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拜韩玄巧舌转圜
自古军伍中以强者为尊,黄玉儿将飞鹰卫上下军将一顿海扁,打出了玄女娘娘威风的同时,也算间接帮乃父黄忠树立了新任都尉的权威。
这时黄叙、文聘等人皆已闻声出账,与玉儿久别重逢,自是一片欢腾。玉儿听说他们都封了职位,成了军将,当下便感不忿,缠着刘琦也要给自己安个将官当当,不服气的就拳头比过,诸位军将闻之色变,哪个敢说半句话。
刘琦被闹得没办法,一时间又想不出来有哪个职位适合女子的,正自踌躇之际,身后凤雏庞统凑过身来,揽髯笑道:“少将军这番来江陵,与先前大不相同,诸般风险叵测,当精选近卫随身相护才是。我见玉儿姑娘身手高明,沉稳过敢,更胜男儿,何不聘为近卫长,好比高祖之樊哙,曹操之许褚,随侍左右?”
樊哙许褚,皆勇武过人、万军莫敌之猛士,彼时世人皆知。玉儿听罢大喜,也不待刘琦发声,便主动应了这近卫长的差事。
玉儿又大赞庞统长得不咋地,倒是很有眼力,以手拍肩以示嘉许,后者被拍得挤眉弄眼、肩背酸痛,只能揖拜讨饶,落荒而逃。
当日玉儿便积极行使近卫长之职责,以挑选近卫之名,在军中开擂比武,上台军将无人是其敌手,能走三合便是精兵,能过十合可称虎贲,最后选得十余人,被编入刘琦近卫。
有谄者媚以妇好之名,却又被一顿海扁,直到知情人文聘善意提醒,这才纷纷改口以九天玄女相称,玉儿立刻转怒为喜,洋洋自得,从此“玄女”之名扬名江陵,刘琦近卫也被世人称之为“玄女卫”。
玉儿自去挑她手下的大头兵,刘琦却另有要事需办——拜访江陵太守韩玄。
综合各方信息推断,因受蔡信挑唆,韩玄认定刘琦此次南下乃有意夺权,故视其作仇敌,严加防范。
这种态度当然不是刘琦想看到的。
虽说他确有掌控江陵之意,但眼下准备不足,根基浅薄,时机远未成熟。他本想借安置流民之事来筹建新城,暗中招兵筹饷,壮大实力,但如果没有本郡太守及属官的配合协助,江陵的流民收纳安置事宜必然难以开展,谋划中的局面也就无法到来。
刘琦与庞统商议后,均认为眼下韩玄之忿意主要还是来自蔡家的影响和挑拨,双方利益虽有冲突,尚未到鱼死网破之际。韩玄虽与蔡家交好,但各有各的利益诉求,如自己示之以诚,许之以利,应当还有转圜止战的余地。
此事宜早不宜迟,刘琦遂遣从人骑快马去郡守府递上名贴,自己整理衣冠,随后便去。
临行庞统又谏道:“如今江陵局势诡谲多变,多方势力暗中潜藏,少将军需防敌用行刺等阴鸷手段,此去郡守府,当有猛将随行,一可保己无恙,二来可展我军威,好让韩玄举棋不定。”
刘琦甚觉有理,便欲喊文聘同去,然文聘新任东营步军都尉,正急于整军练兵,新任命的近卫长黄玉儿又忙着挑选手下,脱不开身,左思右想之际,恰见营门处黄忠从东城门下值归来,看那不怒而威的雄壮身,正是合适人选,当下便请黄忠同往,另有庞统和十余飞鹰精骑随行。
路上庞统驭马于黄忠身侧,低声相告,称曰:此行韩玄必有意刁难,主上有意示威,却碍于身份,不便亲自出面,故请老将军务必择机给江陵上下以颜色。
黄忠默默点头,谨记在心。
一行人策马出得营寨,由东门入城,沿府前大街往西,不多时便已到郡守府。之前送过名贴,故府前早已有人相候,见刘琦来,上前揖拜而迎。
刘琦翻身下马,见此人年纪轻轻,相貌平平,然虽身姿瘦弱,神情却颇为不凡,正欲问其姓名,却听身后庞统讶然问道:“仲宣兄,汝为何在此做此迎来送往的贱差?”
