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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战端再开

这样的溃败别说是人,就是神,也无法阻止,他这两千五百兵马堵上去,只怕会被活活踩踏而死!

这一刻,在漫山遍野的溃兵面前,张温觉得自己如此渺小,眼前这漫山遍野的溃兵,他便无法阻挡。

望山跑死马,整整一个时辰后,大批溃兵才涌到了关前,人喊,马嘶,咒骂声响成一片。

“开关!”

“狗东西,瞎了你的狗眼!”

人潮中,几个骑兵簇拥着一个批头散发的大将,咒骂着:“混账东西,镇南将军在此,还不打开关门!”

乱哄哄的溃兵,慌忙向两侧避让。

赵忱心中冰凉,这一刻他知道谬松原完了,岭南军完了,这军心一散怕是再也凝聚不起来了。

“咯吱。”

厚实的城门缓缓敞开,大批溃兵涌入,混乱如同瘟疫一般,在整个镇南关蔓延,前队已经逃进了关门,后队还远远落在珠江对岸。

赵忱这时,终于明白镇南关是怎么丢的了,吵闹中关前一片混乱,关宁军上下目瞪口呆。

张温走过来,低低道:“王爷,这镇南关怕是……守不得了。”

赵忱低头不语,眼中闪烁着坚毅。

张温早已明白他的心意,不再多言,扭头道:“凑什么热闹,散了!”

军令如山,关宁士卒纷纷散去,走向各自坚守的垛口。

旭日东升,朝阳如血。

镇南关内外彻底失去了秩序,岭南军编制被彻底打乱了,为赵乾的鲁莽决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没人注意到,在镇南关东侧的城墙上,还有一只始终保持静默状态,军令如山的精兵存在。

此时此刻关宁军这支精兵,是岭南之战唯一的变数,也是拯救渝京城唯一的变数了。

赵忱心中沉甸甸的,深感压力巨大。

晌午,镇南关。

岭南军前队逃进了关城,后队还一眼望不到头,成群结队的人族子弟搀扶着受伤的同乡,在泥泞山路上跋涉。

走着走着便有人一头栽倒,是病饿而死。

赵忱眉头大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尽快收拢残兵,将镇南关大门关闭,以期恢复一些元气。

命人在这里守着,他带着几个亲兵走下关城,直奔大营,他要面见谬松原。

“驾!”

一行十余骑,沿着马道疾驰而去。

此刻关城内外,到处都是乱跑的岭南军,丢盔卸甲的一片狼藉,连关城都无人把守,这一败连辎重,粮草,大量的兵器全丢了。

“让路!”

十余骑驱散了溃兵,长驱直入,竟无人阻拦。

此时的镇南关大营里,诡异的一片安静,只有几个亲兵神色焦急,还在守卫着营帐。

赵忱一行快步走来,几个亲兵意图阻拦,纷纷抽刀:“来人止步!”

赵忱抬手露出关宁王腰牌,将谬松原的亲兵吓退,便径直闯了进去。

两天,满山遍野的岭南军溃兵,整整两天时间都在疯狂涌入镇南关,将他们面前一切阻拦的力量碾碎。

甚至于为了早一刻逃入镇南关还爆发了大规模的械斗。

两天来,关宁军上下,总算是见识到了人在绝境之中,想要活命所爆发出来的巨大力量。

年轻的关宁士卒睁大眼睛,瞧着这些疯狂的岭南军,一个个大惑不解,这些溃兵若是用这股力量,去和精灵军打仗,只怕是精灵军只有逃命的份。

他们为何不敢转身与精灵军拼命,却冲着同袍动刀子?

这问题没人能回答,两天来,赵忱感悟良多。

战争打的是什么,是民心,是军心。

两天后的傍晚,残阳如血。

大部溃兵涌入了镇南关,留下了一地狼藉。

关前,赵忱挎着战刀默然肃立,身后是他的关宁军,如今镇南关大营一片混乱,总兵,将官都跑的没影了。

夕阳下,山野之间,只剩下稀稀拉拉的溃兵,东一团,西一簇,踩着泥泞的土地往镇南关撤退。

这些人多是伤兵,辅兵,跑不快。

更可怕的事情是远处,再一次,传来了诡异的战马嘶鸣声。

战马嘶鸣声,十分高亢,隔着几十里远都清晰可闻。

张温色变,凑过来道:“是那些精灵的轻骑。”

一队轻骑尾随人族溃兵,这一路追杀,算一算,足足追杀了四百里远,这都追到镇南关下来了。

赵忱点点头,瞧着山路上成群结队走来,吓破了胆,全无斗志的溃兵,低低道:“拒马!”

麾下士卒将左右两侧,以原木打造,蒙着铁皮的拒马木桩推动起来,向一起合拢,拒马之上缠绕的铁丝散发着寒光。赵忱拔刀出鞘,嘶吼着:“停下!”

嘶吼声在关前回荡,成群结队的溃兵被拒马阻拦,纷纷停下,被拒马阻挡在关前的溃兵越来越多,顷刻间咒骂声响成一片。

“都他妈让开!”

“敢拦你爷爷,不想活了!”

骂声中,身披铁甲的张温脸色阴沉,徐徐道:“越线者,死!”

随着一个死字出口,冰冷没一丝温度。

“哗!”

