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柒章 硬币先生

长天昏昏沉沉间感觉身边很吵，眼睑暴露在强光下，能感觉到很多人影从身边走过，失血的耳鸣和头晕让长天烦躁不堪，他试图睁开眼睛，但体力不济。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意识突然断片，等他再次醒来，头晕耳鸣等症状已经完全消失，肌体也不再疼痛，有的只是膀胱的胀痛和嗓子的干痛。

长天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熟悉的白色，他双臂撑着身体坐起，扭头扫视整个房间，看见旁边病床上躺着的依旧昏迷着的萧牧云。

长天翻身下床，去到病房内带的卫生间里解决生理问题回来后扫视一圈，看到病床对面的置物架上放有几瓶纯净水。

长天脚踩着地板走过去，拿起一瓶拧开瓶盖直接对嘴灌完一整瓶，这才把空瓶子扔进一旁的自动回收机里。

置物架下面一层里有一次性拖鞋，长天拿出一双穿好，这才仔细扫视一圈病房，最后在他的病床旁的小桌上找到自己的终端和一颗洗干净的核心。

长天走上前去拿起终端，坐到床上后打开终端看时间，当下是七月三十号下午五点二十分，刚好是萧东梧给出的三天时限的最后一天，约莫明天就要开始为期六个月的封闭式训练。

之后长天察看着几天的消息，有李洲二十九号给他发的三条消息，告诉他那副kingdom的躯体已经买下来，正在运往医院，长天只回复一个“知道了。”

而老师则是在今天上午九点发的消息，说是户口已经上好，还发给长天两张图片，上面一张是长天的账号信息，另一张是老师的账号信息，上面显示老师的名字叫赵西风，至于老师的大部分资料则都被打上“未详”二字。

长天正看着终端，他忽而耳尖一动，回头看隔壁床的萧牧云，那人正四仰八叉在床上翻腾，嗓子里胡乱嘶嚎着，最后一跟头翻坐起来，用一双朦胧睡眼打量四周，最后对上长天打量的目光。

萧牧云很明显没料到有人在看着他犯蠢，惊恐的一个身体一抖，惊呼：“卧槽！你怎么在这！”

长天沉默三秒，回答：“这里是病房。”

这时萧牧云才反应过来，他目光游疑，在病房内打量一圈，最后又定回长天身上，问“你怎么也穿着病号服？”

长天关掉终端，拉出磁链戴在手腕上，起身去置物架上拿起两瓶水，一瓶扔给萧牧云，一瓶自己拧开又灌了几口，这才拧回瓶盖，跟萧牧云解释：“我把你送回来后，那奴隶主不甘心，用无人机攻击了我坐的悬浮车，悬浮车坠毁，我死里逃生，让萧东梧叫了救护车。”

萧牧云手里拿着这水小口喝着，他原本想听长天慢慢讲故事，他好慢慢喝水，谁知道他才刚喝两口水长天就已经讲完。

萧牧云咽下口中的水，问：“那个奴隶主呢？”

长天拿起小桌上放着的核心举起，展示给萧牧云看，说：“杀了。”

那颗漂亮的核心里蓝光闪闪，能清晰听到内里反应堆的运行声音，“嘭嘭”的响动如同人的心脏一般滔滔不绝，如果给它一套人造血管，他绝对能让人造血管安全平稳地运行到能源耗尽。

长天对着那核心打量许久，久到萧牧云几乎屏住呼吸，长天突然又道：“核心的绑定基因没有清除，还没死透。”

然后萧牧云就看见长天用手拨弄那核心几下，将核心的暗舱打开，指尖伸进去抠出里面的芯片，长天翕动眼睑，下一秒便有类似于激光一样的光束在长天掌心凝聚，瞬间将芯片焚毁后消弭。

长天一挥手把掌心的一点点纳米元件灰烬扬掉，才又把核心的暗舱关闭，在手里抛了抛，看向神色怔怔的萧牧云，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长天的话语将萧牧云惊醒，他陡然惊呼一声，目光直视长天的眼睛，他说：“你眼睛刚才变色了！”

长天一愣，问：“什么颜色？”

