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陆章 明明灭灭
长天一把扯下耳罩，顶着高热的能量余波往前走，感觉皮肤开始有些瘙痒，但眼前几人已经翻越过被炸倒的围墙，他不赶紧跟过去，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前面老佣兵几人已经快要跑没影，长天没跑太久，旁边一个天梯转角处很快出现一个巡逻机器人，长天当即顿住脚步闪身躲在一个库房后。
他凑近墙根去往外看，那个巡逻机器人按照轨迹向西边行去，履带在水泥地面敲出声响，巡逻机器人的镜头不断向周遭扫视。
长天数着机器人镜头转动的频率，从裤兜里掏出洲哥给的那把短距激光枪，在巡逻机器人行出视线的最后一秒对准机械人中枢开枪。
耳边传来遥远的凄惨兽吼和炮火声，长天看着被击中中枢不再动弹的巡逻机器人，快步从墙角跑到机器人跟前，从机器人里的光池和激光枪拆出来。
他再抬头时，已经看不见老佣兵几人的身影，他起身，头脑发晕的差点倒地，伸手扶着机器人站稳后，朝着几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沿途各类机房上有安装电子灯带，倒不用再打手电，长天脚程不快，等他追上几人时，老三和小七已经开始拆除连接光池的光线，那庞然光池，像一个神秘的巨大魔方。
而就在光池周遭，被一个差不多二十岁年纪的黄头发少年钉下一根根金属桩，金属桩分别被一根直径两厘米的光线连接，这些金属桩的顶部都有蓝色亮点，像是连接器一类的东西。
“小孩！过来！”老佣兵突然朝长天叫道，他手里的烟在潮湿的空气里明明灭灭，嘴角下压，意味不明。
长天伸手扑掉虫壳上的灰，走到老佣兵跟前，老佣兵伸手拍拍他肩膀，问：“你的枪哪来的？”
长天便又将那把短距激光枪从裤兜里掏出来，递到老佣兵跟前，真话掺着假话说：“昨天新城主清剿斗场的时候我在场，导弹爆炸时有个改造人路过我身旁，帮我挡下了致命一击，我就顺势把他的枪和核心拿走了，后来清场的武装特种部队看我是小孩，把我放走了。”
洲哥是排兵区的人，用的激光枪上有排兵区军用武器标识，斗场内鱼龙混杂不乏排兵区夜间出来鬼混的，混乱中他恰巧碰到排兵区的人倒也说的过去。
果然，老佣兵一双浑浊的械眼看着他手里的枪，轻轻嗤笑一声，从腰包里掏出两支营养膏递给长天，问：“低血糖了吧？”
长天接住那两支营养膏，点点头，伸手摘下面罩，咬开包装管就往嘴里倒，他确实低血糖，昨晚受伤，今晚中毒，身体消耗很大。
老佣兵盯着一口气吃完一支营养膏的长天，又从腰间掏出一个水袋递过去，说：“别一次性吃那么多，败胃。”
长天仰头去看老佣兵那张被伤疤分割的脸，将脸上接过水袋拧开瓶盖就往嘴里倒，张嘴的动作扯到脸颊上的伤口，刚结的痂立马撕裂，从中淌出鲜红的血，顺着被高热灼伤的脸颊淌下，将雪白的虫壳染红。
长天喝完水将水袋瓶盖拧好递换给老佣兵，看着这人直勾勾看着他，一双械眼如同红外线镜头一样散着诡异的光。
“你长得不像长泛水。”老佣兵突然说。
耳边的兽吼突然靠近，与此同时还伴随着直升机翼拍打空气的巨大声响，长天没来的及回答，抬头去看，就在光电厂上空，那里赫然飞着一只巨大的变异鸟，目测距离此处一千米。
而在变异鸟后面，则追着一台直升机，直升机上的聚光灯照在变异鸟身上，目标很明确，长天甚至能听见直升机上重机枪枪口子弹挤压空气的的音爆声，很清晰。
