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蛛丝马迹
李天明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叫了一声姐。电话那头没人说话,许久传来蓝观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小李师傅,你回江夏了吗?”
李天明一愣,心说我今天早晨才回到老家,这还没一天呢,怎么可能回去,老老实实回答:“姐,我还没回去。”可一想蓝观月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给自己,便问了一句:“有事吗?”
“啊?还没回?没什么事。不,也算有点事,等你回来联系我。”蓝观月语气听上去有点失望,挂了电话。
女神这是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找自己送货也不需要她这个大老总亲自给自己打电话吧,可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李天明原本打算在老家待上一个星期,好好陪陪父亲,既然女神相招,当下便决定第二天返回。
“哥,是谁啊?”石破天好奇地问。
“一个客户。对了,你想学功夫吗?”
石破天站在一旁早就迫不及待了。于是,在他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中,李天明把预备式三个动作演示了一遍。
“哥?这就没了?这算什么……功夫?”显然石破天跟李天明当初一样,也是相当看不上这几式,可他到底也没好意思把“这算什么玩意”说出口。
李天明心里有事,也就没多废话,嘱咐石破天练熟了再回去,并叮嘱他明天早起跟自己一起动身,扭头走了。
回到家中,只见李建设坐在堂屋内呆呆看着墙上的一家三口全家福照片,手里拿着一根香烟放在鼻子下闻着。自从他的被诊断出是肺部的毛病,烟就戒了,想抽的时候就这么闻上一闻。
照片上的李建设一脸严肃站在后方,妈妈坐在前面,怀里抱着三岁的李天明。妈妈那时还很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的样子,嘴角挂着标志性的淡淡微笑。
李天明走了过去,轻声叫道:“爸。”
李建设头也没回,问道:“你今天在山上见到玄元子道长了吗?”
“没见到,他走了。”李天明答道。
“你说什么?走了?”李建设猛地回过头来,盯着儿子,“他留下什么话或者什么东西了吗?”
“爸,你咋这么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李天明一脑袋问号。
“来,你坐下。”李建设指了指对面的凳子,“我心中一直有一些猜想,你都二十大几了,也不是小孩子了,说出来你听听,咱爷俩分析分析……”
原来,柳清婉失踪那天是李天明十岁生日。那天是星期天,李天明从凌晨起就开始发烧,睡到中午起来只喝了几口稀饭又倒头就睡。
柳清婉看到儿子这样很是心疼,再加上那是儿子人生第一个整数生日,就想着晚饭做点好吃的。可寻遍全家只找到三毛钱,便支使李建设去前村的豆腐坊买点豆腐,还说自己去后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几个野鸡蛋。
柳清婉经常去后山挖野菜,采蘑菇,李建设也没多想,就说了一句“早点回来”。
可等到李建设从前村买好豆腐往回走,他一抬头远远看见后山上空乌云密布,间或有血红的闪电一闪即逝。晴天白日的怎么会有乌云闪电,而且那乌云只笼罩了后山区域,从远处看像是有人用黑布把整座山包了起来。红色的闪电还是球形的,真是闻所未闻,一看就透着一股邪性。
想到妻子还在山上,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李建设手里捧着豆腐,脚下迈开大步就往后山跑。还没等他跑到,那乌云就散了。
“清婉,清婉……”他扯开喉咙叫着,回答他的只有山间的回声。他跌跌撞撞一路往山上爬,一路喊,豆腐早就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到了半山腰,他嗅到了一股焦味,顺着寻过去,在远离山道的一片小树林里看到有一块大约篮球场那么大的空地,树倒草枯,满地焦黑,有的树枝还在冒着烟。整片空地是个规则的圆形,好像是什么东西压出来的。
在空地的边缘,李建设找到了妻子的竹篮。他发了疯一样在灰烬间扒来扒去,却没有发现妻子的尸骨。到后来,喉咙也喊哑了,手也磨破了,一无所获。
李建设又赶紧下山,找到老村长,请他帮忙找人上山寻找妻子。老村长没说二话,迅速组织了村里几十号青壮男子上山,却什么都没找到。在那片焦黑的圆形空地上,李建设告诉大家自己看到了乌云闪电,可每个人都说没自己并没有见到。
大家伙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老村长怔怔看着满地的焦黑树枝,半晌冒出来一句:“你们这群兔崽子,我再说一遍,采石不准打这后山的主意。”他想起了传了不知多少辈的祖训,再结合眼前的情景,一阵阵恐惧袭上心头。
不少村民私下里议论说柳清婉肯定是被闪电烧成了灰烬,李建设却死活不信:如果人都能被烧成灰烬,那竹篮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说到这里,李建设猛咳了一阵,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显然对于他来说是不小的消耗。
“你妈妈失踪一个月之后,玄元子出现了,”他努力抬起因为咳嗽而佝偻的后背,紧紧盯着儿子,“他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李天明第一次听到父亲如此详细说起妈妈失踪的情形,可这事处处无不透着诡异,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听到父亲再次发问,他呆呆地答道:“他给我留下了一部功法,半张纸币说是重逢信物。”
说到这儿,他抬头看了一眼父亲,发现父亲的眼神里充满了热切,继续道:“他还说妈妈没死,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很远的地方?”李建设喃喃道。
“是的,可他没说是哪里,只说非常遥远。我如果想要找到妈妈,修炼他留下的功法还有一丝可能,否则绝对不可能。”
“儿子,你记得吗?玄元子第一次到咱们家来的时候,那脸色煞白,不像是个活人。”李建设没在意什么功法不功法,儿子是大人了,自有判断能力,他更关心的是爱妻的消息。
今天,他第一次对自己信奉了一辈子的很多东西产生了动摇,继续道:“后山从来没有什么道士,那道观也不知道已经荒废多少年了。后来我偷偷试探过,村里人要么不知道玄元子的存在,要么对他的出现觉得理所当然,好像是他一直就在后山顶上。”
深深地看了一眼儿子,他伸出右手食指往上一指道:“我怀疑他是从那儿来的。”
李天明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乎乎道:“大领导派来的?”话毕自己都觉得有点傻,蓦地回过神来,“您是说,他是……”
李建设“嘘”了一声:“多说无益。”
李天明点点头,是啊,如果玄元子真的是从那儿来的,自己的一举一动说不定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呢,如果他不是,再讨论下去也只是无聊地浪费口水。
可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开口问道:“爸,我那个娃娃亲是怎么回事?”
李建设一睁眼,生气道:“你还惦记着呢,你一个开黑车的。”
“不不不,爸,不是我惦记,是玄元子也知道这个事。”李天明矢口否认,把玄元子留下的那段话原原本本告诉了父亲。
李建设陷入了沉思,自己第一次见到玄元子直觉对方可能有点拳脚本领,其他方面他想都没去想过,毕竟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不语怪力乱神。
儿子今天带回的消息就像是个惊天炸雷,可自己沉疴已久,已经没有能力再去做些什么,不如今天就跟儿子交待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