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方舟

尽管博士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或者表情，不过苏拉还是从博士的一点不自然的肢体动作上察觉出了博士的异样感。

苏拉：“怎么了尤德博士？是有哪里感到不舒服的吗？”

博士：“我只是没有想到，为什么连这位也一起来了。”

博士指的是此刻站在苏拉身旁的阿庇安，而博士为了避开阿庇安也有意站在了苏拉的另一侧。

阿庇安：“看来我们之间是产生了什么误会，不过没关系，有什么事，到时候坐下来慢慢谈就好了，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谈的。”

博士不太想理会阿庇安，不过他倒是对这句会表示赞同，很多时候其实一些矛盾可能单纯就是因为缺乏沟通，当然，当矛盾已经达到难以调和的地步时，沟通可能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就像博士现在并不想和阿庇安坐下来一起谈心。

苏拉：“叫他来，其实也是为了保险措施做齐，为了保证异维空间的稳定性和防御性，我们听取了你的建议，将其大幅度增加了结构复杂性，同时设置了程序，只有内阁执政官及以上的权限才能打开时空通道，而为了防止外部因素打开通道导致将空间置于危险环境中，我们又特意增加了一道程序，处于空间内部的执政官有权拒绝外部的打开申请，从而使空间处于全方位封闭安全状态。”

阿庇安：“也就是说，空间内部的权限大于空间外部，只要我们关闭通道，理论上我们就再也没有了来自外界的威胁，不过另一方面为了安全着想，现有规定进入异维空间需要有至少两个人以上共同授权，防止只有一人进入空间后出现意外无法从内部授权外界权限，导致空间无法从外界正常打开的情况。”

苏拉：“这点现在不必担心，因为目前的空间是处于随时开启的状态，而真的到了需要达到避难的情况时，进入空间的人数肯定远不止两个人，到时候我们也不需要任何来自外界的权限了。”

博士：“所以你们口中的异维空间在哪里？”

苏拉指了指自己的脚下：“就在这里，我们此刻正处于异维空间当中。”

这令博士感到了异常稀奇，他只记得自己刚才在苏拉和阿庇安的带领下在酒店内部的一层走廊里走着走着，也没有注意，后来就来到了一个房间里面，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这是博士第一次如此大意，他不敢相信的是连一向极其敏锐的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苏拉：“你是不是以为所谓进入异维空间是一个动静极大的过程？也确实如此，根据我们过往进行空间跳跃的经验来说，打开时空通道的确需要很强的能量，而同时会伴随着极其强大的能量波动，但是那是因为以前我们进行空间跳跃的时空都是极其庞大的时空，比如说神域，这种时空所蕴含的能量极其巨大，因而导致了强烈的能量场效应。”

阿庇安：“而根据现有的技术，我们可以通过空间稳定装置，将我们所需的时空局限在一部分，而又将这部分时空再从之前进入的时空中进一步独立出来，成为一个单独的空间，这个空间只存在本时空的参考系，是一个质量恒定，有边界的空间，不与之前的空间发生联系，是一个真正的，全新的时空，能够从内部保证不会被外界干扰，当然，空间也会小很多”

博士：“所以，我们现在，正处于异维空间中？”

苏拉：“是的。”

博士环顾这间屋子，看上去也不是很大，看上去大概只是一间普通实验室而已，如果将其改造成能够生存的避难所，恐怕只能容纳几十个人而已。

博士：“作为人类最后的避难场所，这个空间大小，会不会有些太小了点？这恐怕连基本生存物资都不够放吧？”

苏拉：“这不是问题，后期我们可以选取更大的空间嘛，现在这个只是一个试验品，而且我们本就没有打算保留太大的空间，毕竟越是庞大的空间体系，不稳定因素也就越多，对空间的控制难度也就越大，同时也会增加局部坍缩的可能性，不是那么安全，而且前期投入的资源实在是太多了，阿戈尔已经没有条件再支撑另一个“乐土”工程。”

博士走到了房间的窗户边，向外看去才发现了不对劲，外面不再是贝萝度格达的城市风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阿庇安：“那扇窗户是打不开的，外面是真正的异维空间，存在着大量的空间背景能量，可以供我们利用，但我不建议你出去，我们无法做到神域那样模拟合适的生态环境，外界的高能粒子和极低的温度会瞬间要了你的命，安全的地方仅限于这个房间。”

博士：“像这样的空间，你们最终打算将其扩展至多大？”

