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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书网 > 龙鬼破军传 > 第三十七回 子剑赌胜城南 两龙初斗洛阳

第三十七回 子剑赌胜城南 两龙初斗洛阳

诗云:

嵇康巨源不为绝,戴崇彭宣本相得。

徐庶失老母,密如玄德不能夺之臣。

严陵薄宦情,狎如文叔不能止客。

包胥伍员不失其为友,羊祜陆抗不害其为敌。

这四句,乃宋人敖陶孙所着,单言的是那许多古人,英雄相惜,惺惺难舍,却奈何身在敌国,各为其主。譬如那嵇康骂山涛,绝交托幼子;再如徐庶辞刘备,走马荐诸葛;又如包胥哭秦庭,不泄子胥谋;乃至陆抗拒羊祜,饮药无一疑。此等皆是身为敌而心为友,不以公事废私交,亦不以私情误公务,公私分明,磊磊落落,坦坦荡荡,英雄相惜,才为千古佳话也。

且说当时姚子剑引兵追赶楚军渡河,恰遇云龙整军而待。云龙就门旗里看时,却见官军阵中白虎帅旗招展,捧出一员大将,当先出马,手执描金方天画戟,神威凛凛,正是朱恒吉。

云龙一生无敌,唯有先前被朱恒吉李昌道联手所败,此刻见了朱恒吉将旗不免心下一惊,急张目望时,不见李昌道,方才放下心来,骤马出阵,把手中一杆枪指着朱恒吉骂道:“那手下败将,还来讨死!今番怎地不见你与相好的一齐来以多欺少?可是昨夜床上争抢捅那后庭花,伤了和气?”

朱恒吉大怒:“你这厮怎地这等无礼!等乃公擒得你时,教三军尽来捅你后庭,然后千刀万剐,才出我这口恶气!”

云龙哈哈大笑:“你两个做得好事,我却偏说不得?且来大战了三百回合。今日不比昔日,有你相好的助战,定要见个真章!”

朱恒吉勃然大怒,挺起方天画戟,来斗云龙。当时两人一杆枪,一支戟,一时斗得难分难舍。朱恒吉知云龙好武艺,心下先怯了,斗到三十余合,渐渐不成章法。又碍着姚子剑在后,不敢回马,只得左支右撑,遮拦不定。姚子剑见朱恒吉一支戟不是云龙对手,生怕有失,急令鸣金换回朱恒吉。朱恒吉如逢大赦,拨转马头便回。云龙待要追赶,却见官军门旗里拥出一员大将,替下了朱恒吉。云龙看时,暗暗心惊,但见:

仪容清俊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头戴黄金飞龙帽,身穿一领九龙黄。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花八宝妆。腰挎神弓新月样,手执三尖两刃枪。力诛四凶声名远,弹打鋋罗双凤凰。天朝庄宗毅烈帝,武功赛过杨二郎。

原来正是那姚子剑按捺不住,亲自出马。当时两人就阵前打了个照面,都暗赞一声:好将!各自缓缓带住了马,上下打量,却俱暗暗一惊:这厮与我长得竟然这等相像!姚子剑见了云龙英武,心下喜欢,却不厮杀,立住了马问道:“你那反将,何苦悖逆朝廷,扰动天下万民?”

云龙见了姚子剑,也是英雄惜英雄,又兼面善,自有感应,便也不交战,应道:“你那厮,岂不知当今昏君当政,奸臣用命。荼毒天下,民不聊生。幸而大楚天王顺应天命,吊民伐罪,故而谴我引兵直取洛阳。我看你也是个英勇良将,何苦为昏君卖命?切当顺从天命,弃暗投明,立时倒戈取了昏君首级,才见得是个好丈夫。”

姚子剑摇首道:“有心存你这将性命,奈何不知好歹,只得见个生死了!”说罢,催开胯下一匹乌云千里驹,来战云龙。云龙不慌不忙,也催动骕骦玉狮子,上前交战。那场果然好杀,但见:

马上人对人,人下马对马。人对人,刀枪都响,马对马,八蹄翻飞。一个是天朝英明圣天子,一个是荆州勇悍猛将军。天子愤怒,三尖两刃刀使一个力劈华山;将军恃勇,雁翎银花枪挽一招百鸟朝凤。一如杨戬战大圣,又似赵云对文丑。千里驹如乌云盖雪,玉狮子赛明珠驱暗。若非冥冥自有意,两龙怎能今日逢?

