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玖章 暗夜之吻

最后长天还是带着萧牧云一起坐上悬浮车，姜晤姬说他们明天就要彻底封闭，临最后一天让萧牧云出门透透风也好，算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总归是比长天会做人。

终于得偿所愿坐在悬浮车上，萧牧云腹部依稀疼痛，脸虽然没再肿但也是青紫一片，萧牧云被一顿打后是真的乖，一路长天让干什么干什么，最后成功换好衣服坐上车。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地表白天温度极高，夜晚却温度陡降，漫天卫星与光斗的遮蔽另光与辐射双双减少，也同时让昼夜温差加大，只不过盛夏依旧是热的，即便降温也无法对异能者产生伤害。

萧牧云一脸青紫可怜兮兮扒着车窗看着窗外被雾霭笼罩的霓虹灯光，车厢内则想起异样熟悉的高昂的AI女声：“先生，请问您的目的地是？”

“三江口。”长天回答，他已经熟练打开终端，点击支付接口，在里面输入金额。

“好的，先生。请支付三百五十普西。”高昂的AI女声说。

长天指尖一动按下点击支付，车厢前座的显示屏从蓝色变为绿色，高昂的AI女声继续播报：“支付成功，现在为您启动交通服务，目的地，三江口。”

悬浮车的引擎声响在车厢内，车身加速带动周边的颗粒物摩车身发出的尖锐声音让长天不适应，他自从车祸发出那道高热光线后整个感官就变得焕然一新，他甚至无需刻意运转灵能也能听的很清楚。

“我们不去你家拿东西吗？”萧牧云扭过头问。

长天看着萧牧云那张布满青紫的脸，他脖子上还带着一道掐痕，穿着亚麻色帆布外套的少年显得生动又可怜。

长天说：“先去黑市买屏蔽器，陇首里不少人可以黑进卫星监控，可以随意追踪任何人，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窥视。”

长天看着萧牧云的伤，抿抿嘴唇，最后还是说：“小普，开光谱仪，伤患是左车厢这位。”

前座显示屏从绿色转变为红色，高昂的AI女声在车厢内响起：“好的，先生。现在为您启用治疗服务，正在打开光谱仪扫描。”

车厢上面弹出一个红外线镜头，开始对着萧牧云扫描一通后，萧牧云那张令人惨不忍睹的脸上露出讶异表情，他说：“我这点伤很快就好的，不用光谱仪。”

长天静静凝视他，说：“有碍观瞻。”

萧牧云顿时闭嘴，AI女声再度响起：“检测到伤患头部，腹部，手部等地有不同程度损伤，三秒后将开启光谱仪，请伤患闭上眼睛。”

萧牧云乖乖闭眼，明亮的光线从镜头内投下，照射萧牧云浑身淤青挫伤的地方，只是治疗过程中萧牧云也不闲着，他开口问：“长天，姜姐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离开吗？”

放射光线照亮整个车厢，长天目光看着窗外笼纱的夜色，他说：“骗你的，姜晤姬很关心你，你失踪的时候她很着急。”

萧牧云闭着眼睛裂开嘴傻笑起来，他自己在那笑的开心，感觉长天又不理他，就又问：“长天你之前生气了吗？你生气还怪吓人的。”

长天难得轻哼一声，他收回目光打开终端看着终端上的新消息，说：“你该庆幸你还活着。”

消息是赵西风发的，对话页面上几条蓝色对话框：

“怎么还不回话？”

“你小鬼不会又出事了吧？”

“你为什么没戴屏蔽器？还揍了人家小孩？”

“没空上网就给我回个电话，陇首三江口那的车祸是不是你？”

看到最后一句话长天才微阖双眸，他在显示屏上轻点，拨电话给赵西风，长天看一眼闭着眼张嘴又准备说话的萧牧云说：“闭嘴，我打个电话。”

六点半，赵西风应该正下班，电话很快接通，对面是赵西风含含糊糊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吃饭，他说：“喂？终于有空了？”

长天懒得跟他寒暄，以前他半个月不找赵西风赵西风都不带搭理他都，这次主动找他就肯定是有事，他直接切入主题，问：“你着急找我什么事？还用卫星监控查我。”

