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回 两书生领军出战 徐允路力战高平
诗云: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未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
离别家乡岁月多,
近来人事半消磨。
唯有门前镜湖水,
春风不改旧时波。
且说当时众人离了断龙岭,养好了伤,往天水去打探黄家道动静。才走到天水城外,才听闻那大将军黄家道竟而不在城中。众人急忙打探时,才知那黄家道点起了大军,打着勤王讨逆的旗号,杀奔洛阳去了。云龙惊道:“梁王篡立已久,怎地黄家道先前按兵不动,恰好在此时勤王讨逆去了?”
却原来黄家道、许晨奇两边都按照方冷所说筹备,互通情报。却是先前吐蕃赞普图里斯听闻虚子臣又兴兵伐蜀,故而果然亦发兵南下,欲得西川。黄家道听闻此信,情知后顾之忧已去,便而约会了许晨奇,两面都大起旗号,自西北两面同时进攻神都,教他首尾不能相顾。
那里神都洛阳城中,相国傅程鹏听闻此信,丝毫不见慌乱,反倒仰天笑道:“来得好,来得好!”众仆从见傅程鹏疯癫之状,岂敢靠近。傅程鹏却将众人挥退,自在书房之中踱步。
傅程鹏却自言自语道:“单凭一张口,一条舌,一年时间竟能将这天下格局全然打乱,令诸侯大将都为你一人傀儡,当真可谓这天下第二聪明之人了。张永馨啊张永馨,看来东王府中“纵横”一栏的《阴符经》,你已然是读的了然于心了。然而你却断然不料东王府中其余的藏书,却都为我傅程鹏所读了吧。饶你唇枪舌剑,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当时他恰在那里自言自语,却听得宣徽使来报,说定统陛下宣相国傅程鹏觐见。傅程鹏收起脸上喜色,整理了衣冠,却投大殿而去。到得殿上,却见姚子萌早在那里相候,文武百官都侍立在旁。文官那里以大司徒泰富为首,武将那里却是以大司马荤顿为首。傅程鹏三拜九叩起来,见了这两人,眉头微蹙,暗暗道:“这一文一武两条臂膀不除,大事不成!”
姚子萌见傅程鹏愁眉不展,只道他是忧心国事,却道:“如今大将军与骠骑将军两面,受大都奸臣蛊惑,擅自兴兵犯驾。西北两面,同时告急,不知相国大人有何妙策,能为朕分忧?”
傅程鹏尚未开言,那里转出泰富来,躬身奏曰:“启禀陛下。大将军兴兵犯驾,必从长安而来。长安数朝皇都,城高池深,更有华山天险,可谓固若金汤。只需谴一员良将镇守,只守不出,纵然兵力不及十分之一,坚守有余。黄浩叛军军心不稳,又是远来,久战不利必然自溃。可虑者唯有那骠骑将军许煊,屯兵山西,北方边军尽数在其掌握。又平定了胡乱,声望极高。那许煊统领影麟精骑兵,又偏擅长途奔袭。自山西而下神都,数日可至,乃我心腹之患。可急令越王自山东发兵北上,攻取大名府。燕京那里吃过越军的亏,见越王兵马到来,必然恐慌,将调许煊兵马支援自保。如此一来,则边境可安。”
姚子萌大喜,正要许之,却听傅程鹏奏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此计不妥。”
泰富怒道:“何处不妥?”
傅程鹏奏道:“越王、楚王两边,虽然投顺陛下,其实内怀私心。此时必存观望之意,陛下胜,令其乘胜追击则可,然陛下若显颓势,其若不反戈一击已是天幸。陛下不可指望此二人会于危难之际替陛下分忧。当今之计,唯有斗一场硬仗,显我中央镇军之威,才能使楚越罢观望之心,出手相助。黄浩难胜且远,如今只是要取一员如狼似虎的大将,与许煊一战!”
那里前将军荤顿闪出道:“陛下,此等反国之臣,何足道哉!末将请亲提一旅,为陛下讨之。”
姚子萌喜道:“那便有劳将军。”
却见泰富禀道:“陛下三思。荤顿将军统领蛮象铁甲军,乃是精锐中的精锐,只可拱卫神都,不宜外调。倘若神都有失,无此良将,只怕难以救援。傅相国饱读百家典籍,文武双全。既然定下此计,便请傅相国领兵,大破许煊贼兵,以显我神都镇军神威!”原来是泰富妒忌傅程鹏位在己上,是以要借许煊之手杀他。
姚子萌道:“此言差矣,傅相国乃是一介书生,虽然奇智百出,岂能上阵杀敌哉?”