却说那姚子剑与云龙在马上各仗武艺,直斗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负。两人正斗得兴起,却听咵嚓一声,云龙手中雁翎枪竟然断作两截。

原来姚子剑这柄三尖两刃刀却有讲究,乃是昔日姚子剑为太子时巡查都江堰,恰遇一伙强贼占着二郎庙,打家劫舍。姚子剑却直取了那二郎神手中三尖两刃刀,施展武艺,把这一伙强贼一网打尽。看这三尖两刃刀时,长九尺七寸又七分,通体晶莹,锋利无比。令众人试着举时,没一个能够举动。传说乃是昔日二郎神所用兵器,毕竟并非凡品。姚子剑是以爱它,时常携带。

此时云龙那龙胆亮银枪已毁,单凭一杆寻常银枪,却禁不住这等神兵,登时毁坏。云龙大惊,拨转马头便走。姚子剑却爱惜他好汉,并不追赶,只插了那柄三尖两刃刀,喝道:“那反将休走!此乃是你兵器不如,算不得朕本事,且去换了兵器,再来战过!”

云龙听了姚子剑自称为朕,心下一惊,方知此乃是那天子姚子剑。云龙暗道:是了,能令那禁军统领朱恒吉侍奉左右的,不是那昏君却又是谁?先前褚天剑、全景明、徐大官人都曾将我错认为这昏君,却不知面貌竟然如此相像。然则此人既然便是那昏君,却不知他放我再战是何用意?

云龙捉摸不透姚子剑用意,却早有兵士捧上了一杆长枪,给云龙使用。云龙提了枪,再出阵来,与姚子剑交战。两人又斗了十余合,早把这杆长枪又打作两截,云龙骑马又走。姚子剑却道:“那将,朕之三尖两刃刀并非凡品,你这枪却实在难称宝器。如此这般,朕虽然取胜,武艺上却难见真章。一来胜之不武,二来难以尽兴,颇为不美。你且待朕换了寻常兵器,再来战过。”

那朱恒吉听了,忙道:“陛下虽然神勇非凡,万金之体却不可与反贼较劲。况且孙子兵法云:兵者,诡道也。这伙反贼,只该千刀万剐,何须胜之必武!陛下切勿以妇人之仁,有失大体。”

云龙隔阵远远听了,勃然大怒,指着朱恒吉厉声骂道:“兀那狗头!你爷与你家主子说话,怎地擅自插嘴!”

朱恒吉大怒,又欺云龙无有兵器,挺起方天画戟,再要抢上,却被姚子剑拦下了。云龙也敬佩姚子剑英气,却不理朱恒吉,只对着姚子剑道:“皇上此言,亦有道理。只是这柄三尖两刃刀乃是奇门兵器,一时怎能寻到趁手替代?若是这等时,却又是我胜之不武了。”

姚子剑双眉一挑,问道:“然而我两军对垒与此,终不成便不斗了?”

云龙却笑道:“不知皇上可能开弓射箭?”

姚子剑颔首道:“朕自幼随军出征,弓马娴熟,如何射不得?只是弓箭却不长眼,壮士莫要自误。”

云龙呵呵笑道:“若是能以我一人换了皇上性命,便也值了。”

朱恒吉勃然怒道:“你挨千刀的反贼说话怎地全无上下尊卑!”

姚子剑却摆了摆手,示意朱恒吉噤声,却冷声道:“你且说,怎地比?”