萧牧云把纯净水往一旁一放，双手撑着床下地，绕过长天的床走到长天近前，微低头查看长天的虹膜，奇怪说：“刚才明明变成银色了，就那种不锈钢反光的银灰色！”

长天低头看看萧牧云踩着自己拖鞋的脚，抬手把人推开，随后目光看着萧牧云晕运转体内灵能，问：“变色了吗？”

萧牧云惊讶的微开阖嘴唇，眼睛瞪大，他伸手一指长天说：“变了！变了！真的是银色的！”

“什么银色？”

病房门被打开，依旧是一身黑旗袍的姜晤姬从门外走进，长天扭头去看，一双因运转灵能而变成银色的眼睛与姜晤姬对视，另姜晤姬感兴趣的一挑眉，但下一秒长天便停止运转灵能，虹膜颜色也恢复正常。

远转灵能使长天浑身感官提升数倍，但也同时很耗力气，而且运转灵能时会让长天的虹膜变色这一点也很麻烦。

姜晤姬进屋，他身后的萧东梧也随之进来，看见长天和萧牧云都已经醒来，便说：“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长天和萧牧云看着他，同时摇头。

长天把手里的核心揣进病服上衣衣兜，拧开瓶盖喝水，随后再度把目光抛给萧东梧说：“封闭训练期间我会自行制定训练计划，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一副视障膜。”

萧东梧一愣，他回过神面上显过亚压抑的激动，后当即就从自己的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盒，随后两步上前颇郑重递到长天手里说：“终于没有人再说我的视障膜没用了！”

长天突然就明白萧东梧为什么会被人算计到自行请愿调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当城主，这人外表看起来冷厉果决，还长得一副凶恶面目，本性却憨傻异常，怪不得能刚到陇首就缴毁两大赌场，感情是想不到会有人报复。

长天看看手里的眼镜盒，再看向萧东梧，说：“你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姜晤姬嗤笑一声看向萧东梧，她笑容里满是戏谑说：“可不是？不然为什么他每次任务都要有我盯梢？”

长天放下水，眼睑微敛看向姜晤姬，问：“所以拉拢我和视障膜都是你的主意？”

姜晤姬目光毫不犹疑与长天对视，她说：“长泛水那几位在陇首的名声很大，那天我在宿雾街黑市看见你后就在调查，你猜我得知你身份后会做什么？”

长天不用猜也知道，姜晤姬得知他身份后估计就把整个偷光事件的脉络摸的差不多，这人没趁他昏迷时杀他已经是手下留情。

他回想车祸当天姜晤姬缠着他要去三江口，问：“那你去三江口那个黑市干什么？”

姜晤姬看一眼身边的萧东梧，又看看一身病号服的萧牧云，说：“当然是中心大厦残党下黑手在整小云想以此威胁我们，没想这小蠢货还真上当了，还把你扯下水，我当然要去看看。”

长天疑惑：“那些人还没处理干净？”

姜晤姬摇头：“跑了几个，还在抓。”

长天还准备再问，萧东梧两步站到两人中间抬手制止俩人的话，面上撑着虚弱的笑，对长天说：“你和小云躺两天了，该吃饭了。”

萧牧云的肚子恰逢其时咕噜两声，半大的孩子本就容易饿，加上萧牧云有是异能者，身体为供养心脏和大脑需要大量能量，长时间不进食让萧牧云胃袋空荡，他伸手捏住长天的肩把长天从床上拉起来，说：“走了！饿死了都要！你跟姜姐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嘛！”

萧牧云说完，他一下子把长天提起来还觉得怪异，问长天：“你怎么这么轻？瘦的跟干尸似的，你吃露水长大的？”

长天抬手在萧牧云腕子上一敲，萧牧云顿时吃痛放手，用手扒开宽松衣袖一看，那腕子上被敲的地方已然发红，萧牧云顿时将那腕子端到长天面前叫长天看，嚷：“好家伙，红了！”

长天目光轻飘飘扫过萧牧云的手腕，说：“给你揉揉？”