泰富奏道:“臣闻善用兵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蜀汉诸葛武侯百战百胜,岂是仅靠关张之勇哉!”
姚子萌听了,却问傅程鹏道:“傅相国可愿为朕分忧?”
傅程鹏此时被泰富言语挤兑住了,只得再拜道:“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秋,微臣纵舍此微弱之躯,亦当为陛下力阻贼兵。”
泰富本来只想令傅程鹏大大出丑一番,却也没料到他竟而当真接下这个差事,心中却也疑惑,却只得说道:“傅国公有此忠君爱国之心,泰某佩服。”
姚子萌却问道:“如今北方有傅相国领军抵挡,然而黄家道乃是沙场老将,惯能用兵,纵有长安坚城,亦不可小觑。却不知谁能为朕分忧?”
泰富奏道:“臣保举一人,必能守住长安。”
姚子萌喜道:“却是何人?”
泰富奏道:“便是豫州牧、许昌东军都督陆焱。此人虽是大都逆臣门下,却素怀忠君爱国之心。前日楚越朝见之事,也多亏了他在其中运作,才能顺利而成。若能将此人调去长安,必然无虞。只是大将军与骠骑将军均是位高权重的大将,不过是受了大都蛊惑,还当先礼后兵。若是不从,再交战不迟。”
姚子萌准奏,便令泰富一面拟诏令两人退兵,一面却自然分割军马调令,预备厮杀。那泰富自然给傅程鹏派去一干老弱残兵,傅程鹏却也不作争执。
且说不数日傅程鹏收拾停当,拜别了姚子萌,领军自往北面去了。到了河内却令那神都来的老弱病残原地修整,竟点起了河内兵将,直取上党。那河内守将姓徐名允路,是上界天微星降世,相传乃是梁山伯好汉金枪手徐宁之后。也会使一杆描金钩镰枪,却是一点点积军功升到此位。为是曾独力斩杀群盗五人,人称霹雳金枪徐允路。
当时徐允路见傅程鹏点起兵将北上,急忙谏道:“相国大人,河内以北便是上党。上党自从守将王龙死后,便一直是骠骑将军属下,不宜擅进。”
傅程鹏笑道:“朝廷令我先礼后兵,此去不是厮杀,只是宣抚。”
徐允路道:“只怕骠骑将军不听。厮杀起来,若是折了精锐,难以保守河内。”
傅程鹏怒道:“你身为国家将领,怎地只顾畏首畏尾!你且为先锋,点轻骑五百,去杀杀敌军锐气!”徐允路不敢不听,却知此战凶险,却换上了祖传的雁翎圈金甲,提了钩镰枪,点了五百精锐北上。怎见得这徐允路好汉?正是:
臂健开弓有准,身轻上马如飞。弯弯两道卧蚕眉,凤翥鸾翔子弟。
战铠细穿柳叶,乌巾斜带花枝。以一敌五河内将,金枪一脉无对。
徐允路领军而前,一路都无阻碍,方到高平,却见前面尘头起处,一支军马杀来。看旗号时,却是那许晨奇麾下影麟精骑兵中的风麟骑前哨。徐允路拍马上前,厉声喝道:“许煊世受朝廷大恩,怎敢背信弃义,擅自兴兵!若是速速回马,令骠骑将军亲自来投,还有话说,不然叫尔等玉石俱焚!”
