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离开咸阳
扶苏和半夏到嬴政车马前，看到的是一人哆哆嗦嗦跪在嬴政面前，前方嬴政仍坐在马车上，赵高蒙毅近身服侍，马车下是夏无且章邯一左一右站着。
半夏仔细一瞧，跪在地上的这不就是那位药房老板吗？虽然已经被人打的青一块红一块，身上惨状比起她也惶不多让，半夏差点笑出来，被夏无且给硬生生瞪回去了。
半夏在他走前还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这会又是平常般活泼。她自己想明白的？夏无且可不信，能让她这样的，只有当时在她身边的扶苏吧。
明白扶苏在半夏心里的位置，夏无且的神色更复杂了，他隐晦的朝扶苏望了过去，又在其他人注意到之前移开了眼睛。
估计老板自己都想不到，他就向异乡人卖次等药材的事有一天能被捅到皇帝面前，这会余光看到半夏过来，只剩惊恐了，他心里，只怕把半夏当成女公子微服的身份了，谁又能想到让皇帝与长公子这般重视的，只是一御医的外孙女呢。
“父皇。”
“参见陛下。”
扶苏与半夏向嬴政行了礼，嬴政立即就喊他们起来了。
当初救了扶苏的女子，又是夏无且家的人，嬴政对半夏本来就有些印象，一听是她的事，也就好奇了，当即让章邯把人带过来亲自问。
皇帝亲自审问，其他人哪里敢隐瞒，全都给交代干净了，嬴政这就先把夏无且带过来一查，果真如此，又听说半夏因此受伤不轻，便直接把人叫过来了。
半夏的衣服还没换过，还是一身狼狈模样，当下嬴政心里也有了计较。
“听夏无且说你受的伤不轻，现在如何？”点出咸阳奸商，于嬴政而言是有功，他关心一句也是正常。
半夏受宠若惊，立即摇摇头：“有祖父医治，半夏的伤已无大碍，多谢陛下关怀。”
嬴政扫了眼包着厚厚白布的手腕，抬手指了指跪着的老板：“此事朕已查清，是这奸人所为，你又为朕立了件功，朕也绝不会让忠臣蒙冤。”
查出来的次等药材数量庞大，这老板做的黑心事更是数之不尽，若不是遇上半夏，还不知道要逍遥法外多久。
嬴政将矛头对准老板，老板在嬴政之威下只能瑟瑟发抖，连开口求饶都不敢了，更别提对着半夏时的嚣张跋扈。
有皇帝亲自出面，这老板下场只会更惨，半夏不由同情看了眼被拉走的老板，老板眼里净是绝望之色，想来他也猜到自己的下场了。
处置其的依旧是章邯，章邯不由多看了两眼半夏，他是刚才知道半夏的身份的，扶苏遇刺的事没有外传，他只当嬴政重视夏无且因而施恩于他的外孙女，可扶苏是怎么认识她的呢？章邯想了想，没想明白，索性也抛之脑后不去理会了。
这是嬴政抓到第一个商人犯案，想要由此整顿商界，是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必不可少，老板一定会被从严处理。
不过为什么一定要把她叫过来呢？夏无且就在他身边，要施恩完全当夏无且的面就行了，没必要一定要让她看着吧。
“听说你现在尽得夏无且真传，已经是咸阳附近小有名气的神医？”嬴政把注意放到了半夏身上，又幽幽说了这么一句，听不出话中的喜怒。
半夏心里不知道嬴政说这是什么意思，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应了一声：“半夏还远不及祖父，只能替人治些小病小伤。”
“你如何医术朕心里有数，不用这么谦虚，夏卿，你说让她入宫做你未来的继承人如何？”嬴政漫不经心的将话递给了夏无且，言下意思是要让半夏入宫做医官，甚至将来承接夏无且首席之位。
夏无且听嬴政问起自己了，躬身朝着嬴政行礼说：“陛下看重她是她的福分，不过她这次伤了手，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才能继续行医。”
半夏听到夏无且这么说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对着嬴政屈膝行了一礼。
嬴政哈哈一笑，只让她好好养伤，关于做医官的事以后再提。
半夏已经耽搁了嬴政出发的进程，身边赵高提醒该出发了后半夏便被齐叔送回家了，因她受伤，夏无且特意让齐叔留下照顾她，没有再跟着出巡。
第二日闹市，那与半夏有过冲突的药房老板被当街处死，男子与高兄站在人群里看完了老板的行刑过程，在人群散尽后，才不紧不慢的踏上了归途。
“公子，我还是好奇，你是怎么……”高兄一脸好奇的盯着男子那张让人惊艳的脸，他知道男子聪明，可也没想到男子能这么厉害。
“知道老板骗人，还是知道那小姑娘的身份？”男子一脸淡定，还对其露出一个笑容。
