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自知

深夜里，鲁宾被冻醒了，感觉到自己不雅的姿势，脑袋怼在床板上，而且是头顶在下，脖子要扭过来，双膝跪着，双手耷拉在腿旁，屁股却高高地撅了起来，这姿势十分的不雅。

所幸，没有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如果被别人见到了，传出去肯定要成为一生的笑柄。特别是詹姆士，他是嘴巴太大，秘密藏不住，一旦知道，肯定是要把鲁宾的糗事都说出去的。

鲁宾很是费力地将自己的身体扭回来，躺在床上，腰部，肩膀，脖子以至头顶都传来难以忍受的酸痛，仿佛是被人重锤到身体快要散架了一般，一点儿也不想动弹。

“头晕……”鲁宾躺在床上，感觉也很不舒服，感觉到天旋地转。双目胀痛，脑袋沉沉得，这是修习过度了，精神力有些透支了的表现。

不算太严重，好好休息，将透支的精神力补回来就可以了。

一般来说，作为一名走上法师道路的人而言，精神力会逐渐强大起来，与平常人慢慢地拉开差距。

法师的精神力即便是透支了，一两次不会有太大的影响，除非是过度透支到伤及根本的地步，不然的话，只需要好好休息，睡一觉，慢慢都会恢复的。只有伤及了根本，才会留下后遗症，影响元素修习。

“呕……”鲁宾有些想要吐的意思，但是吐不出来，只能干呕两下，更难受了。

“得赶紧睡下，好好休息。”鲁宾也意识到了，自己是精神力透支了，需要好好地睡一觉，弥补这些透支了的精神力。

鲁宾想着，在被窝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再想其他多余的事情，沉沉地睡下，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一大早。

“呼……这一觉睡得舒服。”鲁宾醒来，伸了个懒腰，感受着神清气爽，不由得自语。

他昨晚精神力透支，整个人非常难受，一睡着就睡得像死猪一样，连半点梦都没做，一晚上都在恢复那透支了的精神力。

精神力透支后的感觉与精神力饱满的感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鲁宾觉得自己现在精神力已经恢复完全了，故而会觉得神清气爽。

其实他现在照镜子的话，就会发现自己的脸比平日里白了几分，这不是正常人肤色变白的意思，而是一种病态的苍白，是精神力还没有恢复完全的时候，表现出的一种没有血色的白。

鲁宾又往四处看了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感觉不对劲，昨晚明明看见了有些像元素一样的光点，怎么这会儿又没了？

他闭目，细细感受，能隐约感受到元素的存在，虽然还是不能很直观地感受到元素的存在，但是相比较上次而言，已经清晰了不少。

或许再坚持下去，很快就可以非常明晰地感受到周遭的元素了。距离摆脱元素水晶，那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不过，鲁宾想得太简单了，很多事情都是隔着一层纱的，捅破了那就一切明晰了，但是捅不破，就会一直卡在那里，像是没头苍蝇。

隐约感觉很清晰和感觉很清晰，其实只是隐约不隐约的关系。但是有没有具体的界线呢？并没有，不是说有那么一条线，你跨过去了就是感觉清晰了。

纱这种东西，是会随着外力飘动的，如果捅的力量不够，就无法捅破，反而只能让纱飘荡。

鲁宾想当然了，只觉得自己对元素的感应越来越清晰，那么，肯定是很快就可以将这层膈膜冲破的。

但是，修炼上的事，哪有这么简单的？不是一步一个脚印就一定可以走到最高点的。修炼的道，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不用想坦途通衢。这根本是一座山，是要不断向上爬的，而且没有退路，屁股后面就是摆满了白刃，在逼你往上爬。

爬山的时候，如果找错了支点，那就是致命的。

鲁宾还不知道这些事情，他毕竟不是正规接受过系统教育的，以往他是在深渊之中修习过，但是深渊之中多数是魔物，和人类构造不同，他们修习就比较莽，根本不像人类这样，需要在意各种边边角角的问题。

因此，鲁宾修习就像深渊魔物一样，莽而且头铁。哪怕他现在是有托尼在教导的，但是也才短短两天而已，能教会多少东西呢？或许之后会讲解吧，不过现在的鲁宾，显然还是对修行看得太简单了。