萧牧云顿时两步跳开，去一旁置物架上拿下一双拖鞋弯腰穿在脚上，心有戚戚说：“别，怕你给我骨头一道揉断了。”

长天微点点头，看向萧东梧，萧东梧收到他的目光便挺直着要背走出病房，姜晤姬对长天勾勾手跟在萧东梧身后，长天迈步跟上，萧牧云也赶紧放下袖子跟长天并肩走着，一路寻寻摸摸的打量长天。

长天自然能觉出他的目光，扭过头正巧对上萧牧云打量他还味来得及收起来的目光，问：“什么事？”

萧牧云面上现出纠结，前面姜晤姬闻声也回过头来看，萧牧云顿时就没敢问，他这次本来就闯了祸，还又被长天也拖下水，一会儿姜晤姬指不定怎么收拾他。

“想问什么就问。”

姜晤姬直接发话，可萧牧云却能听出她的未尽之言，现在不问一会儿就没机会问了。

萧牧云心里一颤，却还是在姜晤姬的威胁眼神下颤巍巍说：“长……长天你要视障膜敢干什么？”

长天听他语气怯怯，目光转向姜晤姬不出所料看见姜晤姬眼中的威胁之意，边走边回答：“运转灵能后我的五感大幅度提升，但灵能流经眼部毛细血管导致虹膜变色，用视障膜可以遮挡虹膜，也可以降低我对视觉的依赖性。”

萧牧云听的明白，在野外与变异生物战斗时不一定全部五感都能有用，其中最经常失去的五感之一就是视觉，降低对视觉的依赖性对于战斗时很有必要的，但长据他所知长天之前是个非变异者，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

“你也玩异兽森林？”萧牧云突然问。

长天答：“玩。”

这下萧牧云可有的聊，他干脆凑到长天身边一只手就要往长天肩上搭却被长天侧身躲过，却依旧脸上带着笑说：“诶！我ID昵称七重云，你叫啥啊？”

他初来乍到，原先的老同学都在中亚那边，唯一俩亲人都还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他都没得人说话，好不容易遇见个长天，总算是逮着个能聊天的。

长天看看空荡荡的终端，终于想起他的屏蔽器被他落在网吧，怪不得会那么容易被无人机追踪，他答：“我的叫Mr.Coin。”

萧牧云步子一顿，面上露出回忆神色，他总觉得Mr.Coin这个名字熟悉，萧牧云眯眼儿问：“Mr.Coin……我怎么感觉那么耳熟？难不成是积分榜上咱俩遇见过？”

长天摇头，积分赛都是低端玩家用来装点首页简介，他一般都是打世界榜，输得多，进步的快，长天说：“我不打积分赛，但是我之前参加有夏季亚洲区赛。”

“亚洲区赛？”前面走着的姜晤姬突然回头，她抱臂看向萧牧云，说：“你前一段时间不还跟我抱怨说被谁给秒了？”

萧牧云让姜晤姬这么一说，记忆陡然被唤醒，他眼睑上提，瞪大眼睛用食指指着长天鼻子，将长天逼的顿住步子，他说：“卧槽！那他妈的原来是你！Mr.Coin！我说呢！”

长天一偏头躲过萧牧云的指尖，他对七重云这个ID并无映象，但萧牧云说被他秒过，那可能是因为萧牧云太没有记忆点所以他才没记住。

长天还没来及说话，萧牧云便又伸出双手要来抓长天的双肩，被长天后退两步躲过，萧牧云当即又气又无语，又伸出食指指着长天，说：“那我后来给你发了加好友申请，你为什么没同意？”

长天这一回直接侧开身去躲萧牧云的食指，他经常玩三人以上的团队PK用来练习策略，邀请列表经常爆满，一些排位低的邀请会被刷下去，他说：“可能你的世界榜排位太低，被别的邀请刷下去了，所以我没看到。”

姜晤姬噗嗤笑出声，萧牧云瞪大着眼看起来将要扑上去咬长天，还没来得及动作，前面着急吃饭回办公室的萧东梧催促他们三个：“你仨儿吵什么？快跟上！”