高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男子明白了，都有。
“听她开口我便认出了她是那日与扶苏蒙毅一起的那名女子，以扶苏的性格，怎么会去交往品行低劣的人，而且那老板咄咄逼人，却目光透着心虚，在围观之人都支持于他时，又换上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想不看出谁是谁非，实在困难啊。”男子感叹道，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身边的高兄可不像他那么觉得，心里腹议他们几乎不分开，看到听到的都一模一样，为什么他就没认出来，更没看出来，他看那个叫半夏的也没认出来他们，分明就是男子不是正常人。
“懂医，这般年纪医术不浅，除了那位第一医师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能教出来的了。”男子不知道高兄丰富的心理活动，继续着他的解释，他亦要承认，夏无且确实担得起这“再世扁鹊”的称呼，不过夏无且自恃清高，只怕会固步自封啊。
“至于半夏与扶苏的关系，高兄，你还记得去年扶苏那场刺杀吗？”男子话语间，二人已经出了咸阳，驾马慢慢悠悠往西而去。
高兄点头：“自然，我记得当时楚人那边还以为是公子你动的手，派人跑过来问信呢。”
男子颔首，又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坦白说，当时我也以为是他们按捺不住做出了这么愚蠢的行动，现在看来，应当是秦内部的利益纠葛，崇尚儒家典学的长公子，可是许多人的眼中钉呢。”
只可惜啊，一向威名的嬴政居然都没看出来，过度膨胀的权势还是能遮挡住他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帝国有人已经对扶苏动手了？”高兄一惊，“可这与半夏有什么关系？”
“扶苏的红颜知己，可不是想成就能成的，”男子一勒缰绳，停了马回头望向咸阳方向，“她既不是最好看又不是高官之女，如何能被扶苏看上眼，可她又是首席医官之后，医术绝妙，那可以大胆猜测一下，刺杀扶苏的人成功了，扶苏确实受伤危在旦夕。”
“可偏偏，他又被人救了，救他的还是首席医官夏无且，不，应该不是夏无且，嬴政不会让他身边的亲信全是扶苏的人，应该是半夏私下把人救了回来而后又朝夕相处，混迹朝政的公子扶苏喜欢上天真率性的御医后人，是不是一个有趣的故事。”男子话语带着几分戏谑，调笑数言，竟还真将事实猜了出来。
“所以公子你当时站出去帮她是故意的？”高兄恍然大悟。
这次男子没有直接给他回答：“当时嬴政的仪仗将至，扶苏早晚会替她出头，不如我送个顺水人情与她，或许将来能在关键时候助我们一把。”
是了，一切机缘巧合如何不是一步步的处心积虑，他不是没闻到当时对方身上传出来的药香都掩盖不住的血腥味，可是他没有管，扶苏看到受伤的她，自然更加心疼，可不立即带着去疗伤了，他跟高兄并没有离开，反而找了处角落看完了全程。
半夏如何更加依赖扶苏，扶苏又如何护着半夏都尽收于他眼底，这么说来，他还是助了半夏一臂之力啊，柔弱的女子才更能引起男子的保护欲啊。
半夏的身份成不了嬴政心底的扶苏妻子人选，但若是扶苏喜欢了怎么办，执意娶其为妻，嬴政会对其失望，娶不到半夏，扶苏会与嬴政离心，父子交锋结局如何，他可是很好奇啊。
想到这里，男子脸上多出了抹高深莫测的笑容，高兄看着觉得有些渗人。
“公子跟你这样的聪明人聊天实在太费脑子了，若是水小姐在就好了。”高兄不由感叹一句，他深觉自己跟不上男子的思路，立即就想起天资聪颖自小扬名的水小姐。
若是她还在公子身边，想来可以帮到公子许多，起码不会像他这样愚钝，事事需要公子讲明吧，可刚说完就反应过来急忙捂了嘴，小心翼翼望向敛了笑的公子，暗恼自己说错话了。
国破后，男子家破人亡，这未婚妻子水小姐亦是再无音讯，当时正逢乱世，那么个娇弱的女子，是否还在人世就不知道了。
毕竟，男子也派人找了她许久，只可惜，到现在仍无半点消息。
“公子，我……”
“高兄不用如此，见不到淑子，当是我与她无缘，我们尽快赶路吧。”男子扬起马鞭，用力夹了夹马肚，率先奔了出去。
身后高兄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赶紧追了过去，闭口不提刚才的话题，在男子面前提水小姐，他的脑子啊，不过也只有想起水小姐的时候，这泰山崩于前人面不改色的公子才会如此情绪失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