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混乱
码头这头。
熙熙攘攘的人群裹挟着吆喝声、叫卖声，将整块空地挤压得热热闹闹。汗臭味、熏香味、死鱼腥味，各种奇怪的味道编织在一起，却立马被江风吹走，只留下地面喷洒的花水味道还浓重地留在这里。
蔺幽文打了个喷嚏，眼睛怀疑地看向四周，道：“师兄，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司空临好奇地看着四面八方，一会盯着小摊上的货物，一会又看看路边奇装异服的怪人，道：“这里人流动快，都是来找快活干的吧。真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挤。”
这里是九城其中最小的一个分地，也是最热闹的地方。地方虽小，但人口流动速度快，许多修士会来这里找些临时活计干干，或是想要练手，或是想要来块钱，总之看这架势，想要找活干的人确实不少。
一个身着全套盛装，面容姣好的女修翩翩从蔺幽文身边挤过，虽然这里人堆着人，但她却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面不改色地伸出手推搡着拥到跟前的人，从人群中硬生生逼出一条路，不至于压到身上华美的配饰。
“真厉害。”蔺幽文看得瞠目结舌，“什么都没使，硬靠一双手就挤出一条路了。”
司空临展颜一笑，道：“这就是平时练出来的啊。我们门里又没什么人，现在当然只有被人群推着走的份。”
蔺幽文叹了一声气，道：“我要是在门里也练得这样一手绝活，其他事情我绝对不帮忙，只找这种人挤人的地方干任务，什么事都不先做，就先在人群里来回走两边拉拉风。”
一个穿着貂皮，长发飘飘的男子从她身边挤过，似乎是听到了她在说什么，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这人为什么瞪我？”蔺幽文奇怪道。
司空临淡淡一笑，道：“也许是怕你把他身上貂皮大衣的毛给蹭掉吧。”
两人逆着人群方向磨蹭了老半天，终于挤到了一个卖普通杂物的小摊前，只见摊主拿着把破扇子坐在小板凳上，撩起袖子裤脚，看到他俩过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顾给自己扇着风祛着热。
司空临微笑道：“店家早上好啊。请问这里有没有稳固船身的阵石或者是法宝，我们刚刚停船时似乎磕绊了一下，想要买样东西保险加固下船。”
摊主却懒得说话，努了努嘴巴示意他自己去找。
一旁也在看货的中年女子听了，不由嗤笑一笑，道：“小道友只会靠着法术过日子了吗，修船这种小事不会自己动手看看吗。”
司空临笑了笑，道：“我们的船比较大，自己修不好。”
中年女子笑道：“大船的话你在这里找也没用，他这些东西货品都是些便宜货色，使不出几个劲。”
摊主白了中年女子一眼，冷声道：“就算有好的阵石，你看他俩的修为像是使得出来的吗。去去，不买就别乱搞——”
“咚！”
一声巨响却忽地震起，平地里拔高荡开，将整座码头人声盖下，嗡嗡回响于半空之中。蔺幽文回头一看，只见人群在身后散开一个圈，一座大鼎倾斜倒在正中，两个壮汉正使着吃奶的力气努力抠着鼎边缘，企图将鼎重新举起。
“没事，没事，就是手一滑，鼎倒了。”其中一个壮汉见众人围观过来，便暂时直起身子，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陪着笑脸不停解释。
“吃白饭的家伙。”
摊主又翻了个大白眼，翘着二郎腿，不屑地坐稳在板凳上。
一阵江风凉凉吹过，带着清爽寒意，将人群烘托出来的热气吹散了几分。司空临刚想拿起摊上一块阵石来看，却听不远处又穿来一声惊呼声，人群又“嗡”地一下，不住往那里挤去查看。
“哎！那是我的东西，你抢什么啊？”
“你瞎了？明明是我买的东西，你干什么？”
接着，便是一串明火亮光夹杂着黑烟，忽地窜出人群高度，悠悠飘在半空之中，把烦热的空气蒸腾得更加熏人起来，蔺幽文只觉得一股热气从那里窜来，直往脸上烤。
周围的人伸长着脖子，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却不见他们从明火旁逃开。原先也在旁边挑货的中年女子挤到了前面，围观了一会，又重新撺过人堆，对着他们道：“就是两个人为了一块阵石吵架，一个人气得把这块阵石给用了。没什么。”
黑烟却已被江风吹得散了开来，灰蒙蒙压在众人头上，让人瞧不实称远处的东西。
蔺幽文往人群里瞟了一眼，眼波流转，却没有说话。
“店家，我们就要这块了。”司空临拿起一块阵石颠了颠，冲着摊主露出一个亲切笑容，从腰上拿出一小块灵石放在摊子上。
摊主懒懒地伸出头看了一眼灵石大小品质，冲他点了点下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忽然。
一道闪光隐隐自黑烟中绽现，遥遥若晨星，却一晃神猛然一亮，炸出一道彩光，猛然穿过乌压压人群，在烟雾中划出一道干净的线，朝摊子方向急速窜来——
“我的储物袋呢？”
“我的刀到哪里去了？”
“怎么人呢？”
身边人群突然攒动起来，仿佛同时出了什么状况，各个都面带怀疑，摸着自己身上，严厉地看向身边的其他人。
彩光却“嗖”一声窜过他们耳迹，绕过他们的手，转过圈“叮咚”击响他们的配剑，猛然在他们眼中炸开又飞走，涂留下一串稀碎彩色碎点。
“什么东西？”
中年女子惊呼一声，彩光却已吹飘起她的发髻，霍然散落下一头黑发，继续向前猛然进发。
蔺幽文眼睛向那里一瞥，那彩光却已快要到达她的面前，激出光晕，在她黑眼珠中绽开光亮。
“当心！”
一个黑影却兀然从人群里灵活钻出，两三下游窜到蔺幽文面前，张开双臂，脚跳蹬而起向上一跃，拼起瘦弱身体，就要替蔺幽文遮下视线，挡住彩光。
“嚓”
一声轻响低低炸开，箭羽颤动空抖，司空临手却已握住箭杆，站在最前方，将彩光阻拦了下来。
他看了看兀自张着双臂的少年一眼，展颜一笑道：“一支箭。”
他手指夹着箭杆，转了转箭羽，江风吹淡黑烟，阳光重新照射而下，在长而宽的翎羽上反射出波光粼粼的彩色光线来，投得地上一阵五颜六色。
少年怔忡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司空临，脸上憋得又青又红，愤恨地瞪了他一眼。
蔺幽文的声音却忽然响起：“不是一支箭。”
她忽地走到了两人前方，将刚才瞬时拿出的绿珠收回腰带上，手指也转动着一支黑色细箭，冲着两人展示了一下，神气地笑了笑，道：
“是两支箭。”
”噗嗤“
却又听身后轻声一点，似乎刀锋破开了血肉，利刃卷开了皮骨，一点血滴落到了地上，三个人同时回头一看，只见那个穿着貂皮大衣的手拿一把长长尖刀，刀刃粘稠滴着鲜血，脸正面对着胸口已经对穿，看起来相当”透气“的中年女子。
”看什么呢？“
他没好气地瞪了三人一眼，转身甩了甩刀尖上渗下的血珠，看也不再看一眼已然中年女子，自顾自就推开人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