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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管家之死

“回陛下,佛陀散是一种用磨薯的茎部淬炼而成的阴损药,服下后,虽然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浑身布满血块,喉咙呕血,看起来形容可怖。单观脉象,只会认为是血气上涌所致,想必淑妃娘娘就是为此物所害。若陛下不信,可再让许太医和小女共同查证。”霍祈神色从容道。

孝文帝眼神示意,许太医又上前两步,拿着霍祈手上的桂花糕闻了闻,额角沁出一滴冷汗:“陛下,霍家小姐所言不虚,这桂花糕上确实有问题……只是微臣刚刚查看的是淑妃娘娘吃的那块,因此有些疏漏……”

霍祈眸光闪了闪,眉梢掩了三分肃杀。

她手中的帕子沾了听雨作为物证留下的佛陀散,底下的那块桂花糕放帕子上,自然也神不知鬼不觉沾染上了。霍青岚选了无色无味的佛陀散来害她,她也可以利用这个特点,在众目睽睽下将一切悉数回报。

“父皇,德安没骗您,果真是有人要害母妃!”德安公主顺着霍祈的意推波助澜。

孝文帝双眼微眯,看向席位上的袁显之:“这桂花糕是镇远侯府所献,可镇远侯有什么动机要来害自己的亲妹妹呢?”

“陛下明鉴,淑妃娘娘是老臣的亲妹妹,老臣如何会干出这种事!定有歹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望陛下明察!”袁显之一听天子的责问,登时就跪了下来,整个镇远侯府也齐刷刷跟着跪了下来。

霍祈适时站出来说话,意有所指道:“陛下,依小女之见,镇远侯志虑忠纯,定不会做出这种不忠不义之事。只是……主子没有此意,也耐不住底下人起了什么歹心……”

霍祈这话几乎是明晃晃地将火烧到了林管家身上,谁都知道进献桂花糕一事大多是林管家亲力亲为。除了他,又有谁有这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做下此事?

孝文帝当机立断,缓缓道:“朕瞧着镇远侯府的管家有些不对劲,搜身。”

话音刚落,几个太监三两下拿住了虚胖的林管家,在他身上摸了一圈,林管家扭动着不太灵便的身子,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却听“咚”的一声,一个小药瓶顺着他的裤管滑到了地上,惊得林管家一动不敢动。

其中一个太监捡起药瓶,药瓶还散发着淡淡的臊臭味儿,他只好拧着眉头回禀:“陛下,搜出一个可疑的瓶子。”

旁边的许太医得了孝文帝的吩咐,连忙接过查验,证实了药瓶中的粉末与刚刚桂花糕上的粉末一致,可谓是人赃并获。

林管家一时之间呆住,他将这药瓶揣进亵裤里,本是为了日后威胁霍青岚所用,却没想到此事这么快就烧到了他身上,还被搜了出来。

他瞥了瞥孝文帝难看的脸色,吓得肝胆俱裂,扑通一声跪下:“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小人……”

林管家的举动落在众人眼里,几乎就是招认了罪行。此事的真相已经是呼之欲出,恐怕是林管家对主子心怀不满,才做出谋害淑妃之举。

“爱卿,如今已经是人赃并获,你怎么看?”孝文帝瞥了一眼跪着的林管家,又侧过脸来看着袁显之。

“老臣该死。都怪老臣眼盲心瞎,这狗奴才定是对侯府起了怨怼之心,才做出此等谋逆之举,竟还连累了淑妃娘娘。要杀要剐,全凭陛下处置!”

袁显之没想到此事竟真和林管家脱不了干系,又惊又怒,直接把所有的脏水泼到了林管家头上,将镇远侯府从此事中摘得一干二净。袁显之不愧是朝中举足轻重的武将,弃车保帅这招用得比谁都顺手。

旁边的林管家听了此话,早已经涕泗横流,发皱的脸皮肌肉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没想到,自己在镇远侯府呆了几十年,如今一条贱命,主子说舍就舍,心里除了怨就是恨。

此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过来:“陛下,臣女看此事有些蹊跷。林管家是镇远侯府的家生奴才,跟了侯爷几十年,怎么会轻易背主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林管家真对镇远侯起了怨怼之心,大可在府中动手,神不知鬼不觉,又何必在陛下的眼皮子动手?甚至他并未冲着镇远侯,反而是冲着淑妃娘娘下手,此事恐怕有些不合逻辑。”

说出此话的,不是霍祈又是谁?

众人闻言,觉得霍祈此话很有几分见地,甚至有人小声说嘴:“霍家小姐说得有道理,恐怕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席位的上的二皇子沈聿行看了半天戏,目中流露赞叹之色:“宁国公这个女儿,倒是有几分意思。”

沈聿宁望着前面一堆人哭的哭,晕的晕,一声嗤笑从嘴角溢出。他看得真切,眼前的局面都被霍祈一人牵着走,整个镇远侯府虽权势滔天,但也只是一屋子蠢货罢了。

这出戏,几乎已经可以看到头。

“哦?那你怎么看?”孝文帝双眼微眯。

“依臣女之见,林管家恐怕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做出此事,应当是受人指使。这幕后指使之人,并非是镇远侯,但又和镇远侯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也不会选择林管家当这个出头鸟。”

话毕,霍祈又看向跪着的林管家,似乎是带了几分好心,劝慰道:“林管家,你若说出幕后真凶,尚能将功折罪。你甘心就这么不清不白地去死么?即使是做了替死鬼,也丝毫不怨么?”