鲁宾起身洗漱一番，拉开窗帘，外面阳光正好，特别是舒舒服服地睡过一夜之后，这个阳光照射在人身上，分外的舒服。鲁宾面朝太阳，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清晨呼吸空气的“清新”。

“鲁宾。”

鲁宾回过头去，是布莱德。

“早，布莱德。”

布莱德点点头，他站在天台的空旷处，伴随着规律的呼吸，做着伸展身体的运动，身上已经密布了一层细汗。

鲁宾站在下面看着，这是布莱德每天都会做的早课，要找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在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对着东方做这套很奇怪的运动。

所幸的是，他们的宿舍是面朝东方的，给布莱德省了不少功夫，不然的话，他肯定要花一番功夫跑到别的地方去练。

鲁宾静静地看着布莱德练早课，他觉得今天的布莱德，这套早课似乎有些不同了，但是具体不同在哪里，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觉得和以往相比，更加奇妙了一点。

“布莱德？”鲁宾终于等到布莱德练完了早课，开口叫道。

“嗯？怎么了？”布莱德拿着毛巾正在擦汗，听到鲁宾叫他，也回过头来。

鲁宾摸着自己的下巴，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你练这个，嗯……我是说，你这个……”

“早课？”

“啊，是，早课。”鲁宾想起了这个称呼，“我是想问，你练了多久了？”

布莱德微微一愣，然后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我没记错的话，是有……八……啊，九年了吧。对，九年了。”

“九年了啊，好长的时间。”鲁宾有些肃然，一件事情可以坚持九年，风雨无阻，是值得敬佩的了，“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自己的早课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布莱德愣了愣，然后笑道，“能有什么不一样了，我练来练去，还就是那样。”

“说实话，以前都是我父亲在逼我练。现在，我是真的自己想练。”布莱德擦着身上的汗水，“我父亲说这是好东西，让我一定要坚持下去，对我有好处。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处，不过，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我不能丢掉。”

布莱德说完，也差不多擦完身子了，收拾好东西回屋子去了。

鲁宾还在思考，他不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元素感应不断加强的他，能看得出来，布莱德动作举止肯定有不同的东西在其中。

但是布莱德自己却没有感受到，这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吗？

鲁宾不太清楚，想不出所以然来，便往脑后一抛，不再去想。收拾一番房间，拿包装好元素水晶就出门了。

走出门来，布莱德和詹姆士也都在。

鲁宾看过去，布莱德还是一副沉稳的模样，而詹姆士，正在打呵欠。

“你昨晚没睡？”鲁宾好奇地问。

詹姆士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我睡得可香了，一回来我就睡了，一点时间也没浪费，睡到这会儿。”

鲁宾和布莱德人都听傻了，互相看了一眼，鲁宾发问：“你怎么做到的，能睡这么久？莫不成你其实本体是头猪魔？”

“你才猪魔。”詹姆士撇嘴，扭头就走，“吃饭去，不和你们两个弟弟瞎扯了。”

鲁宾和布莱德哪里知道，詹姆士昨晚其实失眠了，回来就睡确实是事实，但是睡到半夜就睡不着了，整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得，啥都没做，想睡睡不着，想起来修习一下，但是心底里又敲起了退堂鼓。

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看起来有些魁梧的男孩，心底里怎么会这么脆弱。因为曾经见过的血腥场面，留下了心理阴影，不敢去面对。

詹姆士昨晚几乎要将元素水晶再给他砸了，但是忍住了，总不能刚砸坏一个，领回来又砸了吧？这会让人觉得是故意的。

他还是克制了一下，等过段时间，风声过去了，再考虑把这个元素水晶给他砸了。

詹姆士也不自知，沉浸在自己的胆怯之中，连砸元素水晶都想出来了，这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他现在是畏缩不前，别说是不敢去面对深渊魔物了，连修习都不敢面对，看见元素就会想到自己不自量力去挑战深渊的场景，然后被分尸，被深渊魔物们当做口粮，吃下去。

每每想到这里，詹姆士的身体就会像是在冰窟窿里一样，浑身冰凉，不自觉地抖三抖。

“谁要去谁去，我是不会去的……”詹姆士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道，“老爸，别怪我不给你报仇。你要是活着，肯定也不会看着儿子去送死对吧……”

他只能是这么安慰自己了，希望心里能够安定一点。

但是，一想到死去的老爸，他心里又在发堵，仿佛是良心在掐着他的心脏质问他本人：“你真的就不要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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