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秦若素的cos大冒险

莱恩带着齐渊浮上水面，在岸边给他处理伤口。

齐渊环顾四周，齐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河流中段的水位因为高温蒸发已经低了一截，上游的水奔腾而下，下游的水倒灌而上，在河道激起惊人的漩涡。靠近两岸的树木都已经碳化，略无阙处的山石也挂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壳。漫天都是烟尘。有光泽的金属碎片和难以分辨的糊状物爬满滩涂。河流中央，“铁船”只剩一个底盘和些许支架，一点点被河水吞没。

齐渊被爆炸的强度震惊了。

他痴痴地看着搅动的河水渐渐平静，几具浮尸从下游被反冲上来。那是龙族落水的难民。

“这，就是战争么……”齐渊第一次有了动摇的感觉。

“不，这只是战争最不起眼的一角罢了。”他自我否定。

齐渊眼前浮现起自己曾经经过的北离军营，里面羁押着紫岚的妇孺，面黄肌瘦，一脸惊恐，饿殍遍地，这使他不寒而栗。

如今的北离大地，是否也是这样一片生灵涂炭之景呢？而这和自己是否有关系呢？

参加战争来谋取军功，推动战争来维持生命，这未免太过自私。

曾经的他连杀鸡都要遮着眼睛，而现在的他，就在今晚，一口气杀死了几十个人，眼睛都没眨一下。

不对！那是“侵略者”，是“施暴者”。

他拿地牢里人族普通士兵不堪入目的暴行劝说自己。

嗯，没错，我参加战争是为了杀死松平，杀死松平是为了和平，我并不自私。

“莱恩，你为什么加入这支队伍？”齐渊忽然问，他觉得自己脑子很乱。

“我没有扎克那种魄力，我纯粹是为了我的家乡，为了我的亲人。”莱恩双手抱膝，灰暗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光亮。他伸出自己的右手，作出握笔的姿态：

“成为法贼前，我是一个画家，记录美好的生活，可他们来了以后，我曾经画下的，大多已经不复存在了。我想保护仅剩的那一些”

莱恩像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他接着补充：

“我其实很胆小。我从出生起就有修炁的天赋，但不愿意参与修行者的打打杀杀，于是我立志成为一名画家。就算是卷入了战争，内心有强烈的为家乡出力的意愿，我也选择最安全的那条路，成为法贼，或者说，一只老鼠，和你们这些老虎比起来。有时我自己也痛恨自己的懦弱，如果我当初成为一名法师，或者一名武师，也许就能保护家人了吧。可我选择了画画，唉，我已经许久不作画了。”

正在齐渊埋头思考战争的意义时，齐老赶了上来，他湿漉漉地从水中爬出，右臂严重灼伤，正被一条冰链覆盖。

他勉强在河滩上站定身子，二话不说狠狠地踢了齐渊一脚，把茫然的齐渊直接干到了地上，溅起一阵灰尘。

“我没处理掉那些火法师，现在完蛋了，消息透露出去，松平不可能坐以待毙了。”齐老对齐渊擅自行动非常不满。

齐渊和莱恩无言。

三人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齐老几乎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闷响打破了沉寂。莱恩警觉地看向空中，数十个御剑浮空的男子来到了他们的头顶，把很多巨大的黑乎乎的袋子扔到地上。

其中一把剑上坐着两个人。

“两个火法师，两个魔法助手，一个战士，还有跳河幸存的船员，都在这里。”

那两人中为首的一人说道。

“我们也是刺杀松平的，听到这边有动静，我们的人认识扎克，就出手了。互帮互助，不必说谢。”

没等齐渊他们反应过来，那个男子便自顾自的说。

“没有用的，这样一支队伍忽然失踪，松平怎么可能注意不到。”齐老仍是悲观的态度。

“那可不一定。”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另一侧的竹林里响起，随后走出一个老人，齐渊和莱恩不禁瞪大了眼睛——郑元河！

“她不是郑元河，她是我的伙伴，擅长伪装。我们会打扮成这批人，战舰会在官方记录里显示外调巡洋去了。而当地的信息都会被这位‘郑大人’亲自封锁。”