苏拉：“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小，但也不会太大，预计能够承载几千人差不多了，也许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一艘在异维空间里航行的潜行舰。”

阿庇安：“做不了太大，当然是无法做到像“乐土”空间那样至少是一个核心城规模的大小，那是打算承载几百万人口的工程，但其实几千人的规模，对于维持人类文明的延续，已经足够了。”

博士听到这个数字有点意外：“几千人？这也太少了点吧？难道你们打算只带这么点儿人？”

苏拉则是对此不以为意：“你要知道，在那种极端环境下，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争夺资源的对象，少一个人就能减少一点失误的概率，那不是去度假，也不是简单的搬家，而是为了让人类生存下去而不得已采取的必要措施。”

阿庇安则是补充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像这样的异维空间也不是我们主要看重的计划，总归是有人想要一成不变，我们才不得不对内妥协，为这些人提供一个选择。”

博士：“那照你们这么说，原初派那么多人，你们只带几千人走？”

苏拉摇了摇手指：“不不不，你以为我们在“乐土”工程上没有出力？没有我们，他们是做不起来的，所以我们特地设置了一些谈判内容，他们需要共享出一部分的技术来供我们进行空间搭建。”

阿庇安说道：“当然，客观事实，我们的技术不比他们，造不了那么大的异维空间，因此我们决定另辟蹊径，搭建多个像现在这个大小的空间，同时这样反而能减少同等承载人口的能量消耗，也能避免被一次性团灭的可能性，增加总体生存率，我是指建构派他们。”

苏拉：“要我说，如果到了那个时候都还在想着这种程度的事，那人类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而且我觉得尤德博士你总是在意人口数量的问题，在我看来，那些多余的人没有太大的意义，在极端情况下，人类只需要保留最精英的一部人即可。”

博士：“你这种想法在很多身处高位的人脑子里都有，我想也包括那些建构派的执政官，视人命如无物，他们对泰拉的那些人类视而不见，而你们更极端，甚至无视任何普通的人类。”

苏拉：“你觉得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活下来的人，还能被称作为人类吗？到时候他们的社会准则和道德逻辑，还是像今天这样的吗？他们做的事和我们没有区别，所有人都是在塑造一个崭新的人类种族，但相较而言，建构派他们选择了容错率更小、上限更低、更保守的一条路。”

阿庇安在一旁说道：“话说回来，你真的觉得希格斯他们会像你想象的那样尊崇人人平等的观念？我需要提醒你一下，算上克洛维斯，阿戈尔人口超过两千万，而“乐土”空间满打满算也只能承载几百万的人口，你觉得多出来的这些人，是会自觉退出吗？你是觉得希格斯他们不会进行人为选择吗？”

博士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他感觉向阿庇安问道：“所以克洛维斯的人是已经确定要被放弃了的？”

阿庇安反问道：“希格斯是给你说了什么吗？”

博士：“他说过克洛维斯的人没有被放弃。”

阿庇安想了想，而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严格意义上来讲，确实没有，但他们也没有进入“乐土”空间内的机会了。”

苏拉这时候倒是想起来安慰一下似乎有点没有缓过神来的博士：“好啦，那些事都是没有办法的，不是你我一人能够决定的事，已经发生的，不必再过多去纠结，不如把注意力放眼未来，比如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空间，虽然狭小，但未来总归是有大用的，只是现在还没有一个合适的名字，过去我们一直用代码称呼它，我想把这个命名权交给你，我相信你能够为它起一个不错的名字。”

虽然博士现在还是没有忘记之前他们谈到的那些残忍的真相，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人类会做出如此违背人性的事，而这些人甚至将会是未来人类的代表，一想到这里，博士就在疑问，选择相信人类，究竟是不是一个错误。

不过苏拉的话还是多少转移了一下博士的注意力，他确实觉得，“乐土”这个名字，对于一个已经濒临灭亡的文明来说，显得是有点太过讽刺，他不否认人类对未来充满期待，但当人们真的身处那个恶劣的环境之时，再联想到这个和实际情况完全不符的名字，恐怕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博士：“你之前提到过，可以将这里理解成一艘潜行舰，对吧？”

苏拉点了点头：“单从大小上来讲，差不多。”

博士想到了，那个能够承载人类未来，能够继承人类延续文明的意志的名字。

“我觉得可能只有一个名字，比较适合。”

“哦？什么名字？”

“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