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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章 朱奎破涌关

年关将近,如同毫无生气的关州大地,这冬日的太阳也显得如此没精打采。这注定是一个没有年味的岁末,无数人经历了生离死别,经历了流离失所,没有迷人的灯会,也不会有爆竹声了,只有远望边关的烽火狼烟,等待着每天的夕阳,在战马嘶鸣中染遍万里山川。

准备了几日之后,朱睢白带了几个亲随,拉了几马车的金银珠宝、美酒佳肴,以乡贤犒劳义军的名义来到城下,守军虽然将信将疑,但看见有如此多金银财宝,立刻就顾不了那么多了,立刻迎接其入城。

入城之后,他却碰了一鼻子灰,事情并不那么加简单。

“今日以如此厚礼进城,先生定不是以什么犒劳目的而来。”朱睢白并不知道,此时在他面前之人是孟拓的心腹尚进。

尚进原本是河州人,因作战勇猛,得郑浩赏识进而被提拔做了参将。那年河州北部大旱,尚进家里粮田颗粒无收,到了秋天,田也被地主收回用以抵押欠债,尚进无路可走,成了流民,后来结识了墨侠翠海而加入了天工坊,郑浩起事后又加入了郑浩的队伍。不想起义军在江北遭到四面围堵,于是只好转战江南,后随军一路南下,等进入越州之后,已成为一个小首领。

自关外官军进逼,尚进便数次请求支援,只有孟拓部三千步兵前来,心急如焚的他甚至求助于墨道天工坊。

“既然已被看破,那我就不隐瞒了,”朱睢白直入主题,“梁国公愿以高位招将军至麾下,为农民军是战,为官军也是战,以现在形势看,朝廷胜面大还是农民军胜面大不用我多说,何况你们这些带兵的在前线浴血奋战,那些当官的早就去景阳升官发财了,与其将来做回流寇,不如把握住机会弃暗投明。”

“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我不斩你示众已是仁慈,请你带上你的珠宝,速速离开,”尚进很恼火,“我也劝你,不要再为这样一个昏庸的皇帝继续卖命了。望你最迟明天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朱睢白被尚进劈头盖脸的数落和威胁搞得满腹不悦,但又敢怒不敢言,一旦自己小命真丢着这了,岂不冤死?他没有再劝下去,他早有备案,劝降只是他计划中的一步棋,他真正要做的绝不仅仅如此。

朱睢白一行人被安排在一家驿馆里面,这家驿馆位于涌关卫城东南,原本是专门用于接待朝廷来使的。尚进对这个油嘴滑舌的敌方来使并不放心,还派了十数个士兵守在驿馆外面监视着他们。其实,尚进脑中也闪过想法,不如将这劝降使者斩杀阵前,然后将珠宝金银分给手下军士,以振军心。但反复琢磨后,还是觉得,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是古今惯例,他不能让自己背负这等坏名声。

半夜,天气越来越冷,一阵阵寒风吹过,寒意直入骨髓。朱睢白和随从们不仅生上火炉,还摆上自己带来的美酒佳肴。

“兄弟们,感谢你们守在这里保护我们的安全,这么冷的天,也是辛苦诸位了。快进来,喝酒吃肉,都是关外带来的,知道将士们在这涌关清苦。”朱睢白招呼外面的守卫进来。

最开始,这帮士兵还有所警惕,相互推辞,但看见里面之人喝酒吃肉烤暖炉,加之朱睢白多次邀请,最终这十几个人也进屋与其一起吃喝起来。朱睢白很擅长在这宴会之上招待客人,很快这帮军士完全忘了这就座之人是他们的敌人,放下心来。这群守军很久没有如此好酒好肉,以至很快就畅饮起来,朱睢白就一直陪在他们身边。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等这伙军士醒来,朱睢白等人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但车上的珠宝已经不见了。

“兄弟们,我们过几日见,”朱睢白身边的一个随从喊道,“我家主人已与你们将军达成协议,不久你们就可以酒肉无忧,封官加爵了!”