“二哥，拆好了，赶紧叫老幺别打了，把直升机降下来把光池一抬，我们走吧！”
旁边传来一道略显稚嫩的叫声，老佣兵不再打量上空，迈开大步跑向光池，那光池周围早已经被金属桩围住，老佣兵从腰包里拿出一枚三百万维奥的光池根连接金属桩的光线对接到一起。
长天就站在那里看着，默默把裤兜里的屏蔽器打开，手里紧紧攥着三儿的核心，在他们周围，已经聚集起巡逻机器人，甚至光电厂值夜班的保安也都到场，只消片刻，西防部的特种小队就能赶到，那时候他们插翅难飞。
“偷光贼！劝你们趁早打消偷光池的念头！西防部的特种小队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已经有人在叫嚣，长天戴好面罩抬头继续去看天上的变异鸟，那变异鸟显然已经受伤，翅膀几乎承受不住庞大的身躯，开始往地面坠落。
天空五百米外还能看的清楚的变异生物，这只鸟应该是往巨大向变异，倒是不用担心这只鸟会往下方发动异能攻击。
旁边二哥和另外一个留大胡子的中年人，手里端着从手提箱里拿出来的无坐力炮，而角落里的一个水箱旁，则趴伏着一个戴护目镜的女人，她手里拿着把重狙。
“喂！你们听见没有！快点就地伏诛！西防部的人马上就来了！”对面一位保安叫嚷。
老佣兵他们谁也没说话，长天眉头蹙起，对二哥说：“我感觉会有危险。”
二哥咧开嘴笑起来，从腰包里掏出一把长距激光枪扔给长天，说：“因为他们拿枪指着我们？”
长天接住激光枪后摇头，抬头看天空，直升机依旧悬停在夜幕之下，但那只变异鸟却已经不知去向，如果按之前变异鸟所在的位置坠落的话，那么它的坠落地点，将会是，他们的头顶。
只是，夜太黑，第二层防护的光盾被毁，没有撞击声，他没发现。
“逃！”长天按开护腕，连接器弹出光盾显现，他竭力嘶吼一声，随即用光盾挡在身前朝第三防护层逃去。
两方人马被长天这一句爆喝惊住，但下一刻，一具庞然大物闯进地面灯光的照射范围，随之而来的是空气被挤压的压迫感。
那一刻，所有人，尽数瞪大双目，或是恐惧，或是清楚他们根本躲不掉，除按程序运行的机器人外，没有人动弹。
坠落的变异鸟锁骨部分压迫到巨大的光池，浓郁到近乎实质的光瞬间泄露出来，作为最靠近光池的变异鸟瞬间被灼烧殆尽。
一瞬间巨大光池中的光几乎散尽，当中用来储存光的普西金随之被氧化，将光池残骸撑爆，与硝烟一同散布在空气中。
长天蹲身将光盾护在身前，他被迎面而来的硝烟呛得呼吸不得，却能看见老佣兵等人随着光池泄露一同湮灭，那块三百万维奥的光池和二哥的核心遭受高热侵蚀当即爆破。
核心和光池爆破的冲击波将长天手中的光盾击碎，长天当即毫无遮掩暴露在强光与高热之下，身上的虫壳被灼烧破碎，他蜷起身体试图保护手里三儿的核心。
将死的这一秒，被长天吸入肺部的普西金开始作用，核辐射和残余的光给予普西金足够活力与能量，原本已经铺在长天身上的强光霎时被吞噬殆尽，变异，悄然而至。
距离光爆发生已经有十五秒，巨大光池中的光早已散尽，空气中满是未散的硝烟与氧化普西金，周遭建筑几乎被夷为平地。
高能激光炮和天上的无人机光盾连接器等连爆炸都来不及就已经被高热融化，除了剩下的几块从太空运下来拥有防火层的的巨大光池，各种辐射和高温使得山脉外围的特种小队无法靠近。
一整个山脉内被挖出来的平地被烧的皲裂，又幸好周遭有山脉遮挡，强光没有波及到陇首城，只是在山脉上空形成一道光柱，在漫天雾霾中被折射的格外显眼。
