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续命药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更换义体了。不能这样频繁，适应药剂使用期间免疫系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坚强！”
“我很好奇，他有没有痛觉？为什么会把自己的义体当做一把锤子？这可是店里最好的材料了。”
“要不，我给他装个铁块做的大锤吧？很适合他！”
医生沙哑的嗓音混合着少女的解释声灌入耳膜，路泽猛地睁眼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手边的微创修复器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结构修复，手臂里移动的蓝色灯光的长针将一个个坏点剔除干净。
面前坐着一个戴着特制观察器具的矮胖老头，头顶上可怜的毛发还在随着动作倔强地抖动，依旧冲着身后靠在桌沿的女孩喋喋不休。
女孩看见路泽转醒，笑着挥了挥手。
“黛拉……”
路泽眼睛望向天花板，自己刚才怎么了？
黑医翻了一下手中的记录器，看着路泽气不打一处来，“免疫系统还没适应你的新家伙，你就要它再次更换新的入侵者。”
“你的身体又不是谁都可以睡的电子姬，天天换真吃得消？！”
路泽嗤笑一声，“那就帮我把身体里的模块拆掉？”
矮胖老头吃了哑巴亏，“那个东西的防卫等级很高，是公司的货，而且不是流通版本。老头子我只想每天看看霓虹热的新作品，顺便赚点小钱，不要害我。”
“真逊……你不是自称从公司叛逃吗？”
矮胖老头不说话了，黛拉缓缓走来，俏丽的容颜凑到路泽的面前。
“感觉怎么样？”
“还好。”
路泽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钱够吗？”
黛拉轻轻摇头，“我把交上来的数据卖掉了。”
“为什么？这是老大要的货。”路泽听闻慌忙起身。
黛拉苦着脸，“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要走你的医疗保险？得了吧，医疗部恨不得把你这种老赖全身义体卖干净！”
“你把数据卖掉了，那个女人……”
黛拉眼里闪烁着莫名的情绪，“你果然没有下手。她的义体本来就是合作中给她的投资，你纵容她毫无道理可言。”
“尤其最近几次，她给的数据都毫无价值。她倒好，顶着一张好脸在高级酒店大把捞公司狗的钱。”
“醒醒吧，面部义体剥除不会影响生命，她只是拿自己的孩子当做挡箭牌，却又不愿意放弃那种令雄性生物脑袋发昏的恶心义体。”
“警告的组员都被她用这样的说辞说的耳朵起茧了！”
路泽不再吭声，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帮自己修理大腿义体的老杰克。
“行了，两口子不要在我面前演苦情戏了。”
“先欠着，有活干再还给我吧。”
老杰克的表情跟吃了排泄物一般，接着补了一句，“一万刀，算利息。”
黛拉眨了眨眼，像只奸诈的小狐狸，“杰克爷爷真好~”
“喏！货在这儿！”黛拉扔出一个记忆终端，路泽用手接住，就是那个女人录制的东西。
老杰克立马瞪大眼，欲妈又止，“两个小骗子。”
路泽老脸一红，“那药剂……”
“你妈妈的那个药剂？”老杰克叹了一口气，“上次和你说过，药剂厂商盈利效果很差，所以近期会停产。”
路泽表情僵硬，“你可以调配出来吗？”
老杰克挠了挠头顶的几根头发，“缺少一个原液，化学反应过程我这里有，但是基础原材料是做生物溶液的……公司货，你懂得。”
“嗯，我知道了，把东西的参数发给我吧。”
老杰克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起身打开身后的超低温冰箱，里面杂乱无比，结着厚厚的冰层，于是他开始闷头翻动了起来。
不多时，三罐透明洁净的药剂放在了路泽的身边，“只能买到这么多了，可以撑三个月。”
路泽眸光深沉，摸着手中冰冷的玻璃药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三罐你已经付过钱了，别担心，孩子。”杰克拍了拍路泽的肩膀，转身离开。
路都走到一半了，老杰克脚步顿住，“不要再轻易使用武力解决问题了，那个模块下次会直接毁灭你，到时候……”
老杰克还是没忍心说下去，摇摇头推门离开。
黛拉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目送杰克出门后也开口了。
“我无意冒犯你的秘密。”
“但你身上那个东西很危险，模块没有适应强度的义体或者武器，你的身体就是丢在核反应堆里的一摊熟肉……不管它怎么来的，这个东西必须要摘掉。”
路泽摇头，“我已经解释过了，这东西我从记事起就有。”
“所以你一直在救你的母亲？”黛拉眉头微微一挑，她似乎有点理解了，“等她从意识破碎状态恢复？告诉你这东西的来源吗？”
“也算吧，更多可能是因为……她是我的妈妈。”
黛拉摊了摊手，“不是很能理解，生物学意义上的繁衍会包含感情吗？”
……
回到家的路泽推开门，室内杂乱，一片狼藉。
在这堆杂物的中间有一块地方清理地很干净，上面摆放着一张与环境毫不相符的正规医院医疗床，床单整齐洁净上面躺着一个女人。
身边显示各种指标的仪器发出规律的运作声音，路泽缓缓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咬着手中的汉堡。
女人在窗外皎洁月光的照射下恬静美丽，脸庞上能看出几分路泽的影子，她并不消瘦的身形足以看出照顾之人的用心。
“妈。”路泽嘴里含着食物，含糊不清地碎碎念，“我又报废了一套义体，他们索（说）义体更换太频繁会变成赛博精神病。”
似乎怕妈妈不清楚赛博精神病是什么，路泽接着说道：“啊，就是那种口水都擦不干净，杀人却很干脆的家伙。”
大豆蛋白制作的假汉堡几口就被路泽消灭地干干净净，他拍了拍手，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三罐药剂，正是老杰克交给他的。
“妈，再为我祈祷一次。”
“你知道的，公司的东西从来都不好抢，不过没关系……只要我能抢回一箱，那种规格的量足够你用好多年。”
路泽像是等待奖励的孩子，一脸骄傲的表情。
“不！抢一车，一车足够你用一辈子。”
“不不不，这东西才不要用一辈子呢。”
“可是……你什么时候会醒啊妈妈？”
“我身体里的这个模块，它不是我的东西，我想你应该知道答案。虽然大家都不在乎有没有母亲……”
“可是我很喜欢和你说话。”
“滴滴滴~”心率检测仪器突然爬升了一下，路泽露出开心的表情。
“妈妈也是吗？太好了。”
路泽说着说着缓缓趴在了妈妈的身边，眼睛缓缓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