那风麟骑骑兵统率正是赵猛,听了之后,只是一笑,仍指挥全军冲锋。徐允路大怒,拍马向前,来寻赵猛厮杀。却不料那伙风麟骑跑马到前,却不厮杀,只是一声唿哨,乱箭齐发。徐允路部下不备,冲在前面的登时被射倒一片。徐允路却是有宝铠护体,羽箭不伤。当时徐允路大怒,拍马向前,直取赵猛。赵猛却不接战,呼哨一声,风麟骑一齐调转马头,回身便走。
徐允路急忙率军赶时,马匹却不如那风麟骑跑得快,追赶不上。走了数里,那里风麟骑看看拉得远了,又是回过身来一通乱射,射完又走。徐允路五百兵马,未与敌军交锋,先折了百余,却暗暗想道:“不擒他那主将,不能破这风麟骑。”却独自一骑在前,令众军跟随在后。
那里赵猛见了,却暗暗冷笑道:“这厮仗着身有宝铠,不怕我羽箭,竟而独自一人离军逼来,难道当真欺我风麟骑只会骑射么?”当即拨转马头,一抖手中一柄出白长枪,直取徐允路。那先前的风麟骑统领被云龙在鹊尾坡射死,夺了那匹坐骑的骕骦玉狮子。此时赵猛所骑的这匹马,却唤作铁脚青骢马,虽然比不得骕骦玉狮子,也是百里挑一的好马。
当时赵猛仗着马快,欺到徐允路面前,挺枪便刺。徐允路暗暗冷笑道:“来得好!”却把手中钩镰枪拨开了赵猛的长枪,翻身一招直取赵猛咽喉。赵猛急忙躲过,却是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凝神待敌。两人斗了十余合,赵猛武艺本就不如徐允路,徐允路又身披宝甲难伤,眼见不胜,卖个破绽拨转马头便走。徐允路见赵猛马快,便也不急着追赶,自缓缓北上。
且说徐允路引军一路向北,数日间便杀到潞州羊头山地界。赵猛斗不胜徐允路,早领着风麟骑去了,也未再做阻拦。那里许晨奇听报,却是不敢怠慢,亲自点了一支军马南下,恰与徐允路在羊头山相遇。徐允路当时在阵中看时,怎见得那许晨奇厉害?但见:
头戴妆金嵌宝三叉紫金冠,身披锦边珠嵌锁子黄金铠。身上猩猩血染战袍,袍上斑斑锦织金翅。腰系白玉带,背插虎头牌。胯下龙纹赤兔马千里追风,手中灵宝大黄弓百步裂石。金马槊起神鬼惊,威震胡虏许骠骑。
当时许晨奇见敌军人少,却也不急着交战,自出马在前,将手中金马槊指着徐允路道:“便是你破了本将军的风麟骑么!”
那里徐允路厉声喝道:“骠骑将军,你驱逐胡虏,光复朔方,实是我国家栋梁,亦使宗族光耀。那里大都贼臣谋害先帝,罪不容诛,将军却何必受其驭使!眼下傅程鹏相国亲至,不出数日便可将反贼一鼓而平。只是定统陛下怜将军功高,一时被奸人迷惑,不忍加诛。将军若肯立时退兵,反攻燕京,尚可将功赎罪,休要自误!”
许晨奇听罢,瞪圆双目,戟指骂道:“致元陛下眼下好好地在大都,尔怎敢口出大逆不道之言!陛下何处有负尔等,竟而倒戈相助篡逆!久闻你徐允路乃是金枪手徐宁之后,霹雳金枪之名,也名扬一方。今日一见,才知是这等反国狂徒,当真辱没了你手中这杆钩镰枪,更令徐家蒙羞!”
当时徐允路听了,哪里忍耐的住?咬碎一口钢牙,使动钩镰枪便来直取许晨奇。两人一杆钩镰枪,一柄金马槊,就在阵前斗了三十余合。徐允路见许晨奇武功厉害,不敢恋战,拨转马头便走。许晨奇马快,赶上就着后心便是一枪。饶是徐允路身披宝铠,未曾受伤,却也吓得魂飞魄散,抱鞍而走。
许晨奇一击不中,却也不再补击,只是领军追杀。大军一路赶杀败兵,追过了高平、泽州。赶到天井关前,见傅程鹏将大军屯在那里,不敢强攻,却收兵回泽州驻扎。
那里徐允路败回天井关,见了傅程鹏,备说前事,并请领败军之罪。不料傅程鹏只笑道:“骠骑将军骑战天下少逢对手,却怪不得你。且待本相今日亲出关外,往他军中说以利害,教他退兵。”徐允路听了大惊,急忙道:“许煊反国之臣,相国怎可自入险地?”
傅程鹏只是不听,也不要扈从兵马,执意独自一人往许晨奇大营之中去了。徐允路劝不住他,只得暗暗跌脚骂道:“这个书生不知军阵之险,特意前去讨死!”却又怕他有失,暗暗点起了兵将,预备往关外抢人。
不是傅程鹏此去见许晨奇,管教:一夜之间,大军尽数兴动;数载筹备,真龙终于飞腾。毕竟他能否说动许晨奇退兵,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