姜晤姬勾着嘴角转身就走，长天看看萧牧云一脸愤懑也后退两步跟上姜晤姬，萧牧云在原地对着墙气的要死，他脚在地上狠跺三下差点把拖鞋甩掉，气呼呼转身跟上前面三人。

五点半这会儿吃饭的人不多，食堂里行人寥寥无几，萧东梧指着里面一串窗口对长天说：“小云熟悉这里，叫他带你打饭。”

长天点头，萧牧云便洋洋得意教他从碗柜里拿出一个金属托盘往其他窗口走去，萧东梧则站在原处继续他之前与姜晤姬的话题：“按照摄像头拍摄的视屏里他发射的那道光柱来看，他的灵能储量已经能媲美中期一阶。”

姜晤姬则不这么认为，变异初期（幼虫期）将会经历三个阶段的蜕变，无论任何变异生物都无法越过这个阶段，生物的躯体会在初期被灵能改造，继而呈现一种类似于昆虫幼虫时期的状态。

处于幼年期的异能者会为保命而进化出类似于保护色，毒液，拟态等能力，此阶段的异能者会如幼蚕一般进行“蜕皮”，也就是蜕变。

蜕变会持续三个阶段。每一阶段蜕变都会出现不同阈值的灵能增长，而当灵能达到最高阈值，就会向成年期（中期）过渡。

长天即便变异初始灵能涨幅再高，也不可能在变异的一息之间越过幼虫期（初期）直接进入成年期。

姜晤姬推断长天的灵能蜕变阈值可能与正常异能者不同，他的蜕变阈值范围可能更加宽阔，这使得他再幼虫期第一阶段就已经具有他人成年期一阶的灵能储量。

“不，只是他的灵能储量较之一般异能者更大，毕竟他初始灵能涨幅可是在四个小时后才进行测量，四个小时，一般人都已经趋于平静阈值。”姜晤姬说。

姜晤姬看着长天在各个窗口挑挑选选最后只拿一些口味较甜的鲜果，饮品拿的一杯热奶，异能者食量一般都大，但长天显然是长期试用营养膏，胃部暂时无法消化打量食物，很有分寸的只拿少量食物。

“他的变异是在光池泄露下完成的，按照当时光电厂周遭普西金的残余程度，长天至少吸收了两公斤的普西金，他的大脑和心脏里现在一定充满了普西金，他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姜晤姬的声音在萧东梧身边落下，萧东梧还在愣神思考，姜晤姬走上前去，她踩着高跟鞋也能步伐轻快，走到长天身边时趁长天不注意从长天的餐盘上顺下来一块果肉。

等长天发现回过头去看她，她已将那块橘红果肉塞进嘴里，指尖为此沾上橘红汁水，被她含进殷红的唇里吮吸干净。

长天看着姜晤姬舔手，默默说：“你总能做出我意料外的事。”

姜晤姬一挑眉，凤眸微挑的眼角随之上扬，她一手叉腰，一手轻抚右手食指上的指尖刃，听出长天话中揶揄她舔手，略带愠怒说：“我寻思你也会好好说话，为什么却从不跟我好好说话？”

“因为你总试探我，例如偷走我的东西来试探我的身手，你会跟人开诚不公，我能听见你跟萧东梧说话。”长天坦诚说他看着姜晤姬眼里出现的讶异，明确指出姜晤姬的错处。

从姜晤姬说出她提前调查过长天起，长天就把很多相关的事捋出来，例如当初萧东梧在天空斗场放过他，又例如萧东梧在光电厂把他带走，或者地下搏击场里的引爆五十吨炸药的雪阿伯，又或者更多长天不知道的事。

姜晤姬看着长天的目光逐渐变得难以解析，萧牧云刚打完饭才回来就看见长天与姜晤姬对峙，这俩人说话总让人听不懂，好像他和小叔跟这俩人存在不同维度一样。

“姜姐啊！我俩两天没吃饭了，你俩吃完饭再吵怎么样？”萧牧云好声好气地商量。

两个理性的人吵架都吵的平静，姜晤姬眉头一挑，看看长天蹙起的眉头，假做大方的朝俩人摆摆手，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