林管家听了这略带引诱的话,余光偷偷瞥了一眼霍青岚,却不想她完全避开了他的视线。心中又急又怒,终于忍不住指着霍青岚喝道:“就是她!是世子妃威胁老奴,让老奴对桂花糕动手脚,如若不从,就要老奴全家人的性命!”

被点到的霍青岚一直隐身于人群之中,从林管家被抓到的那一刻,她心里就暗道糟糕,不过一直抱着侥幸心理。

现在突然被林管家拉了出来,她身子猛地一抖,眼圈微红,楚楚可怜道:“陛下明鉴,因着臣妇无意发现林管家贪了府里的几千两银子,林管家便攀咬臣妇,伺机报复。臣妇乃镇远侯世子妃,有什么理由害淑妃娘娘!”

“我母妃本就不乐意你嫁给世子哥哥,恐怕秋菊宴上你就恨上了我母妃!”德安公主疾言厉色地反驳。

“你要害的当然不是淑妃娘娘,你真正要害的是自己的亲姐姐霍家大小姐霍祈!”林管家胸口吐出几口浊气,急急说出真相。

既然霍青岚将那几千两银子的事情抖了出来,干脆鱼死网破,反正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此话一出,整个席位上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再看霍青岚,脸色苍白,嘴唇嗫嚅道:“臣妇没有……”

不过落到旁人眼里,分明是一副无可辩驳的模样。

一直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袁韶突然开口,眼里闪过一丝阴鸷:“陛下,林管家和内子各执一词。可就臣看来,恐怕林管家嫌疑更大。其一,物证是从林管家身上搜出来的,人赃并获。其二,内子和霍家大小姐一向感情甚笃,比起林管家,内子更没有谋害的动机,望陛下明察。”

霍青岚听了袁韶为她求情的话,有些感动,原本死寂般的眼神也有了几分活气。

只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席位上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沈聿宁旁边闪现到孝文帝跟前,跪下作揖道:“臣乃七皇子随身侍卫程畅,因殿下头晕,一炷香前去后厨为殿下取薄荷叶,见到了世子妃和林管家在后厨说话,恐怕世子妃和林管家是一伙的。”

程畅是沈聿宁身边的人,沈聿宁一向不涉朝堂之事,也没有理由偏帮场上的任何人,这番话,几乎坐实了霍青岚的罪名。而程畅的出现,也惹得皇子席上的几个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沈聿宁。

这出戏里的角色越来越多,即使孝文帝还没说什么,但众人已经明白,今日这出闹剧,估计就是霍青岚指使林管家在桂花糕中投毒暗害霍祈,只是最后没想到害错了人。至于为什么最后倒霉的是淑妃,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霍祈看到程畅,微微一滞,她早留有后招,却没想到沈聿宁居然会帮她。

顺水推舟,她立刻上前一步跪下,面色悲怆:“陛下,臣女竟没想到此事最后竟会着落在臣女身上……虽不知臣妹为何要谋害臣女,但因为姐妹私怨牵连到了无辜的淑妃娘娘,望陛下恕罪。”

“此事怪不到你头上,起来吧。”孝文帝看了她一眼。

“正如袁世子所说,在家中时,臣女与妹妹关系亲厚,可不想臣妹嫁入镇远侯府不过月余,就变了心肠。臣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竟惹得亲妹妹想要谋害臣女,真是罪孽。”

霍祈本伏在地上低声啜泣,等她再直起身子,原本倔强的脸上显现出几道明显的泪痕,看起来已经是悲伤欲绝。

袁韶咬了咬牙,恨不得掐死霍祈。

他前脚刚拿她们的姐妹情谊为霍青岚开罪,她后脚就拿此事来攀扯侯府。霍祈胃口不小,坐实了霍青岚的罪名还不够,现在又虚情假意说了这么多,话里话外指向的意思分明就是整个镇远侯府想要谋害她,霍青岚不过是个幌子。

菩萨面,毒妇心,真是其心可诛!

袁韶能看出来的东西,朝堂混迹几十载的袁显之又怎会看不出?

须臾之间,袁显之当机立断:“陛下,臣没想到,家中儿媳竟然想要暗害自己的亲姐姐。臣府中容不下这种失德的儿媳,还望陛下准许袁家给出休书!”

墙倒众人推,德安公主得意道:“舅舅说得有道理,父皇,霍青岚蛇蝎心肠,谋害亲姐,又害母妃遭罪,该诛杀才是!”

“镇远侯府管家,杖毙。世子妃谋害霍家大小姐,暂押耳房,回京后交至廷尉府。至于镇远侯所说休书之事,准奏。”孝文帝肃然道。

旨意刚下,林管家就被旁边的侍卫拖了下去,肥胖的身子在地上留下一道擦痕,嘶哑浑浊的嗓音溢出连绵不断的诅咒:“霍青岚,你不得好死!我在地府里等着你,哈哈哈!”

霍青岚惊惧不已,她万万没想到,本来想害霍祈,结果反倒害死了林管家,自己吃上了人命官司!若真进了廷尉府,恐怕得在牢狱里呆上个三年五载,还要被镇远侯府扫地出门,叫她如何甘心?

终于,她忍不住抛出自己最后的底牌:

“陛下,臣妇已经怀了世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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