“就算没有你们，我们也会对这批人出手的，所以说某种程度上你们还帮了我的忙。你们自己收拾收拾，一切照旧。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尤其是你，你的法术很前卫，我咱们希望以后能多多理解彼此。”神秘人对着齐渊说，说完便带队准备离开。

齐渊感觉此人在“前卫”二字上有意加重。

齐渊怀疑地盯着眼前的“郑元河”，“郑元河”撞上齐渊的眼神，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给出“回敬”。

齐渊赶紧扭头把眼神撇向一边，他头一回有这样奇怪的感受，那可是个老头子，至少看过去是……

这熟悉的感觉也让他确定了来人的身份——唐玲！

真是有罪！

唐玲显然并不打算马上离开，她走到齐渊身旁，要求齐老等人退后几步，齐渊同意了她俯下身耳语，转换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撕裂的反差感让齐渊非常不适。

但她带来的消息无疑更是重磅级。齐渊眼睛逐渐瞪大。

“你交代给我事我已经照办，龙皇没有任何怀疑。另外，后方还发生了一些有趣的小插曲呢，多亏了你的妻子，现在军营里的那个你已经成为“龙族图腾”了。”

齐渊一头雾水，他正想进一步追问，却被“郑元河”用粗糙的手指轻轻点住嘴唇。

“姐姐的消息可不是永远白给的。想要了解更多的话，嗯哼……”唐玲并没有往下继续说出她的条件，“郑元河”撩了撩自己斑白的鬓发，转身离开。

留下不知所云的齐渊在风中懵逼。

原来，由于当代技术限制，如果要给龙皇打报告，齐渊只能呆在后方。

因此，在孤军深入前，齐渊拜托唐玲伪装成自己的样子来完成龙皇的嘱托。

向龙皇透露战争的严峻性，结盟的必要性，唐玲照办了。

不久后钢城、北离、紫岚三国同盟形成，早有预谋的紫岚迅速调兵遣将，把早就压在边境的部队开进北离作战。

意外也就此发生。

朝廷在结盟出兵后，对国内公开了卡尔多瓦的真实实力，北方战线的真实状况，以及此前紫岚在北离境内的预先行动，其中包括让烛渊等人进入北离的方案。

烛渊也接到了新任务——朝廷授予烛渊将令，从西路军中挪出一支精锐给他“指挥”，让他负责解围被困在列夫卡的北离军群。

首先拿到诏书的是正在扮演烛渊的唐玲。

唐玲在具体了解军队安排后，判断这很可能是秦家有意给烛渊安排的好差事。

情报来看，卡尔多瓦的陆军实力并不强，在列夫卡的包围阵线更是不牢固。

北离军队没有积极突围的真正原因，是得到了固守的命令，等待与之后中部平原的反击攻势配合。因此此次行动与其说是解救被困的友军，不如说是协助这只友军冲出列夫卡，配合突破敌人的南部防线（战线位于北离中部，对联盟来说是中部攻势，但对人族来说是南部防线），一起收复失地。

况且紫岚派出的这支精锐是赫赫有名的边境常胜军——“霆雨军”，军长雷文浩身经百战，用兵如神。烛渊很可能是名义上的“总指挥”，只在这场行动中挂名刷声望。

但拿到诏书的第一刻，唐玲先把消息压了下去。

烛渊之前的身份是秘密探员，因此可以理所应当地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成了军队的正牌领导，就不得不常常抛头露面了。

可她自己也恰好等到了总部的命令，她也即将跟随另一个人深入北离腹地，烛渊本人早就悄么声地跑了，这下谁来扮演“烛渊”，就成了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这个人首先要了解烛渊，然后要能绝对信任，还得有一定的修行功底，不然肯定露馅。

人选只剩下一个——秦若素。

但唐玲不喜欢主动去找别人商量计划，她想让秦若素上门来求自己。

于是她有意让人预先对秦若素放出了诏书的消息。

秦若素不知道烛渊有“龙皇”的秘密任务，也不知道唐玲先前扮演“烛渊”和龙皇对接。

她只知道烛渊已经离开处理私事去了，缺工旷岗或是拒不就职，传回去很可能就会变成临阵脱逃，是重罪。

这几天她焦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先是尝试联系烛渊，但是无果。

除此之外，她设想了许多计划，但都没能迈出第一步，因为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暴露，就是“欺君”。而且她身边没有秦家人，烛渊此次出行带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她试着从送信使者那边入手，看看有没有新的解决方法。但她没有顺藤摸瓜找到设想中的朝廷大员，而是发现了唐玲的影子——那家伙似乎希望自己去找她。