问过方知,此人姓王,名粲,字仲宣,文采极好,乃襄阳有名的青年才俊,和庞统乃是旧识。
刘琦听罢姓名,心头大喜,暗道又是一颗蒙尘明珠。
眼下的王粲在世人眼中还只是寻常才俊而已,日后他可是流芳千古的建安七子之冠,与曹植并称“曹王”之大才,看来又是老天送机缘来了,当下便有意收之。
庞统之问甚是刺耳,王粲面有愧惭之色,却并未解释,而是按礼引刘琦一行入府去见韩玄,与庞统并肩而行时,方低声答道:“心实不愿,然形势所逼耳!”
庞统欲再问时,已行至堂前,韩玄率文武迎出,王粲遂缄口不言。
刘琦与韩玄叙礼毕,先按制通禀昨日黄忠、文聘新任东营都尉之事,又介绍新任军师祭酒庞统与江陵文武相识。
黄忠在江陵东营数年,也曾出入郡守府,但因其有意低调,未曾显露锋芒,故府内文武虽认得黄忠是刘磬帐下一员老将,却只知其老实可靠、敦厚本分,却不知有何非凡之处,见其年迈气衰,均不以为意。
而庞统年方弱冠,虽有“凤雏”之名,却并未远扬,韩玄等人虽偶有耳闻,但皆不熟知其才。再者彼时之人爱以貌取人,见其相貌丑陋,五短身材,既无潇洒气概,又无风流身姿,心中均轻之,目有嗤意。倒是庞统毫无在意,昂首挺胸,随刘琦阔步入堂。
众人入得堂中,分主宾而坐,独黄忠不坐,顶冠带甲,身背长弓,腰挎宝刀,手绰亮银铁枪,身魁如山似岳,堂堂然立于刘琦身后。
刘琦既已坐定,便将之前与庞统议定之词说出,谓韩玄道:“小侄此次来江陵,专为收纳安置北地流民,故父亲特封典农令之职,为的就是调拨田亩农具时更为便利,并无它意,还望府君莫要听信小人佞言,平白坏了你我叔侄之情。”
却见韩玄小眼微眯,捻髯笑道:“少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莫不是听到了什么流言?我江陵郡府上下对安置流民之事定将全力支持配合,谁敢有半点推诿掣肘,必将其明典正法!”
韩玄回话滴水不漏,滑如鱼鳅,刘琦眉头微皱,正待再说,却有江陵西营都尉韩德站起身来,冷笑挑衅道:“少将军如为安置流民而来,却不知为何带五百飞鹰精骑南下?还加封了奋威校尉,敢问我江陵军卒莫非都将归汝管辖?”
韩玄假斥道:“厚朴何出此言!我江陵兵马亦是荆州兵马,少将军想用便用,想调就调,又岂是尔等所能质疑!”
“哈哈哈,”刘琦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不绝,待众人皆视之,方沉声说道:“诸位多想矣。实不相瞒,北地战局迤逦不定,流民源源不绝,故本官负责安置流民之事并非仅限江陵一郡,荆南地广人稀,肥沃荒野无人开垦,方是下一步流民安置的重点去向,此节襄阳已下公文。至于这个奋威校尉的职务,确实为了方便调用各郡县之兵,其原因嘛......”刘琦扫视色变众人,略微卖了个关子后方解释道:“荆南各郡近年来有意自立,意图日益明显,襄阳钧旨到后,吾料其必将刻意推诿,届时本官必将代父讨伐之!届时还要请韩府君和江夏黄府君一同出兵,以共壮声威!”
刘琦之言有理有据,让江陵文武皆面面相觑,韩玄略作沉吟后,拱手称道:“荆南四郡素有不臣之心,如其胆敢不尊刘使君钧旨,理应出兵伐之,少将军麾军南进之日,江陵上下必将箪食壶浆、竭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