这一回赵西风的声音清晰起来，他话音开始含蓄起来，还带着点讨好，说：“那不是……嘿……弗朗那边又出七代了吗！我想着七代跟六代就差个三十万万，买个六代总比七代好啊！”

“七代？！弗朗出七代了？”长天还没来的急说话一旁萧牧云就叫嚷着要睁开眼看终端，被长天一巴掌拍中肩膀，顿时怂怂地坐下去，可怜兮兮闭着眼。

“你旁边有人？那个被你揍的小子？”长天听到电话对面问，随着声音落下对面又传出喝水的吞咽声。

“是萧牧云，车祸是个奴隶贩子下黑手，等我把核心卖了，足够把六代和七代都买下来。”长天说。

电话对面顿时发出呛水达到咳嗽声，身旁的萧牧云也激动的几乎跳起来，他叫：“真的？真的？你真要把六代和七代都买下来？”

长天一皱再度把萧牧云摁坐在放射光下，他问赵西风：“七代第一批货应该限购，你抢到订单了？”

赵西风咳嗽半晌，鬼精鬼精说：“弗朗官网提前一小时放出的消息，只有一百份订单，我昨儿半夜恰巧看着了，压了点我的私房钱进去给拿下了，你等会把多的补给我哈！”

“知道了，”长天从迷彩裤子里摸出那个核心，低头打量一圈，还个话题问，“你真叫赵西风？”

“是啊，这么风流倜傥潇洒卓然的名字，怎么可能是假的？”赵西风继续吃着饭，他吃的吸溜吸溜，让人食欲大振。

“是吗？”长天低调顿挫。

赵西风不以为意：“当然啊！”

长天放弃试探这老狐狸，他最后说：“我之后半年时间没机会上网，你别总对缪动手动脚。”

赵西风依旧不以为意，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长天看看萧牧云面部快速消退的淤青，话语直掐赵西风命门：“如果我上线后发现缪的程序被改，你就别想拿到明年的四十万。”

变声期少年的声音显得沙哑，赵西风一听这声音就感觉被扼住脖子，他威胁：“信不信我把你账号冻结。”

这套长天可不怕，他掂了掂手里的核心，说：“那你的六代和私房钱也没了。”

赵西风顿时不说话，手里电话被挂断，车厢前座的显示屏从红色变为绿色，车厢上镜头熄灭放射光线，高昂的AI女声响起：“治疗完毕，您一共使用了十五分钟光谱仪，请支付两千普西。”

长天熟练付钱，在支付接口里输入金额后点击支付，高昂的AI女声顿时再度响起：“支付成功，感谢先生使用我们的治疗服务，我们是普西金研究……”

光谱仪关闭后萧牧云顿时睁开眼，他兴奋的像一条乱蹦的狗，他问：“你真的要买六代和七代？”

长天点头。

“那你做什么用啊？”萧牧云眉飞色舞。

六代是当下少数能够达到百公里加速两秒的引擎，配以弗朗旗下特意研究与之相匹配的手动变速箱，被亚洲政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垄断，在亚洲境内出售，是各方佣兵以及亚洲军方的最爱。

“刚才给我打电话的人是我的老师，我想要六代所有零件的3D建模，就给钱叫他买来拆解扫描，剩下的实物他自己留着玩。”长天看着萧牧云面上主见显现的失望，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天真的小孩，便话音一转，“老师已经有七代了，如果你想要，明年去中亚我可以把六代要过来给你，算作赔礼。”

萧牧云顿时又惊喜起来，长天看着他的动作和面部表情，觉得他再没见过比这更生动的生命体，就好像长天过去见到的所有事物都是被蒙上一层纱的虚假的人，而萧牧云游离在这层纱之外。

他看来鲜活而明亮。

长天突然说：“姜晤姬把你保护的很好。”

