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别来搅局
门开的一刹那，佟富明举起灯管，宛如一柄七星宝刀，刃如秋霜。
寇湄手中的左轮一抖一颤，却也映出刀锋幽蓝的光芒。
“别管我，动手！”林放大叫。
不用他说，那五个壮汉就举起各自的长枪短炮，准备将寇湄强抢过来。
两拨人正欲交手，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子弹，结束了其中一位的生命。
“你也带了人?”
林放大惊，望向佟富明。
“没有！”
佟富明紧紧握住灯管，却未出手。
他凭直觉感受到事态有变，火车里还有第三股势力。
此时万不能鹬蚌相争，让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获利！
窗外的雨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黑漆漆看不见一切。
剩下四人的想法和佟富明一样。他们并没急着冲入包厢，倒是分为两两一组，分别往车厢的左右两边推进。
反正佟富明已是瓮中之鳖，没有逃离的可能。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子弹的来源，清除所有潜在威胁！
整节车厢一共有六个卧铺包间，但除了佟富明所咋的那间以外，全部房门紧闭。
不知他们是睡着了，还是听到外边的异响，蒙住头闭上双眼，假装和自己没有关系。
“冇人！”
走左边的壮汉用白话说道。
“冇人！”
走另一边的答道。
看来走廊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们四人。可那枚子弹，又是谁击发的呢？
就在壮汉检查过道的同时，佟富明蹲到了死去的壮汉身上。
先掰开握住手枪的指头，然后摸索脸上的枪口。
那温热的血还未止住，犹如溪水般往外流淌。
佟富明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却发现伤口的位置有些不对劲。
如果神秘射手是从相邻的包厢，或者走廊上开枪，那么伤口理应在后脑勺和太阳穴。
可这位壮汉的伤口却在眉毛旁边。
“拉下窗帘！”
佟富明转头对林放说道。
卧铺里的两条灯管被他拔出一根，光线不甚亮堂。
林放虽然疑惑，但他想佟富明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就将信将疑地把窗帘降了下来。
微微泛黄的窗帘在窗户上留下清晰的剪影。
“窗户有洞！”林放小声说道。
影子中间的位置色泽偏暗，他伸手一摸，赫然发现窗户破了口子。
“那枚子弹是从车外飞射进来的，并且进过特殊加工。”
佟富明若有所思，又补充了一句：“也有可能是火车噪音太大，掩盖住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但有谁能在窗外射击呢？火车一直在移动，外面还下着大雨。”
林放被寇湄拿枪指着，却也不敢大声叫喊。
三人思考半天，都想不出合理解释。
突然，一声巨响从前面传来。
众人坐立不稳，被摔了出去。
随之是一系列的天旋地转。
万事万物在这瞬间融为一体。
像是盘古前的混沌。若隐若现的光芒，如丝的细雨，都互相堆砌成重重叠叠的形态，显得光怪陆离，却又什么都看不清。
思考也于此刻停止，模糊的意识中，佟富明的脸颊似乎被某个软糯的东西碰了一下，留下湿润的泪痕。
但那究竟是什么，佟富明已没有时间去想了。
他眼前的景色不断变化，雨和光消失不见。
阿玛盘着一对红得发亮的核桃。自己提了装有蟋蟀的竹笼，从回廊跑了过来。
轮船餐厅里的钢琴奏出舒缓旋律。服务生端着龙虾，走到近前，和蔼地说了一句“请你离开。”
“醒醒！”所有景象再次褪去，黑暗中有人叫道，紧接着是声枪响。
然后又好像是拉满的弓箭，翎羽穿破空气，呼啸而出。
“是雨，”佟富明的嘴唇动了一下。
发酸的雨水划过脸颊，佟富明这才睁开眼睛。
寇湄的头发全部打湿，原先的银簪子消失不见。
她手里仍旧握着佟富明给的左轮，只是弹仓里的子弹变成一颗。
“火车……翻了。”
寇湄的气色很差，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一句话，随后昏了过去，软绵绵地趴在佟富明身上。
四周皆是火车的残骸，像一口枯井，隔开了两人与外界。
不远处有具尸体，应该是寇湄解决的。
佟富明知道她开了枪，救了自己。
满怀感激地对眼前的女孩儿点了点头，随后背起寇湄，从枯井的边缘爬了出去。
外面火光连天，乱成一团。
原先衣冠楚楚的公子小姐，全如野狗般发了疯地喊叫，四下逃窜着。
无数匹骏马从黑暗中涌来。雨夜蒙住他们的身体，只能看见飞溅起污泥的马蹄。
他们手中的弯刀锋芒逼人。落下抬起，便多出个刀下亡魂。
火光中另有几个穿军服的洋人，估计是火车的护卫。
他们头戴的软帽显示出陆军的花纹。以三人为一组结成线列步兵方阵，对着眼前的黑暗宣泄子弹。
“林放！”
佟富明看见身穿对襟马褂的黑发青年，大声喊道。
此刻他也异常狼狈，身边的彪形大汉剩下两个。
“寇小姐在你这里！”
林放看到佟富明，立刻招手让那两个壮汉脱离战斗。
“她怎么晕过去了？”
林放抹了把雨水浸湿的脸，问道。
“可能受伤吧，但光线太暗了，没办法检查！”
“我刚才看了地图，现在我们距离溪山堂的一处秘密基地距离不远。退到那里一定能获救……”
“是谁掀翻的火车？”佟富明打断林放的话，问道。
“不清楚。可能是强盗。但总之我们不能留下！”
这时一颗子弹飞来，林放眼疾手快拉倒了佟富明。
“我们不能再打下去了！”他在地上对佟富明喊道，“你跟不跟我们走！”
佟富明心里并不想将失去意识的寇湄交给林放，于是答道：“我估计这只是小股的强盗。况且还有护送列车的士兵，不如留下来等待救援吧。”
“不行！”林放伸手指向士兵抵抗的位置。
“他们只知道生搬硬套，全部结成方阵，漫无目的地射击。这样下去他们的子弹会全部消耗殆尽！”
话音刚落，就有一位士兵因为来不及换弹，死在了马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