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花期

菲戈弗懒洋洋地问：“看来你是不信我了？”

乔雅懒洋洋地回答：“哪儿能不信你呢？我是怕你的好妹妹，我亲爱的朋友卡米拉能硬是游过阿曼古丽海洋来追杀我。”

“放心吧，给她下个定身咒，她就来不了了。”菲戈弗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自然。

乔雅意外地挑了挑眉，“你这个做哥哥的可真够狠心的呀，这都能下手？要不是卡米拉跟你那么像，又是双生子，我都要怀疑你们其中一个是捡回来了。同样是双生子，同样是兄妹，怎么差距那么大？”

“我可不像你，那么纵容你弟弟。我也不像亚瑟和尼克，那种‘我要把欺负我妹妹的人丢进阿曼古丽海里喂鲨鱼’的类型。”菲戈弗轻哼一声。

“行了行了，菲戈弗，我可不会对我弟弟用你那‘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用脚踹，打进坟场是意外’那一套。”乔雅连忙制止他接着说下去。

菲戈弗的语气听上去倒是挺遗憾的，“好吧，蒂斯，我来找你，需要我为你带点什么吗？”

乔雅看他打定主意要来陪她了，也就不推脱，毫不客气地说道：“我想吃你们家那个馅饼，啊，那个叫什么名字的呢？嗯……猫爪烧？很可爱的那个，猫爪的形状，里面有浓稠的甜馅料，可以自己选的那种。”

听着她的描述，菲戈弗笑出了声：“那个叫美美卡烧饼吧？”

“我不管，就叫猫爪烧！”乔雅理不直气也壮。

“好好好，你要什么味道的猫爪烧？”菲戈弗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乔雅想了想，“一只朱古力味的，一只奶油味的。”

“好，那我们晚一点再见。”菲戈弗冷淡的嗓音显得柔和。

“嗯。”乔雅挂断了电话，才发现有一个陌生的未接电话在刚刚她和菲戈弗通话的时候打过来过。

乔雅打了回去，几乎是才响了一声，那边就很快接起来了。但是她说了好几句，那边除了风雪呼啸的声音以外，一句话都不说。

“喂？你到底是谁啊？不说话我就挂了啊！”几次下来，她不禁恼了。眼见着常青树上的雪又要掉下来，她往前走了一步，走出树下，雪花没有阻挡就落在她身上了。

电话那头的人原本没打算说话的，只是想听听乔雅的声音，只是没想到乔雅沉默了一会，说出了她的名字：“斯嘉蒂。”笃定的陈述句。

“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发现的呢。”斯嘉蒂尽量以恶作剧的口吻说道。

“斯嘉蒂！”乔雅甜蜜的嗓音里隐隐压着怒气，“你知道菲戈弗可能很快就会掌握我们今晚的所有谈话内容的，那样的后果对我们双方有多严重你知道吗？”

那一头没说话，乔雅继续说：“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斯嘉蒂，你们的冷战难道结束了吗？没有！你这样某种意义上算是在对菲戈弗宣战，你知道吗？这可不是喝一场酒就能解决的了的了！”

的确是解决不了的，因为菲戈弗在正式的公开场合从来滴酒不沾，尤其是面对着乔雅或者斯嘉蒂的时候。菲戈弗多聪明啊，对着不能放下警戒的人就不喝酒。

菲戈弗是个年轻强大的国家，杜威和奥罗拉都是个野蛮与文明冲撞组装的国家。不过杜威现在太强了，并且菲戈弗也很擅于操纵。乌勒尔当然也很强，但少有人能够忍受斯嘉蒂那阴沉的脾气。

善于伪装的绅士自从握住乔雅的手后，所作所为倒挺像个可靠的男友。贵重的礼物送过不少，至少挺像是憋着口气把之前斯嘉蒂送她的程度全都刷下去。乔雅想学的、想知道、想得到的，菲戈弗也没有多加隐藏。

即使是她被嘲笑的时候，菲戈弗少有的动了火，直接动手一拳把人撂倒，那时候她还以为小绅士是被斯嘉蒂俯身了呢。

说实话的话，乔雅的确是有点被吓到了。然后菲戈弗就一声不吭地沉默着往前走去了，穿梭在人群里，人群看着他阴沉的神情，却又自发地为他避让出一条道路来。

尽管是这样，乔雅跟在他身上，还是捏住了他的衣角，小声说：“为了不跟你走散啦。”

其实如果没有人松开手的话，他们是不会走散的，哪怕乔雅再怎么路痴也是不会的。就像是乔雅在风雪中孤零零地等待，坚信斯嘉蒂一定会来接她一样。也像是在从迷雾中迷茫地穿行，坚信菲戈弗肯定会在下个路口等待一样。

