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不悟何能

观音菩萨将“金紧禁”三篇咒语默记于心，收好三个“紧箍儿”，领了如来佛祖的法旨后，合掌作礼退出雷音宝刹。托塔天王李靖的次子木吒，法名惠岸行者，使一条千斤重的浑铁伏魔棍，在菩萨左右作一个降魔的大力士。一见师父出来了，木吒立即跟了过来，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向下山行去。

来到灵山脚下，早有玉真观金顶大仙在观门口接住，热情地邀请一生补处的观音菩萨进观喝茶。菩萨不敢停留，坦率地跟大仙说：“我刚刚领了佛祖法旨，得东去南瞻部洲寻个取经人。”

金顶大仙手持玉麈，关切地问：“取经人多久能到？”

观音：“说不准，或许一两年吧。”

说完，菩萨师徒辞别了金顶大仙，半云半雾向东而去，行不多时，便来到了世尊悟道成佛之地菩提伽耶。还隔着十多里远的距离，观音菩萨就看到了那棵葱郁挺拔的大菩提树。

正打算过去礼拜，菩萨察觉前方恶气弥漫，紧跟着狂风突起，只见一个手执钉钯、腰挎弯弓的妖魔猛地窜了出来，不分好歹，朝着自己举钯就打。木吒赶紧挥棍挡住，大喝一声道：“哪里来的泼怪，竟敢放诞无礼，看棍！”

獠牙锋利如钢挫、长嘴张开似火盆的妖魔凶神恶煞地说：“你这不知死活的和尚，看钯！”

妖魔虽然只是地仙巅峰境界，但却一力降十会，手中一把九齿钉钯双环响亮，任意翻腾，进取时，筑击如锄，冲击似镋，撞击若锤，攻势如烈火燎原；退守时，可拨、可格、可架、可挑、可挡、可划、可搅，守势如金堤搏浪。

木吒虽是半步天仙境界，但菩提伽耶毕竟是佛门圣地，哪敢全力施展，而且手中那条黑悠悠的浑铁伏魔棍也比九齿钉钯轻了不少，一时之间竟占不到什么便宜。好在木吒速度极快，两手挥舞，挑、砸、抡、扫、绞、刺得心应手，神出鬼没。

一个天王次子，一个元帅精灵，棍扫钯筑，冲来撞去，直杀得沙飞石走天昏地暗，山崩地裂鬼哭神惊。

见爱徒与妖魔杀得难解难分，立在半空中的观音菩萨随手抛下一朵旋转莲花，轻轻松松地隔开了棍和钯。妖魔见了，心惊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沙门，敢弄什么花招来诳骗我猪刚鬣？”

木吒不屑地说：“我是南海菩萨的弟子。这是我师父抛来的莲花，你这个肉眼凡胎的泼魔真是可怜，这都不认得！”

猪刚鬣：“南海菩萨，是寻声救苦、万呼万应、千圣千灵的观音菩萨吗？”

木吒：“不是她，能是谁？”

猪刚鬣当即撇了钉钯，抱拳行礼道：“老兄，观音菩萨在哪里？烦请你引见引见！”

木吒仰面一指，得意地说：“那不就是嘛！”

猪刚鬣赶紧朝上磕头，厉声高叫道：“菩萨，恕罪！万望恕罪！”

观音按下云头，好奇地问：“你是哪里成精的野猪，竟敢在佛门圣地作怪，阻挡我的去路？”

猪刚鬣：“菩萨，我的能耐是天生的，在这菩提伽耶，是为了守护圣菩提树，阻止恶王们摧残它。不料今天竟能碰见菩萨，万望拨救拔救！”

观音伸出玉手，和蔼地说：“猪刚鬣，能把你的武器给我瞧瞧吗？”

猪刚鬣闻言，立即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呈了过去。

观音拿过来一看，只见皎洁的神镔九齿玉垂牙，双环金坠叶，六曜排五星，四时依八节，果然是玉帝钦赐给朱士行的上宝沁金钯。朱士行当初从灵山调去天庭后，荣封天蓬元帅，却不知怎么的，就喝醉了酒，竟跑到广寒宫里去调戏嫦娥仙子，被纠察灵官们抓了个现行，玉帝一怒之下，将他打了二千重锤，直接贬下尘凡。这种有辱佛门的丑事，佛祖自然也不好过问，哪知当年为法忘躯的大德竟然转世投到了母猪胎里，变成了这般模样？

把上宝沁金钯还给猪刚鬣后，观音柔声晓劝道：“猪刚鬣，菩提伽耶是圣地，你这样明火执仗地霸住这里，虽说‘保护’了圣菩提树，但却也吓退了前来礼拜的信众，这样不太好吧？”

猪刚鬣：“菩萨误会了，我并没有住在这里。今天见你俩半云半雾慢慢腾腾地向这里飞来，我还以为是那些半吊子的妖精想来打什么歪主意呢。”

观音：“那你住在哪里？”

猪刚鬣坦率地说：“我住在北边的耆阇崛山里。山里有一个云栈洞，原先有个卯二姐，她见我真有些手段，招我做了她的男人，又叫做‘倒插门’。可不到一年，她便死了，一洞的家当全归了我享用。我在这里日久年深，没有一个糊口的营生，只好靠本领猎兽杀人填饱肚子，万望菩萨恕罪！”

原来猪刚鬣是看中了这里好捕食，观音不由皱眉道：“古人说：‘若要有前程，莫做没前程。’猪刚鬣，你前世在上界违了天规，今生又不改凶心，杀生造孽，难道就不怕二罪俱罚吗？”

猪刚鬣没好气地说：“前程，前程，如果依着你，那我就只能喝西北风了！常言道：‘依着官法打杀，依着佛法饿杀。’畏首畏尾的，还不如捉个行人，肥腻腻的吃一个饱，管它什么二罪、三罪、千罪、万罪的！”

观音点拨道：“世上有五谷，全都能够充饥，为什么非要靠吃人糊口呢？猪刚鬣，‘人有善愿，天必从之’，如果你肯皈依正果，自然会有个养身的地方。”

猪刚鬣闻言，如梦初醒，试探着问：“菩萨，我确实有心改邪归正，只是得罪了上天，真的还有忏悔的余地吗？”

观音：“我领了佛旨，要东去大唐寻找取经人，你愿意跟那取经人做个徒弟吗？只要你能帮他把真经取回去，便可将功折罪，我保你将来无灾无难。”

猪刚鬣欢喜地道：“菩萨，我愿意！我愿意！”

于是，观音菩萨为猪刚鬣摩顶受戒，仍以猪为姓，替他起个法名，叫做猪悟能。从此，猪悟能藏起宝弓，决心领命归真，持斋吃素，断绝五荤三厌，等候那取经人的到来。

观音菩萨在为猪悟能摩顶受戒后，便去礼拜圣菩提树。这棵曾为佛陀遮风挡雨的圣树曾有数百尺高，可历经千年，饱受邪恶的国王们摧残，如今已只剩五丈多了，华光盛景不复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