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离开
没想到她再次离开东黎，去往边关，身上背负了一个这样的使命。
即便傅参参知道慕瑾诗会胜利，心里也别扭极了。
这份别扭的感觉，不止是来源于慕瑾诗，更是对整个平昌。
战场上是不分善恶的，战场上只有战场。
你的身份，你的战甲就已经表明了你的立场，所以不论善恶，与你相异的只能成为你的敌人。
傅参参不禁想起那个时候，她曾偷拿父亲的钢刀，可年幼的自己根本提不动，轻易的就被他发现了。
当时父亲问她，你知道它为什么这么重吗？
她天真的回复：“因为它是钢冶炼的啊，而且它不重，只是我还小，等我长大了就能和你一样拿得动它了。”
父亲无奈的笑，“对，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我们的武器承载着我们要守护的力量，所以它很重。”
——守护？
真的是守护吗？
傅参参握紧了手中的钢刀，抿了抿唇。
“刚散朝就听闻，你又要走了？”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抬首一望，傅子洵从府门入。
即便一身官服，还是妖冶散漫的。
“嗯。”她回应，又望了望他身后，“叔父呢？”
“去求见陛下了，估计是要谈你的事吧。”
“没用的。”傅参参摇头，“陛下命我即刻启程。”
“离年关不还有大半个月，居然这么急。”傅子洵眉毛一挑。
他话音刚落，一声呼唤从远处响起。
“小姐！”
傅参参回望过去，正看见他越下马，身上大包小包的，牵着缰绳小跑过来。
“亏得属下赶上了！”他气喘吁吁的。
一个抬头，终于看见了门边上的傅子洵，惊得忙半跪下身，“公子。”
傅子洵上下扫视他，“起来吧。”
又看向傅参参，“就带他一个？”
傅参参点头，“侍卫都在皇城门前等着呢。”
她瞧了梁也那大包小包的东西，问：“你从哪儿弄了这么多东西？”
梁也一顿，翻了翻包裹，掏出一个缀着铁牌的链子递给她，“小姐快戴上，驱邪避难保平安的。”
傅参参这才发现，他身上带了大大小小的珠串，腰间还挂个平安袋。
“只是去接人而已，又不是要上战场。你若是怕，就留在府里。”
梁也瞪大眼，“那怎么行！我是小姐的暗卫！生死相随的那种！”
瞧着她没接过，他拿着坠链的手又往前伸了伸，“小姐快戴上，多了还没有呢！”
傅参参失笑。
他一个暗卫，这么怕死，却又满口忠义。
梁也似乎看出了她想法，忙道：“小姐可别笑我，我这样珍爱自己的生命，可都是为了保护好小姐！”
傅参参接过，“之前在平州怎么没见你这么谨慎？”
“平州事变属下哪来得及准备？”他拍了拍胸脯，“还好小姐是福泽深厚，化险为夷。”
“不过这次也一样匆忙，属下昨夜眼皮便跳个不停。今晨去算了一卦，又是大凶又是血光之灾的，可不是得谨慎些吗......”
“血光之灾？”傅子洵神色微变。
傅参参见此一笑，“你也跟他一样草木皆兵了？”
傅子洵没理她，嘱咐一旁的梁也，“保护好你的主子。”
“遵命！”梁也严肃起来。
“好啦。”傅参参嘴角莞尔，“我走了，哥。”
傅子洵点头，“一路顺风。”
傅参参想了想，停下步，“我走了之后你照顾好叔父叔母。”
他再次点头，“知道。”
“......还有阿朝。”
傅子洵斜睨她，“话多，快走，早去早回。”
彼时宫中的傅云沉还在与夏侯延争据不下。
“……陛下不是决意让参参留在东黎了吗？何故让她再出去？”
夏侯延看着堂下的人，一脸平静。
他走下龙椅，拿起侧案上的一摞奏折递给他。
傅云沉稳稳接过，却不再有其他动作。
夏侯延：“翻开看。”
“微臣不敢。”
夏侯延笑了，“不是机密，都是有关傅参参的，傅相确定不看？”
傅云沉微顿，看着他脸上的笑，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他一个接一个的翻开来瞧，眼神也越来越冷。
翻阅完最后一则，傅云沉的神色彻底冷下来，薄唇轻启道：“迂腐。”
夏侯延：“云沉看了许久，就得出这一个结论来吗？”
傅云沉放下奏折，俯首道：“微臣如何看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如何看。”
夏侯延抿笑，“朕也如此认为。这些个朝中的老顽固，各个奉着那一套女子就该随侍左右、相夫教子的陈腐观念，来贬低参参。”
“连朕要封她一个西衙四卫的都统，都处处不满，各个的求朕收回旨意。”
傅云沉静默不语。
夏侯延盯着他，继续道：“他们不满意参参，虽是他们目光短浅，可也暴露了女子封职所引发的问题。有这种想法和行为的人，只多不少。”
傅云沉：“陛下想怎么做，撤了参参的职？”
夏侯延摆摆手。
“朕会驳回这些奏折，给他们些冷静的时间。但在这风口浪尖，参参不适合即刻任职。刚巧赵怀知上奏乞求迎边军归来……”
夏侯延抬眸微笑，“迎边军，谁会比她更合适呢？”
傅云沉眉眼微滞。
夏侯延继续道：“朕知道你担心参参，可她必须独当一面，况且这于她是有利而无害。等她归来，一切自然顺理成章。”
傅云沉面无表情，唯眸色翻涌。
在夏侯延越发冷漠的目光下，他沉吟了几秒，作了个长揖，道：“陛下英明。”
帝王眼里的戒备消逝去，“行了，退下吧。”
......
出宫的路上，傅云沉加紧脚步。
坐在马车上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傅参参。
他放下帘子，嘱咐车夫掉头，“回府。”
傅云沉对于夏侯延的一番说辞半信半疑。
他的疑虑在于，即便事实真是如此，即便朝臣弹劾不满参参任职，夏侯延也不该如此着急。
如今这番做法倒像是故意不让他们见面，刻意赶她出城般。
这一切，发生的太匆忙了......
傅云沉一回府就进了书房，吩咐侍奉的人叫傅子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