乔雅想要看看杜威和索菲亚边界赫赫有名的百年一次玫瑰花热潮，菲戈弗就立刻驾驶直升机飞过来接她了。

只可惜仍然是没有看见，菲戈弗就去杜威最高的山顶摘了一朵山野的红玫瑰，细心剪掉了刺，戴在了乔雅的鬓发间。

他亲吻乔雅纤弱的指骨节，承诺：“那就等待下一个花期吧，我陪你来看。”

没有刺的玫瑰花，对它的喜爱还是会像从前那样吗？不会变质吗？乔雅靠在菲戈弗臂膀上时，却是这么想着的。

她闭着眼睛，开始期待那个不会到来的下一个花期。

偶尔见一次面，也会被菲戈弗的臂膀一搂，就被揉进对方怀里了。乔雅迎合他的亲吻，听他甜蜜动人的情话，就像是斯嘉蒂一样。

实际上没有什么区别，爱吗？乔雅知道他们爱她。但是爱这个东西真是捉摸不透啊，她自己也不明白。那些浩瀚长久的承诺，她只是喜欢听，不会信。

她抚过少年按在她脸颊两侧用以撑住身体的手臂，心里清清楚楚知道菲戈弗能给她的是爱，并不是信任，跟斯嘉蒂一样。

铂金色毛发的雄狮是在所有人面前宣告乔雅的地位，给她一切想要的东西和明目张胆的偏爱，和她光明正大地在所有场合细声软语的交流，甚至亲吻。却从不肯给予她全部的信任，害怕她从背后递出去的刀刃，就跟银灰色的毛熊一模一样。

和斯嘉蒂闹掰后，乌勒尔有一段时间针对领土跟奥罗拉起了争执，甚至互相打到了家门口。斯嘉蒂一直没出面，乔雅却是出战了。

当天回去的时候，脸上带了道伤痕。菲戈弗轻轻抚摸着她的伤口，森森地笑了：“她如果再进一步，我就把原本对着普鲁卡因的终极武器全都架到她家门口去。”

“你会引起ww3的。”乔雅笑了出来。

乔雅和菲戈弗很少正面谈及说道，一旦谈到这个话题，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他们苦心经营了多时的模范外壳就会在瞬间崩裂，如同老树残缺腐朽的木片层层剥离，暴露出里面被虫蚁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内芯来。

有什么呢？她和菲戈弗有什么呢？只有利益和过于空洞的爱意啊。

乔雅感觉斯嘉蒂似乎是快要撑不下去了，否则像斯嘉蒂那样的性子，不会打这个电话。

斯嘉蒂似乎破罐子破摔了：“是、是！说实话吧，我本来想见见你的。可是菲戈弗那家伙啊，真是学得快……他防我就跟我当初防他一样，防得太严了，我过不去……哈，其实也真是挺可笑的吧？曾经我过来的时候，过三道防守和检查，就可以大大方方到你的身边，现在还得破了你的精锐部队和菲戈弗最精密的科技防备。”

“你来过了？斯嘉蒂！你现在在那里？”乔雅突然有点慌张，连忙环顾四周。

“我没事，虽然没有到我想到的地方，但也安然无恙。只是在边境，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眼，可是我已经看不到你了……”斯嘉蒂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乔雅愣了愣，急忙喊道：“斯嘉蒂？斯嘉蒂！”她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没有注意到雪都在她发顶、眉眼和肩膀积攒了薄薄一层。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又是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乔雅连忙接起来，“喂？”

“刚刚那个手机，是我借的，没有电了。”斯嘉蒂的声音再次传来，比起落寞的寒凉，这次倒是携带了略微温热的喘息声，“我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

厚重的围巾缠绕在脖颈上，遮挡住脖颈上的刀疤和苍白的嘴唇，她喘的气出入有些艰难，有点闷闷的。没有人知道手机没电的那一刻，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向自己所知道最近的电话亭。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那一刻只想要再听一听，再听一听乔雅的声音。

“斯嘉蒂……”乔雅张了张嘴。

斯嘉蒂打断了她，“别说了。”

斯嘉蒂闭上了眼睛，把手放在听不到回响的心口，告诫自己不要再疼痛，现在已经是太贪心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线不要颤抖：“我只是想要送上一个祝福，我祝你幸福，祝你新年快乐。”话音刚落，她就猛地挂断了电话。她怕听到了乔雅说话，就不舍得。

她孤身一人顶着风雪交加，裹紧了大衣，回到了家里，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走进了那个她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踏足的房间。

珍妮看着斯嘉蒂的背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虔诚地对着窗外的白雪说道：“原谅我吧，乌勒尔，我觉得这一场，我们似乎是必输无疑了。也原谅殿下吧，这不怪她，这样艳色绝伦的名利场，不会有人能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