或许如果不是姜晤姬失手这么一次被算计下来，萧牧云能够永远天真下去。

萧牧云脸上惊喜的神色逐渐变的莫名起来，他将目光偏到窗外，窗外洒水机飞过散下水雾避笼天际，模糊所有夜色里朦胧的光斑，长天的话一记棒槌一样将萧牧云砸的沉默。

夜色噬人，一直到悬浮车停靠在候车口降下车门，萧牧云才终于叫醒出神的长天，他率先下车，长天醒后便也钻出车厢。

三江口的夜色极度繁华，从上方往下看能远远俯瞰富人区里舞动的全息投影，身姿妖娆的男女在高耸楼栋间穿行舞跃。

长天转身，道两旁屋脊连绵如群山，斑斓的店家灯牌与霓彩迷乱人眼，萧牧云四处打量着这里的夜市觉得很是新奇。

首都的夜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萧牧云不被允许经常夜间行动，他对2395年的夜色很是新奇，目光四处移动却出奇谨慎的跟在长天身后寸步不离。

“长天，他们卖的汤闻起来好香啊，我们买点尝尝好不好？”

萧牧云跟着前面动作灵活绕过行人走在人行道上的长天，他眼睛四处逡巡着路边卖东西的小摊，觉得每一种小吃都香飘四溢，前面的长天却总也不停下来，他也不敢离开长天去买吃的。

“长天！诶！长天你停一下！”萧牧云快跑两步赶上前面的长天，他下意识要去抓长天的上肘，却又意识到什么将手收回来。

前面长天停住脚步回头，他眉头轻皱着，他嘴唇微动，话到嘴边又被咽回去，最后只说：“屏蔽器。”

萧牧云蓦的听懂，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到底有多不妥，他想到姜晤姬从来不愿意带他出任务，大抵也是这个原因，他说：“对不起。”

“等出来就有时间给你玩了。”长天转身继续往前走去，鼻腔内的血腥味渐重，他注意听着身后萧牧云的脚步声避免萧牧云跟丢。

过路行人大多是深褐色虹膜的亚洲人，远距离看起来他们的眼睛像夜一样黑，楼层上高高叠着的霓虹灯牌斑斓的光映在他们的角膜上反射出虹光，行走的都市丽人面上带笑，这是他们一天工作以后为数不多的消遣。

走进黑市所在的街口，长天再度看见那个买水果的异能者，那个异能者正抱着终端玩单机，他眼睑一阖两步上前，蹲在摊子前从摊子上，从摊上捏起一枚山樱桃，说：“老板，帮我挑两万块的异果吧？”

萧牧云站在长天身后，看着长天隐隐不怀好意的动作，打量一下那个异能者，帮腔儿叫嚣：“喂！我们买东西啊！你好歹给点反应吧？”

异能者这才关掉终端抬起头看长天，他看清长天的脸后一挑眉，从裤兜里掏出凝胶袋子撑开将长天手里的山樱桃放进去，说：“小兄弟是你啊？你深藏不漏啊，上次你宰了老金，这次准备搞谁？”

“不搞人，只是来把那核心卖了。”长天一扯嘴角抬腕子打开终端，手指在上面操作，直接打开支付接口付完两万普西，长天低垂的眸子虹膜变为银色，他耳尖微动周遭行人的强劲心跳声踊跃入耳，也有核心运转的轰击声。

但他听不见眼前这个人的心跳，而亚生命体，是不具备心跳的。

长天关闭终端抬起头看着异能者一个一个仔细挑选甜味异果，他问：“我在中心大厦的食堂看见过你，你在那里工作？”

异能者松手将一串野山楂扔进凝胶袋里，点点头，拖着腔调，说：“是啊，当佣兵太累了，我就托人把我安排到大厦当保镖嘛！一月三千，偶尔出来帮我原来的兄弟卖卖异果，赚个外快，能凑出个六千！够我一月吃吃喝喝了！”

萧牧云两步上前打量，他没在大厦里见过这人，便直言问：“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也没见过你啊！那天小兄弟卖回去的就是你吧？我还提醒过来着，后来我再来这边的时候就听说老金死了，核心也被掏走了。”

异能者抬眼翻白，他看向长天，一只手抻平在脖子上一划，随即把装满果子的凝胶袋递给长天，说：“还记得吧？”

长天伸手接住果子，从里面掏出个山樱桃来在手里摩挲干净扔进嘴里，随即站起身来俯视异能者，说：“谢谢。”

