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降青梅
夜，万家灯火通明。
少年每次见此光景都难免嘴角抽动，因为他一次都体验出过年时该有的喜庆，反而会帮道人收拾烂摊子，年年如此。
据道人的说法，他这是在帮少年身入红尘，若是少年悟道了还得感谢他。
而且每次道人搞完事后都甩锅给他，屡试不爽。
少年戴着从师傅那要来的面具，小心翼翼地走在灯火照不到的地方，准备好随时开溜。
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红色，那是比高挂的灯笼更鲜艳的颜色。
少年故作不知，在下一个拐角处蹲守，默数着数，估摸着差不多了，猛地跳将出来，要把来人吓一跳。
“咦？莫不是眼花了。”
少年眼部用力，街道细节纤毫毕现，确定没有疏漏之处。
他喃喃自语道:“也没有地方可以藏人啊？”
下一刻，少年耳朵扇动，心有所感，早已绷紧的右手向后探去。
“呀！”不速之客吃痛，发出声响。
少年自觉有异，悄无声息地把手抽回，转身自证清白道:“我什么都没有碰到。”
回头时，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抹雪白，他心中有愧，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言语。
来者和他一样戴着面具，不过和少年纯白的样式不同，在边框处特意勾勒出花纹，仿佛就是为了和少年脸上的做出区分。
来者一挺胸，娇蛮道:“怎的？吃了本姑娘的豆腐，现在反当起和尚来了。”
“这位施主言重了。在下不过一时手滑，何时吃......何来唐突之说？”少年在关键的地方含糊其辞，就想把自己摘出去。
景莺小声骂到:“呆子。”
“你说什么？”少年没有听清。
“没什么。”景莺不想多说什么，转移起话题：“你年年都使这招，烦不烦呐？”
每次少年都会假装找不到人，实则偷偷留意身后的动静。
“当然不烦。我老聪明了，师傅还老说我笨，即使是你不是每次都栽倒我手上了吗？”
见糗事被当事人主动翻篇，少年暗自松了一口气，当即双手叉腰，洋洋得意。
“你要是真的聪明，也不想想本姑娘为什么每次都会败给同样的伎俩。”景莺又骂了几句某人的榆木脑袋。
“什么？”
少年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被某不良师傅做了手脚，今天几次都没听清别人的言语。
“没什么。”
景莺凑近了些，少年隔着面具都几乎可以嗅到少女的鼻息。
“呐，我说要不要陪我去逛逛。”
少女散发的清香快使少年招架不住。
少年偏过头，红了半边脸颊。
还好有张面具。
他强行平复下心底漫起的遐思，小声道:“去就去，靠那么近做什么？”
“这不是怕你听不清吗？”
少女巧笑嫣然，明媚的光景让高挂的灯火黯然失色。
少年只觉得心脏被一下攥紧，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好啦，走啦。”
景莺不由分说地抓住犹疑不定的某人的手，感受到指尖传来的与自己不同的温度，肌肤开始泛红，霞染通透。
“还好今天出门的时候涂了些胭脂，不过......”少女偏头看向少年的侧脸，脖颈通红一片，“这个呆子也看不出来吧？”
想着自己的精心打扮又要辜负，景莺狠心掐了下还在魂游天外的某人。
少年回过神，结巴道:“我，我都答，答应你了，还，还掐我作甚。”
景莺噗呲一笑，拖着少年远去。
......
“这是喜事啊。我倒是要看看这桩喜事成了之后，还有谁说修道之人会独身终老。”
两人离去不久，光亮处道人显现。
“但是还欠点火候。”想起他那个徒弟的性子，摇头叹气。
他那徒儿要是稍微有点他的风采，他早就能等着喝酒了，何必拖到现在。
“不过有为师在，就替你再加把火。”
只见他在虚空下连点数下，黑暗中有奇怪的物什浮现。
此时，道人已经站到了阴影处，看不清表情，配合着他张狂的狞笑，邪恶气息展露得一览无遗。
“口桀口桀，可要记得好好感谢为师啊。”
......
不知不觉间，景莺双手挽上了少年的手臂，开心地到处指指点点。
相比之下，少年略显狼狈，僵硬着身体，一摇一摆地被拉着走，几次想把手抽出都被景莺察觉，反而缠得更紧了。
“我说，我可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咱要不还是......”少年赤红着脸，稍微给他的说辞增加点可信度。
“什么嘛。”景莺一甩手，独自生着闷气，“枉本姑娘一番苦心打扮，真想把他的脑袋撬开，看看装的什么。”
少年虽然不知道景莺气从何来，但也隐约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气氛一时僵住了，不上不下。
“你自个玩吧，我要走了。”景莺话一出口，就开始后悔。
少年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拦。
“可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拦呢？她既然已经不高兴了，我再去拦，那不是......”
思索间，景莺走出了几步。
少年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张着嘴不知所措地看着景莺离去。
“呆子，呆子，呆子......”景莺快要哭了，她赶紧摸出手绢擦拭起眼角。
“卖糖人咯。”
人声鼎沸中，一人推车穿过，就要撞上呆站着的景莺。
“小心。”
有了合适的理由，少年出手极快，转眼就把景莺拉到一旁。
他仔细一瞧，这卖糖人的还是熟人。
“你来凑什么热闹。”
少年对着道人挤眉弄眼，让他不要惹是生非。
道人懒得开口解释，对着少年拉长语调道:“实在是抱歉，这位公子要不你替贵夫人选一只糖人，就当做在下的赔罪礼了。”
道人口里说着糖人，实则一直在朝那只插着的糖花努嘴。
“什么公子夫......”少年苦着脸急忙澄清，他可不想景莺和他翻脸。
“好可爱啊，这只兔子。”景莺开口打断道，也不管这只糖兔子究竟可不可爱，“老板，这些东西怎么卖，我全包了。”
少年吓了一跳，他不知道景莺为什么又这么高兴了。
道人的目的显然不在于此，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口回绝道:“真对不住，这些都是非卖品。”
“非卖品？”景莺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连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