拒马后关宁士卒齐齐上前一步,挽弓如满月,一排箭矢正对着溃兵。

一瞬间,咒骂声停歇。

不久,一个将领模样的中年人,带着一群残兵,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打量着赵忱和关宁军,脸上露出一丝狐疑。

中年将领冲着赵忱,抱了抱拳道:“这位兄弟,请打开关城,行个方便。”

赵忱冷冷看着他,不言不语。

中年将领左右,一个胡子拉碴的校尉上前,破口大骂:“混账东西,眼瞎了么,不认得我家大人?”

张温不理这套,冷喝道:“腰牌!”

中年将领挥了挥手,倒是个沉稳的性子,他挥退了暴躁的部下,从怀中取出一块腰牌,递了过来。

张温验过腰牌之后,呆了呆,凑过来低低道:“王爷,这位是……新任安州将军袁将军。”

赵忱沉吟不语,袁野却已是不耐,冷道:“这位兄弟瞧着面生的很,哪一营的?”

赵忱定定的看着他,缓缓将腰牌取出,亮了亮。黄铜腰牌上关宁王几个大字,就像是拥有什么魔力,一瞬间,让关前的空气似乎凝滞。

赵忱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深沉的双目似乎看透了一切。

时间仿佛停滞,猛然间,袁野面色剧变,低吼道:“动手!”

这一瞬间,赵忱猛然抽刀,一道刀罡迸发而出,最近的几名袁野私军被刀罡拦腰斩断。

张温沉声道:“放!”

猛然间,关宁士卒纷纷搂火,火枪轰鸣声响彻关城。

关宁军早有准备,一瞬间箭如雨下,好似仙人杯覆。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袁野所部好似割麦子一般,成片栽倒。

火枪爆鸣声,仅仅停歇了稍顷,便又响起,短短时间内镇南关关前,被阵阵呛人的硝烟笼罩。

“放!”

“放,放!”

关宁军杀红了眼,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行云流水地抛射出一轮轮箭矢,将镇南关关前,变成了一片血红弹幕笼罩的血肉磨坊。

阵阵绵密的射击声,响彻云霄,惊起山中飞鸟无数。

“停!”

张温破锣般的嗓音,再次嘶吼起来,不久后漫天箭雨停下,关前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这样密集的抛射箭矢,袁野所部足足五六百人,被打的几乎成了刺猬。

关前尸体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

紧接着,远方山野间,出现了精灵族轻骑的身影,来的可真够快。

赵忱面色阴沉,喝道:“关城门!”

来不及清扫战场,关宁军潮水般退回关门。

关宁士卒拼命摇动机关,想要将厚重的关门放下。可是这城门太重,开关都十分不便,一时半刻又哪里落的下来?

情急下,张温拔出战刀猛劈绳索。

“轰!”

随着一声巨响,关门落下,关宁军蜂拥上前,想要将装满泥土的麻袋堆叠起来,死死将关门堵住。

城关外,战马嘶鸣声越来越近。

赵忱快步登上东城,放眼望去,顷刻间,泥泞的山路上,一只精灵族轻骑正在疯狂赶来。

再远处,是漫山遍野正在奋力爬坡的步卒。

好一条毒计,想必这些精灵军是昨天夜里渡过珠江,竟然秘密潜伏到了镇南关外头,他的眼皮子底下了!

只等着袁野进了关城,控制了城门,便里应外合杀过来。

从赵忱口中,缓缓溢出几个字:“传令,备战。”

稍停,又低喝道:“去,禀告镇南将军谬松原,敌军大兵压境,本王请援!”

轻骑飞出,直奔镇南关大营去了。

关内,大营。

一阵密集的厮杀声,将谬松原从噩梦中惊醒,他一个翻身滚到地上,已是惊出一声冷汗,张了张嘴,他嘶吼道:“又是哪里火并?”

外头几个心腹亲兵冲了进来,一时张口结舌。

谬松原睡了一觉,此时倒是清醒了许多,倒是有股不安感涌上心头,忙道:“去查,快去查!”

关前,大军压境。

赵忱却已等不到援兵了,这是一场精灵军精心准备的奇袭。

短短半个时辰之内,镇南关正面已是大兵云集,就在数百丈外,那股狂飙突进的精灵轻骑,被关门阻挡,气急败坏的叫骂着。

张温惊出一身冷汗,好悬!

姚卫京的算计,是利用袁野安州将军的身份,趁守军不备夺取城关,紧接着六千轻骑长驱直入……

若是被这股骑兵杀入关内,只怕是岭南军残部,立刻便会彻底溃败。

这算计让张温头皮发麻,也清醒了许多。

精灵族,姚卫京,绝对不是个善茬。

哪怕有一点轻敌的念头,除去圣人境界的他,麾下两千五百关宁铁骑都将被精灵军碾碎,连个浪花也翻不起来。

入夜,镇南关正面。

今夜乌云盖顶,精灵族大兵压境。

山野间,密密麻麻的火把好似繁星,沿着山势力起伏,连营数十里,人喊,马嘶,彻夜沸腾。

而关城上却鸦雀无声,死一样寂静。

赵忱持刀而立,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狂跳,兵过一万,无边无际,边过十万,扯地连天。

若是被姚卫京率军攻破镇南关,闯入关内,那后果不敢想象。

那代表着岭南道无险可守,精灵族大军可以一鼓作气攻到渝京城下,到最后,整个南方,都会在血火中战栗。

想到此,赵忱咬紧了牙关,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除非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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