光电厂第二层防护外，一支特种小队从地底爬出，就在刚才，光池泄露，他们的一位队员率先发现并控制力场将他们尽数埋入地底才勉强躲过一劫。
“队长，怎么办？”一行人当中看起来最小的那个青年询问。
站在最前方观望四周炙炭残骸的队长怔然回头，弯腰拍开腰间尘土，拿出信号枪对着天上连续开三枪，手指对着耳朵上的耳机轻点两下，阿尔法被攻陷，即使罗衣的电脑已经被毁，但天网还没恢复，耳机根本用不了。
队长轻啧一声，蹙起眉头扬声道：“薛志青，降温。王子腾，抵挡辐射。”
“收到。”
“收到。”
薛志青走到队列最前方，闭上双眼缓缓将双手从身前抬起，周遭空气中微末的水分当即被抽纳一空，待薛志青再睁眼，一抹晶亮的蓝色光芒从他眼球上一闪而过，天空之上当即下起倾盆大雨。
硕大的雨点坠落在炙热的土地上发出滋滋声响，很快被蒸发，但很快就令有雨滴坠落，吸纳土地上的热量。
大雨持续下足十分钟，周遭温度已经下降到人类可以承受的范围，薛志青虚脱的踉跄一下，被他身后的队长扶住，他才勉强站稳。
此时阿尔法主脑终于恢复过来，队长的耳机里当即传出声响：“四队队长齐天佑，能听到吗？四队队长齐天佑，能听到吗？”
“是的，城主。请问接下来该如何行动？”齐天佑回答道。
他转过身去，朝正要动作的王子腾抬手示意，王子腾当即顿住步伐，站在原地待命。
“红外热像仪探测到光电厂内还有生物存活，你们先原地待命，等我带一队和三队一起进入。”耳机对面的城主说。
“收到。”
齐天佑回身朝小队里的二十人打手势，说：“四小队全体原地待命。”
而在山脉之外，一只五十人的队伍如猛虎入林般穿行，打头的女兵手里激光剑飞旋将身前植被全数绞烂，若这剑绞的是人头，她必然是曼妙的战争女神。
而她身后则时刻保护着一个穿黑风衣的中年人，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个手提箱，正面色悠闲的朝前奔跑，当初他放走长天和下令全面射击斗场残垣的时候就是这么副表情。
一行人行进速度极快，数公里山路仅用了二十余分钟，很快找到四队，并与之汇合。
“城主好！”
见到面，齐天佑带头行礼，他们各防部的直属特种部队本来挺不服这个新来的萧东梧城主，但谁知道这家伙一来就去把贫民区的天空斗场给缴了，现在看样子还想把富人区那几个地下搏击场给灭掉，手段之狠厉，不得不服。
萧东梧抬手示意，说：“有能力开路的自己出来。”
王子腾便和一队的一个白面青年站出来，相互对视一眼，自发开始运行异能，周遭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模糊波动。
萧东梧站在原处等待，抬手朝身边一伸，自发有一个寸头青年将一个电脑递到他手里，他将电脑打开，他调出一个页面，看着页面上不断跳动的数据，静静等待十多分钟后，说：“够了。”
王子腾这才跟白面青年一起收手，退回到队伍中，女兵，出列，甩出激光剑跑起来，继续带头开路。
萧东梧关闭电脑递还给寸头青年跟在女兵身后迈步跑起来，夜色下他的黑风衣猎猎鼓动着，像是死神飞掠的衣角，飒飒作响。
一行人行进速度很快，当他们赶到第一层防护的金属墙外时，这里的金属墙早已经融化为一摊铁水，他们就踩着冷凝的铁水进入隔离带，隔离带上的无人机也全数报废坠落在地。
第二层防护的光盾也被焚毁，连接器化的只剩一些镀金芯片，一行人直接翻越过去，进入二层防护隔离带。
