。”徐逍闪开身子,伸出右手,略微弯腰,礼貌有加。
三人从院门口逐渐靠近房间。房内,烛光微弱,透过窗纸更是闪闪烁烁,李敬忠尚未睡下。
“绣寒前来伺候尚父就寝。”赵绣寒声音有些颤抖。
“快带他进来。”屋内传出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屋门被打开,烛光溢出,门口顿时亮了起来。
“你是今天当班的吗?”烛光照在徐逍脸上的刹那,即使他本能地侧过脸,依然引起了门口卫兵的警觉。
张焕之意识到,他们漏出了破绽。说是迟,那时快,徐逍手起刀落,最近的卫兵已经倒在地上,然后飞身而起,将另一人踢翻在地,而后甩出匕首,直插第三人的心脏位置。张焕之夺门而入,奔着内堂而去,此时李敬忠正坐在床边,地上是一盆刚打好的洗脚水。
院内另外两个守卫听到打斗声,也拔剑赶来。
“尚父大人,我们乃江湖大盗,今日来借你府上一宝。”张焕之确认屋内之人就是李敬忠,赶忙大喊。
听到张焕之的声音,徐逍没有与那两人继续缠斗,而是直奔室内,然后顺手将门栓插上。
“不要冲动,赶快放下刀来,既然是盗贼,我这府上你看上啥就拿啥,不要客气。”李敬忠本来被吓得原地跳了起来,现在又冷静了下来。
“守住门,拖住后面两人,”徐逍对张焕之说到,之后立马拔剑奔向李敬忠,“我张三笑今天要你头颅。”
李敬忠惊恐万分,光着脚赶忙往柱子后面跑,不想徐逍几步就跳了过去,一刀劈在他的腿上,只听他痛苦尖叫。徐逍没有给他任何反击抑或逃跑的机会,数刀下去,李敬忠已是浑身鲜血。
远处传来一大队人的声音,沸沸扬扬。
“快撤,”张焕之打开门,拔出剑来,与门口两人先过几招,“要来人了。”
徐逍赶过来,看见躺在地上的老妇人,顺便一刀扫过,要了她的命。
“为何滥杀无辜?”张焕之质问徐逍。
“她看过我们的脸。”徐逍回答。
二人且战且退,向后院撤去,一路打退几个挡路的守卫,终于到达墙边,而后面的追兵也越来越近。
徐逍先是后退几步,然后一个冲刺就跃上墙头,随后伸出手欲拉张焕之上来。
“求求你们救救我,别把我扔在这。”就在此时,后面传出熟悉的声音,原来是赵绣寒。
“快上来。”徐逍看见张焕之似有回身等那女子之意,立马催他。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何况她也看过我们的脸。”张焕之放下徐逍的手,立马回身接应她。
“唉,”徐逍叹了一口长气,“张兄,你老是要做善人,这怎能成大事!”
张焕之拉上赵绣寒,然后把她推上墙去,徐逍在上面接应,顺利将她送到院外。然而此时,院外的追兵也闻声而来,一面是尽在咫尺的追兵,一面是还在院内的张焕之,徐逍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纵身跃下。
“我们不管那位恩公了吗?”赵绣寒质问徐逍。
“还不是因为你,你的恩公怕是凶多吉少了,真是个祸水,”徐逍把赵绣寒推到一边,“快走吧,要不我们也走不了了。”
徐逍拽起缰绳,挥动马鞭,架着朝着远方街市而去。而就在后面,相府的追兵只好目睹马车扬长而去。待到安全,徐逍拿起车上已准备好的长弓,点燃箭头的硫磺,对着天空射去,直插天宇。
此时,子时已过半。仇灿置办了一桌酒菜,与鱼恩了聊起旧事,两人快意恩仇,不知不觉已酒过三旬。二人当年在羽林卫时最得意之事就是挫败犬狼牙军对渤海国使团的袭击,仇灿也是也因得到李敬忠赏识从而平步青云。
“我为兄感到不值当,”鱼恩突然话锋一转,“论武艺、才略,仇兄都不在龙武将军之下,凭啥他可指挥玄武军,而兄只能指挥区区两千羽林卫。”
程思楚与仇灿实际相处并不融洽,程思楚担任玄武军经略后,一再压制羽林卫,仇灿多次上疏希望扩充羽林卫均因程思楚阻挠未被采纳。
“都是为陛下、为尚父做事,”仇灿感觉到了鱼恩话语中的异样,“贤弟如今不也仅仅是一个城门吏吗?”
“报告,城东夜空发现一信号箭。”手下闯进来报告。
“今日尚父大寿,帝都不可出事,速速联系尚父府,”仇灿起身提剑,想了一会又说,“先向安都府打探一下消息吧。”
“仇兄,稍安勿躁,”鱼恩拉住仇灿,“我去安都府是受江公公所派,从当年他与当今圣上被贬栗阳开始,我就是他在帝都的眼线。”
“你是江孜的人?”仇灿惊讶不已。
“没错,”鱼恩起身,背对着仇灿,“李公得势,全依仗先帝喜好黄老之学,而如今陛下弃黄老之意图非常明显,想来宠幸的肯定不是李公,而应该是江公公。”
“此话何意?”仇灿跟上来,望着鱼恩的侧脸,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此人如此陌生。
“江公公很欣赏你,想把你招致麾下,”鱼恩把右手放到了仇灿的肩上,“李公靠不住了,只有江公公才是我们倚靠的对象。”
“容我想想。”仇灿望着天空,内心惙惙不安。
皇宫内,年轻的皇帝侧卧在榻前,焦急地等待着消息。他的额头尽是汗滴,几个内侍轮流扇着风。子时刚过,走廊内掠过一阵凉风,太监们手捧蜡烛匆匆而过,步履轻盈,然后垫着脚,将蜡烛送上烛台。
“陛下,出事了。”不知过了多久,在将睡未睡之际,江孜的声音将他唤起。
江孜自李敬忠那回来之后并未立即见皇帝,而是一直在皇宫门口,等到消息方才进宫。
“好事坏事?”他刹那间便精神了起来。
“尚父府中遇袭,李都护已经带人赶往现场,”江孜紧紧握住他的手,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陛下,帝位已稳,大仇已报!”
那一夜,安都府成了最忙碌的部门。李敬忠遇刺之后,李沅迅速带人以查案之名封锁了周围的街道,并将府内之人统统控制起来。
“全城搜捕张三笑!”李沅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