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小眉像抱着一个婴儿一样紧紧抱着段殷的头，确保他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

段殷头被抱着，仿佛掉进了清风月露中一从绵绵花丛中，淡香袭人，脸上触及的都是柔软，柔意似水，然而身体伤口麟麟，灼热与剧痛逼人，一个人的身体两种处境，仿佛同处天与地。

小眉看着他长睫狠狠地颤了几下，随后薄薄的眼皮缓缓撩起，像本来濒死的鹤又昂起头，然后段殷只看了她一眼，她还没等说出话，那眼角带着弧度的长眸就又闭上了，只多了一只手紧紧拽着她的手腕。

那只手仿佛脱离了主人的控制，哪怕主人昏睡着也紧攥着小眉，攥的地方很巧，没有碰到她的伤口，但小眉发现段殷伤的这么重，自己居然都掰不开他的手指。

于是她只能像被栓柱的小狗，被迫围着段殷这个树桩转。

白玉给段殷收拾好了伤口便出去找吃食了。

小眉原本想跟着他参与打食这个新鲜事，结果出现这么一招，只能眼巴巴看着白玉颠颠儿地走了。

白玉走后她被段殷拴着无处可走，听着火上烧水的咕噜咕噜声越发无聊，最后只能玩段殷了。

段殷一头鸦羽色的长发被她解开，像涓涓流水一样散在地上，小眉屈起膝盖坐在他身边，把他其中几根细长的辫子解开，重头给他重新编了起来，一根编好了又编一根，直到段殷被她编了半头的小辫子白玉才回来。

他嘻嘻笑着推开门进来，不知从那条河里弄来了几条鲤鱼，鱼又大又肥，正被他吊在手里打挺儿。

少年挑眉：“瞧，我弄来了什么？”

小眉第一次见到这么肥的鱼，她见过缥缈谷里的鱼大多受了天地灵气的滋养，长得瘦而长，师尊还不准她吃腥膻之物，说是浊气太重。

此时见到胖鲤鱼眼睛都放光了，她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给那柔润的唇增添了几分亮晶晶，连对白玉的语气都温柔了，“我们今晚吃它们吗？”

谁知白玉一笑，“不是我们，是我，你们受伤了按照我们这的规矩不能吃鱼，只能喝汤。”

小眉当然不信，只觉得白玉这厮更坏了。

但白玉也不解释，掏出腰间的刀子，拎着鱼走到院子的树下，三下五除二就把活蹦乱跳的鱼给宰了，随后拎着会让放到陶罐里。

鱼汤的香味渐渐涌了上来，小眉看着陶罐里涌出雪白的汤汁，甜声道：“白玉，你的鱼是从哪里弄来的呀？”

白玉回头看她，见她眨巴着一双水亮大杏眼，眼下的皮肤染着桃粉色，整张脸上都写着鲜活的期待，像是他养过的馋的舔爪子的猫。

他转过头去，做不明白状，一边散漫地添火，一边道：“第一层魔域有的是镇子，镇民养的鱼难免有一些会逃出来，顺着河流到这里，不然可没这么肥，”说着他深吸一口气，赞叹道，“真香，这可比蘑菇汤鲜美多了。”

蘑菇汤已经很鲜了，那鱼汤得多鲜？

小眉要馋哭了。

段殷是在夜间醒来的，他只觉得一只手住着柔滑绵软之物，但很酸，连手腕都酸，像用了很久的力。

小眉终于从良心发作的白玉那里得到了鱼肉，正吃得大快朵颐，脸颊鼓起，忽然抓住她手腕的手动了动，微凉如玉的指尖在她腕心处摩挲。

小眉被他摸得一个机灵，连忙放下坛子去看段殷，正好看到一双半张的黑眸，因为刚醒来的缘故，不似平常的意气风发，而是温润柔和。

她生怕段殷发现自己在他病时还大吃大喝不管他，连忙过去紧紧抱他，“师兄你醒了，太好了，我好想你，没有你我饭都吃不下……”

白玉看着一条消失了一半的鱼：“……”

段殷还维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小眉半伏在他身上，把下巴搭在他肩膀，偷偷擦嘴。

段殷似乎真的信了，甚至不在意有外人在，缓缓伸出一臂，紧紧搂住小眉的腰。

耳侧的唇呼出的空气滚热地扑在她的耳珠，带起墨色的发丝，腰上的手如同钢铁的束缚，那只修长的手甚至握住她的腰身，掌心的滚热几乎要灼到她的皮肤。

手臂微微颤抖。

“小眉……”

小眉被他的铁一样的手臂箍得疼，开始小幅度的挣扎，段殷察觉到，缓缓松了一些，小眉这才大吸一口气感觉活过来了，同时又佩服段殷，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做师兄的人，重伤濒死醒来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而她刚缓了一下，段殷就直起了身子，连带着爬他身上的自己也被带了起来，小眉就变成了坐在他大腿上。

小眉瞄了一眼别有深意地看着她的白玉，罕见的有点脸红，她暗中推了推段殷，却不想段殷顿了下，非但没有放开她，还把她的手抓了过去。

小眉一只手被包被的紧紧的，手腕都肿起来，一只手没有包扎，但伤痕累累，紫红交错，像被小孩子恶作剧地弄脏弄坏的精致玉雕。

她被小心翼翼抓着手，分明的在段殷垂下的眼中看到了震动，那双深黑的眸子轻轻地颤，像啄水的鱼在水面留下久久不能平息地波荡。

半晌段殷维持着这个让女孩坐在自己腿上的姿势将那双手靠近自己的脸。

指尖从那他的脸上划过。

“很痛吧……”

说话间，小眉觉得自己似乎擦过了他那双薄而泛白的唇，又似乎只是错觉。

末了她的手被段殷拉着覆在脸上，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感觉到指尖薄薄的眼皮下轻轻动着的眼珠。

一下下，像心脏怦然，连带着她的心跳也难得地错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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