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揭开真相的速度快到想不到

夜闻则抻了抻胡乱坐姿压皱的绛紫长袍，为防止沈锦华知晓他与臭丫头恩怨，还是要找沈姑娘的枕边人试探试探口风。

他跳下马车，走至段琰笙身边。见段琰笙正检查沈锦华的马缰绳上是否有毛刺时，他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伉俪，踌躇了半天也没聒出一句。

段琰笙也随他，待他闲适地整理好自家锦华的物品后，安然地看向城府甚浅的毛头小子：“有事？”

瞧见沈锦华还在与兄弟们说笑，夜闻则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段兄，此番路途，多亏你与沈姑娘路见不平，我就在堃岩城与你们作别吧。”若是不同意，便告知你，捡到的老二和老三都不是什么好人，你这么要紧你媳妇儿，就假装方才什么也没看到。

段琰笙淡淡道：“好。”旁人恩怨，旁人自行解决。

就这么简单？夜闻则瞪大双眼。心中总生出些不放心的情绪，他欲询问缘由，却听见沈锦华高兴地惊呼。

即使是再好的体质，也做不到这么快就清醒过来。当真是神奇。

只见那位姑娘无力地睁开双眼，唇色发白，本就白皙的小脸此刻更是惨白，眼眸不似病患之人透着清灰，薄薄的皮肤下透着一丝血色，眼周一圈晕上了浅粉，半睁的双眼令人怜惜。她缓了许久，眼神方才聚焦到了沈锦华身上。

“姑娘你醒了，伤口可还痛着？”沈锦华高兴地拿出了水，“路上食物过于粗陋，你先将就喝一些。”轻轻抬起姑娘的头，小心翼翼地喂水。

夜闻则再次被臭丫头的可怜样晃了眼，心道这下可好，提前醒了，又该如何找机会问话。

那姑娘喝了几口，实在没力气下咽了，就轻轻摇了头。沈锦华忙把水放下，又开始检查身上伤情。

“你莫怕，我们是镖局沈家的，若是有什么难处或者需要帮忙的，姑娘尽管开口。”沈锦华关切地问，想再看看左手的伤势。

姑娘用没受伤的右手抬起，拦下了沈锦华，显然有话要说，开口嘶哑地发了几个音：“在下季清和，多谢……”没说完一句话，竟咳嗽起来，又因不敢太过用力咳出声，难过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锦华忙帮她顺气，让她枕着东西，头处于高处，又喂了一颗保命的丹药，观察她的状况。

沈锦华照护了一阵，觉得一切安排妥当后，便吩咐众人准备启程赶路，争取尽快到达堃岩城。

大伙儿快马加鞭地上路，干劲十足，颇有沈家人的豪爽。

季清和躺在马车上，望着晴空万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映入眼帘的天空时而被途径的树木枝干遮挡，时而又露出灼眼的阳光，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又疲倦地闭目养神了，没有给全程盯着她的夜闻则一个眼神。

她察觉夜闻则默不作声地又看了一会，期待她能给出些反应，然却一无所获，只能气急败坏地与嫌弃者共乘一辆马车上，轻笑了一下。

兜兜转转，这一路的精密谋划和思虑，总算为她博得一线生机。

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闲散公子，连整个局势都分辨不清，在混沌形势下又怎分得清孰是孰非。

不想其他，夜闻则如今所在的玄风阁，如今几乎面临覆灭这事，就连消息灵通的玄风阁，也自顾不暇，无法传递出些许风声。

江湖人只当前阵子玄风阁与她所在的静纹山结下了仇怨罢了。

若是在过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也不足以以全部面目呈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只能窥见执棋者想让众人看到的区区一角。

头脑的胀痛制止了她的思考，又看了眼周围还算安全的环境后，季清和不得不倒头昏睡，让身体进行自我恢复。

一行人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抵达堃岩城。

在出示通关文牒之后，沈锦华领着众人前往熟悉的客栈休息调整。

进城后，大家方才略略松了一口气，之后的路途都是人声鼎沸之处，现处的堃岩城和关水渡同为与南剑庄程家的势力范围之内，也是最不容易生事端的地方。

程家派来接应的人是个生面孔，自称程二，一身劲装十分干练，在客栈门口接应：“沈姑娘和各位兄弟一路辛苦了，我家家主已经在店内安排好了上好客栈，时间仓促，今晚在客栈楼内简单设宴款待，诸位好生休息。”

沈锦华婉拒了程家的热情款待，无功不受禄，在此时宴席款待的安排显得不合时宜，人多眼杂也容易出现意外；但不好全驳了程家的好意，又考虑到还有伤员需要好环境养伤，与程二打太极似的推辞了一个来回后也住下了上品客房。

沈家一行进入客栈，有人安置行李，有人守着货品，还有人安置车马，一切井然有序。这趟镖走到现在进行得十分顺利。

“琰笙，你从进城开始就皱了下眉，往后又一声不吭在思索，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进屋后，沈锦华担忧地看着段琰笙。

段琰笙斟酌：“虽然这是我第一次陪阿锦来堃岩城，并不清楚这里以前是如何的。”往来百姓一切皆自然，各自为生活营生繁忙，生活气息浓郁，“我是在疑惑，这里是程家的地盘，我们家来这运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路上所废时日大抵也能估摸准确，若是想迎接招待，在自家地盘，何来‘时间仓促’？”