说完,朱睢白等人便启程出城了,只留下这伙军士面面相觑。

早上,当尚进手下的几个将领醒来之时,他们的家门口都被塞进一封信。信中大意说尚进已收下金银珠宝,马上准备迎接官军进城了,信中还说这珠宝都被尚进埋在了他自己府邸的后花园里面。

这时,朱奎手下大将孔勋与王树直已经带领一支精锐步兵埋伏于风陵渡附近,刀剑寒光烁烁。他们已经在此侦察地形很多天了,进军只待一道命令。朱魁和手中众将整顿军马,铁甲在寒风中呼啸阵阵,士兵们精神抖擞,蓄势待发。

孔勋是汴郡本地人,出身低微,跟随朱奎之后,因为作战勇武逐渐崭露头角。一年前农民军路过河州时,曾率军与其交锋,挫败了数倍于己的敌军进攻汴郡的企图,若不是朱奎不允,他还欲带兵追击南下的农民军。王树直则出身武将世家,祖上就与朱家交好,自然深受朱奎信任器重,因而就将年轻的王树直送入孔勋部锻炼。

在汴郡军中,除了孔勋,还有一员大将出类拔萃,此人名为刘绁。此人早年来历不明,曾效力于河中节度使王崇光麾下,因不得重用后寻机会投奔朱奎,汴郡军中均说此人有将帅之才,自然朱奎也委以重任。此次虽未随军出征,但朱奎把防卫汴郡的重任交给了他,并令其统筹大军整个后勤补给工作。他与孔勋关系比较微妙,一来二人分列左右骁卫大将军,均为朱奎的左膀右臂,因而彼此敬重,而来,二人在暗地里还较着劲,都想压对方一头,毕竟谁都想成为军中第一猛将。

朱睢白回来后立马禀告了自己在城中的情况,并叙说了自己的离间之计。他派人趁自己和看守的起义军喝酒之时偷偷溜出去,翻墙进入尚进府邸,将珠宝埋到后院草丛里,之后又给尚进手下几个主要将领都送去一封信。信中内容是他早已酝酿好的,大意是尚进已经收下珠宝,答应愿与官军合作,信被塞在宅门缝隙内,只要早上开门必然可看见。

朱睢白跟朱奎说他有把握城内今天必乱,众人也称赞此计甚妙,于是朱魁令朱友伦立马集结军队,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只待城中有变。

果不其然,晌午时分,尚进亲自登临城门,召集众将士训话,他鼓励众将力守涌关、奋死杀敌,然而许多士兵眼神迷离,非常奇怪,而众将的神态也与往日不同。

“尚进,你自己私吞金银珠宝,企图献城,还在此装模做样作甚。“正当他疑惑,这时,几个将领骑马赶过来。

“这些珠宝都是在你家后花园里发现的,证据确凿,兄弟们,处理叛徒。”其中一个将官对着尚进喊。

说是迟那时快,还未容得他解释,众人就一拥而上,尚进的头颅顷刻就被从头上砍了下来。另一方面,忠于尚进的军官和士兵又杀过来,两方迅速陷入混战,涌关已乱。

“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跟我一起,杀入涌关。”孔勋等待已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风陵渡本来守军就不多,原本可与涌关形成钳形阵势进而相互支持。此刻城内大乱,求援自然也无人应答。王树直身先士卒,他冲入敌阵连砍数人,士兵们在他的激励下奋勇杀敌,迅速登上风陵渡卫城城头,守军仓皇败退。

拿下风陵渡后,朱魁主力迅速沿河面踏冰而过,先头部队首先在城下摆开,涌关防卫力量重点都在关外一侧,这一侧处于薄弱状态,而此刻城头守军处于群龙无首状态,也毫无抵抗斗志,兵临城下之刻,迅速有守军打开城门,迎接朱魁大军入城。

“爱子啊,”庆功宴上朱奎搂着朱睢白的肩膀,略带醉意对他说,“你说你跟那个江孜混个啥?早点追随我早就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了。”

“江公公对我有养育之恩,而梁国公对我有知遇之恩,你们都是睢白的恩人,都是我的再生父母。”他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敷衍而过。

“唉,小子,”孔勋不大满意,“你这样可不好,跟了我家主公,就只能效忠于他一人,那江孜算个球!”

“唉,休要胡说,”朱奎难掩心中对这个义子的喜欢,“咱睢白是重情义之人。”

“哈哈哈,重情义的人父母都多。”借着酒劲,朱友伦不禁大笑起来。

王树直发觉朱睢白脸上的不悦,于是赶忙举杯,吆喝大家赶快把酒言欢,把话题转移掉,顺便帮他缓解了尴尬。

此战之后,朱睢白更加深受朱魁信任,也让之前瞧不起他的这些将领们对他刮目相待,唯一内心不满的是朱奎的大儿子朱友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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