隔离带里的红外线感应器早就被电磁脉冲弄的失灵，后又被高温溶解殆尽，激光枪也被融化，其中供能的光池尽数爆破。
至于三层防护，更是最先遭殃，高能激光炮和光感系统全数化的没影，只有一些太空合金还顽强的没有被融化。
“城主，被发现生命体就在前方。”寸头青年手里捧着电脑，行到前方像萧东梧汇报。
萧东梧顿时顿住脚步，抬手示意身后人止步，说：“其他人原地待命，齐天佑跟我上前。”
“收到。”齐天佑走到萧东梧身前将腰间的激光枪拿出来，女兵自行归队。
齐天佑在前方走着，周遭全是全是被灼烧的皲裂的土地，他眼球转动着四处打量，这里被焚烧的彻底，除了几个光池什么也不剩。
再往前走约莫百米，齐天佑逐渐看见一些东西，是一些类似于篱笆棍一样的长金属楔子，插在泄露的光池周围，里面的部分零件已经焚毁，用不了了。
突然，齐天佑脚下仿佛踩到些什么东西，软软的，像是死尸的残肢，就在一摊灰烬下面。
“让开。”萧东梧说。
齐天佑当即让开身子，举着枪四处警惕，而萧东梧则走到他原先踩中的地方，蹲下身去用手将那些尘灰拂开，看见一只沾满尘灰的人手。
这只手手型修长但骨骼与一般成年人相比还是小很多，初步看是个一个十几岁少年的手，但也不排除是某些灵长类变异生物的前肢。
萧东梧用手继续推开灰尘，逐渐看见连接手掌的手臂，看见一个属于人的肩胛和脖颈，这才终于确认这确实是个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孩。
萧东梧站起身，扯着小孩的手臂将人从灰烬中扯起来，看见这个小孩手里竭力护着的一颗核心，他用另一只手将小孩的脸抬起来，随即一愣。
这是他当初在天空斗场放走的那个小孩，他记得那个小孩临走时从一个改造人身上拆下一颗头颅和一枚核心，那应该就是小孩现在手里拿的这一枚。
看见这确实是个人，齐天佑也格外惊讶，这个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个孩子是怎么进来的？他是否是跟偷光贼一伙的？或者他是后来进来的？但他为什么会被埋在灰烬下面浑身不着片缕？
他……
“城主，是否就地格杀？”齐天佑问。
萧东梧俯首沉思片刻，摇头说：“不。”
他一手拎着小孩，一手在耳朵上的耳机上敲击两下，对着频道说：“一队，三队和四队留下对光电厂进行搜查，姜晤姬跟我回中心大厦。”
他说完，将小孩放到地上，又把身上风衣脱下来给小孩盖上，才又把小孩抱起来，向三层防护走去。
叫姜晤姬的女兵出列跟着萧东梧离开，一，三，四队的人随后分开来进行搜查，从光电厂带走不少物件，就例如那十多根金属楔子。
这一次的小型兽潮规模不大，很快被几个防部联合解决，萧东梧和姜晤姬走出山脉时，外围那些城警已经赶到，将当时老佣兵他们来时的道路围的严严实实。
萧东梧出来时只是打个招呼便离开，坐进来时的直升机，姜晤姬随后进入，坐上驾驶座开启引擎。
随着机翼拍打空气发出巨大声响，直升机逐渐升空想着城中心的中心大厦飞去，沿路五彩斑斓的卫星和贫民区浮空的三江口是最显眼的建筑，地面高大的全息广告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这是个充满死亡与麻木的小城市，有人向神佛祈祷，神佛说去你妈的，神佛只渡有钱人。
遥远处天蓝海阔，那只是梦中豪奢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