“程家确实和之前有些区别，之前走镖时，也是到了关水渡才有宴请之事的，沈家主热情豪爽，宴请一事倒也正常。至于‘仓促’，有可能，是程二的谦词？琰笙，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留心这里不对劲之处的。”

还是不对，段琰笙沉思。与南剑庄在江湖上也颇有名头，近几年更是有不少豪杰投奔至此，全因现任家主经营得当。一个稳重行事的家主待客习惯怎会突然改变？若是发生大事，能让堃岩城和往日一般平静……

思来想去，他出去了一趟，又极快地回来了。

无人发现，沈家镖队的队伍里，少了一人。

与此同时，夜闻则哀怨地背上季清和上楼。

季清和已经醒来，还有闲情开玩笑，轻声道：“这么有心，你这是把我当成仇人还是救命恩人？”

夜闻则脚下一趔趄：“少阴阳怪气。妖女，你可要认清自己身份，现在是你在我手里。”

季清和恍然大悟似的：“你这话说的有理。”

待他把季清和放下时，季清和活动了一下，察觉肋骨还是疼痛万分，每一处关节受了刑，轻微地移动更是让她疼得大汗淋漓。

此时一把剑横在她的颈侧。

“季清和，你究竟和左禄有什么阴谋，你要对玄风阁做什么！”

季清和冷笑，全然无事那把剑，一双眼睛冷得结冰，又瞬间恢复淡然姿态，她一边笑，一边和夜闻则对视，竟毫无畏惧地把脖颈朝着剑的方向靠去。

“你，你干什么！”夜闻则一惊，手上的剑“铛”的一声掉落在地，就算他避开得再及时，刀锋还是在季清和纤细的脖颈上划出浅浅的一道线，血开始涌出。

他连忙拿出一块手帕，想帮忙止血又不愿上前。

轻轻抹了把受伤的脖子，季清和看了眼手上的颜色，从夜闻则手里挑出那块手帕按压在自己脖颈处，抬眼瞅了瞅色厉内荏的家伙：“夜公子，若还有下次，你大可以握紧手中的剑，莫要手软。”又调整了下呼吸，“劳烦你，去把沈姑娘和她的夫君一同叫来，我有急事要说，连同你的事情一起。快去！”话毕，又闭眼休憩了。

夜闻则看着软硬不吃的臭丫头，自暴自弃地按照她的做法来做。

待到沈锦华二人也来到她身边时，季清和强行起身行礼，全身疼得颤抖，轻声道：“静纹山逆徒季清和，多谢姑娘相救！”

只此一句，就让沈锦华和夜闻则愣了一会儿。

哪有人自报家门还称“逆徒”的？

沈锦华叹息，这都把自己身份直说了，也算是个实诚人，但违逆师门成了逆徒，这尴尬的身份她接下来是帮忙治伤还是不治好。

夜闻则警惕地盯着，生怕她又蹦出些惊人话语；莫非这次这丫头要先发制人？大不了他也把实话全说了，他自信与季清和相比，自己可是个大好人。

季清和精神状态已经不佳，仍强撑着继续说道：“沈姑娘，我的身份暂且不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是白眼以怨报德之辈，我想对沈姑娘劝上一句，这趟走镖就到此为止吧，弃了这趟镖，不要去趟程家的浑水。”

沈锦华把枕头垫在季清和的腰后，动作轻柔却神情严肃：“清和姑娘，你既知晓我们是镖局，就应该知道镖局把信誉看得比命还要重要，必得将所托之物送到雇主手中。但我相信你的话也是有原因的，不妨说上一说，该注意的点我们自然会注意，但是这趟镖，我也是非走不可的。”

“也罢，这件事呢，虽是大事，但和镖局的关联不大，进渡以后，送完东西立刻离开便是”季清和冲着夜闻则仰了下头，“和他的关系可就大了。”

“你一个被关起来的妖女，到底知道些什么？”不知是季清和话语中的哪个词触动了夜闻则，他突然激动起来，猛地起身，欲拽起季清和，“这又与关水渡何干，我整个人，一没了程家身份，二永世不再使与南剑法，我能有什么事情能牵连到关水渡！”

“如若你没来这堃岩城，这其中和你的关系也不大。你就说说，在沈家自个儿地盘上，看到你，认出你的眼线，此刻怕是已经在关水渡禀告了吧。”

夜闻则的脸霎时惨白。

季清和轻笑了一下，缓缓向他们解释：“大概两三月前魔教玄风阁大闹静纹山，后山关押的邪魔外道皆被放出。静纹山与玄风阁结下梁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竟被人在自家地盘上肆意妄为，着实是忍无可忍，集结势力正式清扫这江湖败类，也是自然的事。”

至于她为何这么清楚，自是因为静纹山上乱成一锅粥，她也被左禄劫走的缘故。

真实的说法或许要把前因后果颠倒一下，玄风阁苟延残喘，为自救才去静纹山劫人。然而事情复杂，真相却不足为外人道。

她能做的，也只有把厉害关系笼统说明，已是善心。

把被子抚平，季清和伸手在被子上画出一条笔直的线：“我被玄风阁左禄带走，跌下山崖也是唯一能想到的自救方法。你们是在半道上救下我的，从先前救下夜闻则，再到我，再到如今的堃岩城，这也是左禄行进的路线，你们猜猜看，现在他人又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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