秦若素猜测唐玲也知晓烛渊已经离开军营，并且很可能有解决方案。

最后为了丈夫和自己的家族，她放下身段和猜疑，敲响了唐玲的门。

这几天，唐玲一面等待自己的新主子，一面暗中观察秦若素的行动。

她则十分享受这种感觉，这种耍弄别人的快感。

当她发现秦若素凭着送信人追踪到自己时，一下子对这个心思细腻的姑娘有了几分欣赏。果然，不久后她就等到了秦若素的声敲门。唐玲演出毫不知情的样子，秦若素耐着性子配她演戏，把情况复述了一遍。

听了秦若素的介绍，她先是“郑重地”透露出自己要离开，一下就抬高了谈判的门槛。

秦若素抛出什么条件，她都给与拒绝，可在秦若素即将放弃，另谋出路的时候，她又给秦若素一点希望。若即若离，把控着整场对话。

最后她大概摸清了秦若素能给出的最高价，“勉为其难”地答应帮助处理这个突发事件，代价是秦若素答应把自己进入天机阁审查资料的“秦令”“借”给她。

秦若素这下后悔太早跳出去戳穿唐玲了。如果自己之前没有主动和她对线，顶着个“大师姐”的帽子，唐玲权衡利弊后，很可能为了不露出破绽，主动帮忙。

但燃眉之急不可懈怠，近水再贵，也要咬碎了牙买下来救火。

唐玲则花了两天紧急培训了秦若素的易容术。

可惜的是，易容术是一门难度很高的学问，综合了魔法仿炁，物理变声，面皮炼器等许多技巧，纵使秦若素法术天赋再好，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烛渊演的惟妙惟肖。

于是唐玲借给秦若素一件独特的法器——“人格面谱”，能够帮助她释放几乎完美的“易容术”。

这个法器唐玲也是第一次使用，是她尚未见面的“临时上司”的慷慨赏赐。上手简单，效果惊人，不像是当代能够打造的法器。在这个“人格面谱”的帮助下，秦若素总算是能够应付齐渊的身份了。

她将带着“霆雨卫”率师出征。

出征前，她了解了任务目标和自己的军队配置，同样判断出这是一个好差事，这才如释重负地瘫在椅子上。她已经负担太久了，总算能够休息一下。

此时的秦若素心里满是“化险为夷”的放松感，全然想不到自己将要面对怎样一场残酷的战斗。

放松下来后，秦若素想到了烛渊留给她的礼物。她轻轻握住无名指上烛渊留给她的戒指，好像能从中找到一点安全感。

秦若素想着，解下了自己右手的镯子，她本来想把这个镯子交给烛渊，但是分别的那个夜晚不知为何，她没有送出去。

可能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她不知道这个镯子的使用方法。

镯子是烛安然送给她的，据说是盘徂古迹一个偏厅里找到的，品级非常高，能够感受到里面蓬勃的炁，但是专家辨识后找不到对应的已知法器类型，也不懂如何使用。

烛安然只是觉得这个镯子好看又好用，所以当突然受到父王宠幸，能够从宝库里挑选几件东西带走去南陵是，她请求下来，然后送给了秦若素作为分别礼物。

秦若素把玉镯和戒指中取出的无色符石放在一起，顿时有了一种踏实感，幸福感。秦若素感到自己被身边的人关照着，在意着。

然后她试探性地往玉镯里面注入了一点自己的寒炁，寒炁却如同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接着秦若素试着从里面抽取法力，虽然她能感受到玉镯里的法力很充盈，但是她却一点也调动不了。

精神印记，滴血验主，运炁操控……秦若素试了一个下午，也没能找到这个法器的使用方法。

第二天她就要出征了，还是不折腾了，睡个好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