异能者挑眉直起腰重新打开终端继续刚才的游戏，他朝长天摆手示意长天赶紧离开，长天转身汇入人流，萧牧云临离开前最后看一眼那人，随即紧跟长天身后。

一只等离开的够远，萧牧云才凑到长天身边俯身凑在长天耳边问：“你在试探他？”

长天目不斜视迈步绕过身前的一个女性改造人，他只是看向萧牧云，将手指竖在嘴边，示意萧牧云不要说话，他把凝胶袋递给萧牧云，说：“这里太吵了，吃个异果吧。”

周遭人流如涌，霓虹灯光照在改造人漂亮的械臂上反射闪亮的光泽，萧牧云感觉自己以前真是太天真，他接过凝胶袋从里面拿出一串野山楂，然后把凝胶袋挂在手腕上，两只手剥开野山楂外层厚厚的木质硬壳，把里面洁白的果肉抠出来扔进嘴里。

沿途打量，长天走近这条街稍有的一家店面里，店里面站着不少人，各自在里面转悠寻找自己心仪的物件，萧牧云紧随其后进入这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店面。

长天往店里面走，他视线在货架上逡巡，最后从一个专门放置手枪的货架上拿下一把纯黑的里约C-403的“Nightkiss”，这把与里约C-303的“Whiterose”同系列的手枪枪身遍布激光雕刻的花纹，外形大开大合，4.11mm的枪口足以他给予爱人最后一吻。

“这什么枪啊，酷毙了！”萧牧云站在长天身旁看着那把“Nightkiss”眼里放光，他小声问。

长天指尖熟练的卸下“Nightkiss”的弹夹，弹夹里空空如也，长天把弹夹安装上，从货架上拿下两盒4.11mm的子弹在手里，回答：“里约Closer系列的Nightkiss。”

“Nightkiss嘶——这名字……要是拿去送人——？”萧牧云嘴角勾起，眼眶里两颗眼珠乱窜，明显不怀好意。

长天拇指摩挲着枪身，头一偏将嘴里果核吐进货架侧面放的自动回收机里，说：“嗯，挺适合姜晤姬的。”

“你有女……啊？姜姐？”萧牧云脑子转也不转，话直接脱口而出，等脑子反应过来，话音一转差点闪到舌头。

长天点头，见前面那个男人走开，他往前两步走到那个存放激光枪的货架前，眼睛在上面扫荡，说：“她总穿黑旗袍，像条美女蛇。”

周围不少人被萧牧云动静吸引，都竖起耳朵偷听，但那俩小孩后面就再不说话，只好再度找起武器。

长天手里一把“Nightkiss”，另一只手从货架上拿下两把激光枪，手臂朝萧牧云那边一甩，激光枪飞在空中，萧牧云感觉到微弱的风声，抬手一抓，将那把枪攥在手里，随即回身，两步走到长天身边。

长天看看货架，再度从上面拿下一把弗朗R-133，递给萧牧云一把，萧牧云接在手里，说：“你记得我用什么枪啊？”

“R-133是Ruler系列里的佼佼者，很有名。”

长天走过放手枪的货架去到一旁一列的屏蔽器前，屏蔽器一般都是违法产品，少数军用设备也不为市场流通，但黑市自有一套产业链，真能从黑市搞到，警察也不会管。

长天指尖在摆放屏蔽器的桌子上轻点，一个一个找着熟悉的屏蔽器类型，最后从里面捡出四个五千维奥时的转身递给萧牧云，说：“一人一个。”

之后长天在店里又转一圈，分别拿下一把激光刀和一把约二十五公分的高振粒子刀，还有一把路易S-811五万维奥时的长距激光枪。

“这是路易！”萧牧云眼里放光，他怀里抱着一大堆长天塞给他的枪或屏蔽器，几乎对着一整个货架的路易枪流口水。

“嗯。”长天回答。

他检查手里的S-811，将里面的光池抠出来检查充能口，又把光池装回去，打开保险栓对准店里专门用来试枪的太空合金板扣动扳机，高热光线几乎灼穿那块约十公分厚的合金板，长天关闭保险栓。

“这是路易！”萧牧云又鬼叫一声。

长天收好枪看看萧牧云怀里抱着的一大堆器械，说：“想要哪把？”

萧牧云当即下颌一抬，对着货架最上方那把重狙努嘴，说：“我要暗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