云龙道:“我二人便就各自立在阵中,取强弓硬弩,先言对方阵中一物,若能射得中标的,便是胜了,若是不中的便败了。若是我败给了皇上时,便即刻退回宛城。南阳以北,尽还皇上。不过荆州地界,却不可一言而让了。”

姚子剑笑道:“果然有趣,却不知若是朕败了,你待怎地?可是要朕交出了神都,还是要朕的首级?”

云龙道:“以战论之,云龙本已大败,只是皇上非为那等小人可比,才来赌胜。若是云龙侥幸胜了,亦不敢多求,只请皇上兵马弃了城外小寨,退回洛阳城中,再看云龙凭本事打城。不知皇上是否应允?”

姚子剑颔首道:“这等,却还是朕占了便宜,如何不应允?既是壮士提议如此,便请壮士先射。”

朱恒吉正要出言劝阻,忽然想到黄家道与傅程鹏意思,都是要回城固守。只是碍着自家与李昌道两个请缨出马,面子上抹不开去,是以在城外扎寨。此番姚子剑胜了最好,便是不胜,亦可顺水推舟,落得回守神都。这万仞高墙,岂不强过粗建小寨?当下便不说话。

云龙却回马归入阵中,拉开了铁胎弓,搭上一支月牙羽箭,厉声喝道:“皇上看我这第一箭,射那左手第二面杏黄军旗!”云龙觑的亲切,嗖地一箭射去,早断绳索,那面军旗登时落下,三军一齐喝彩。

姚子剑也喝一声:“好箭!”却也张开弓来。那弓却有讲究,为九天陨铁打制,通体赤红,常人莫说拉开,便是举也难举起。此物唤作太阳神耀弓,自从天朝太祖之后便再无人使用得动,乃是天朝镇宫之宝。姚子剑天生神力,少时戏耍,竟然信手而开,当时众人都是大惊。姚子剑又曾于狮王庄学得一手神箭法,唤作穿云流星箭,自来箭术无对,是以愿与云龙对箭。

姚子剑当时喝到:“且看朕射你那右手第三面青旗!”拉开了太阳神耀弓,搭上一支金叉箭,觑的亲切,嗖的一箭过去,早把那面旗帜射到在地,官军都是呐喊。

云龙赞道:“我只道你这皇帝乃是昏君,却不料大是英雄好汉,武艺这等高强!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

姚子剑笑道:“如今可知朕本事,可愿来降,朕必重用!”

云龙道:“虽然如此,不可辜负天王大恩。这两军交战,挂着白旗也是不吉利,且看我第二箭射你那军中正中那面白旗!”

说罢,依先开弓,搭上了一支凿子箭,嗖地一箭射去,透过了旗面,正中那旗杆,直插进去,剑尾兀自摇晃不已。原来龙骧虎威二营取左青龙右白虎之意,故而虎威营皆是白袍白甲,又有一面白虎帅旗,正被云龙一箭射穿。朱恒吉见自己原本飘扬于风中的虎威帅旗被钉在旗杆上,如同一块死鱼皮,勃然大怒,正要抢上,却被姚子剑拦下。

姚子剑朗声道:“尔等且看朕此箭,也射你那中军帅字旗!”说罢抽了一支流星神箭,把太阳弓拉满,嗖的一箭过去。果然如同流星划太阳一般,竟于空中烧将起来。云龙只见一阵金光闪过,那箭早中帅字旗杆。却听垮塌一声,把个旗杆射得从中断绝,直倒下来,云龙军中躲避不迭。

朱恒吉见着机会,急忙指示兵马上前冲杀。云龙却道:“我与你主人比箭,这厮好生无礼!且看我这第三箭,射那银甲白袍,耀武扬威,不知好歹,手持方天画戟的那将!”

不是云龙射出此箭,管教:神都城中,翻作一片屠场;洛水河边,尽被血水染红。毕竟朱恒吉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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