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赶紧拿钱

董指挥的精神一会亢奋，一会萎靡，虽然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但他把与汪监军一起贪赃枉法的罪状留本交给胡将军。

这份与仇人同归于尽的决心，让胡方两人大为震憾，更震撼的是罪状的细致，里面书写了自他上任以来的每一件过错，尤其与汪监军有关的，更是详细描写，甚至于二人合谋时的谈话，都一一记录在案。

其中所列，大部分方生都知道，只是二人构陷肃王的计谋是第一次听说，待听闻是为了报复肃王抢了和尚头贡品的收缴才下的手，真想冲过去揍他一顿。

董指挥恳请把这份供状递给皇帝，胡将军却又还给他：你以地方大员的身份递过了，我重复递没什么意义，并且这上面列的罪行于百姓，于你我是大恶，但对朝廷而言就不一定，还得找些更有力的才能让上面下决心。

董指挥带着两位去监狱，现在汪监军的看押全由锦衣卫负责，要不是胡将军是钦差，都不让进，但进去也没什么用，汪监军只说了一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审我。然后闭口不言，问什么都不答话，锦衣卫全程监视，也没办法动刑。就这么草草结束。

因为有董指挥亲自签署的特赦令，方生恢复自由身，不用像上次那么偷偷摸摸，可以和当年一样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兰州的大街上，只是已经物是人非，一切恍如隔世。

董指挥还打算向上面申请把方生的功名和职务一并恢复，方生摆摆手：不需要那些累赘。

董指挥歉然之前对方生的种种打击和折磨。

方生道：是吴老四下的手，当然你也脱不了干系，这样吧，你多赔我些银子，这事情就算了了。

对这个要求胡将军和董指挥都颇感意外，在他们的印象里，方生是个不爱财的真君子，怎么现在也张口闭口都是钱。

方生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别废话，赶紧拿钱。

董指挥窘迫道：不瞒方先生说，我是有些钱，这些年和汪监军一起挣了不少，但那些是脏银，都封存起来等上面来人查抄呢。

方生道：放心，你的案子没人管，他们要保汪监军，就不能追究你。

董指挥疑惑。

方生道：就你的猪脑子，给你解释不通。放心给我就是了。

董指挥道：方先生，不是我小气，也不是我不相信你，我说万一啊，万一上面人来查抄，如何交待。

方生道：几百年不变的死脑筋。这样吧，我也别一次性拿光，先拿一部分，等这些花完了再来取，万一有人来查，剩下这些也能交差。

出了府门，胡将军问他要钱干什么。

方生道：与其让他们收回去坐地分脏，还不如我拿了。

胡方两人又去城西庄园，这里也由锦衣卫看守，同样连门都不让进，拿出关防才把门打开，只带着他们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便送出大门。没有任何收获。

出了汪府，不远就是方生的旧屋，二人买了些酒肉上了古峰山。旧屋已经让吴老四毁得不成样子。坐都没地方坐，便索性再往山上走，半山腰就是刘姑娘的墓地，二人席地而坐，直接拿坛子喝酒，大口吃手抓羊肉。

方生举起坛子道：我们两口子欢迎胡将军的到来。

胡将军道：恢复自由身了，接下来怎么打算。

方生道：在山下建个庄园，开个学堂，再购置些田地，成家立室。

胡将军欣喜道：好，等我把朝廷交待的任务完成了，也解甲归田，带着妻儿过来和你做伴，到时候你给孩子们讲学，我带他们练武。

二人击掌叫好，畅快喝酒。

天色渐晚，方生已然醉的不省人事，胡将军把他带到金天观交给道士照顾。自己换了身夜行衣，潜入汪府。

每个房门上都贴着兰州卫和锦衣卫的封条，兰州卫的封条在下，锦衣卫的封条在上，仔细看，两层封条都完好无损，也就是说自始至终都没人进去查抄过，方生所言不虚，上面根本没打算处理汪监军。

行到卧房外，和其它房间一样，不论门窗都封得严严实实，胡将军在一扇并不显眼的窗户前研究，怎么才能在不破坏封条的情况下进去，突然听到身后有声响，不及细想，抽出长剑反身一劈，咣的一声巨响，兵刃相交，将来人逼退，不等他反应，伸脚在屋墙一撑，飞跃过去，只刺对方面门。

来人万料不到对方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就这么躲过自己的雷霆一击，当然他也不是吃素的，举刀格开胡将军的长剑，顺势斜砍，胡将军借着他格挡的力量向后腾空翻身，故伎重施，踢了墙面一脚，又冲对方面门而来，这次他却没有格挡，而是提刀上撩，以杀破杀，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将胡将军逼退。

这时候才有时间看清，对方身着蟒服，手持绣春刀，身量不高，却有一股渊亭岳峙的气势。正是锦衣卫指挥同知纪纲。

自己虽是钦差，但夜探由锦衣卫重兵把守的汪府，一旦闹上去，肯定讨不了好，要速战速决击败对方，才能全身而退。

胡将军挥剑上攻，瞬时双方对战了十几招，对方武功虽然稍逊，但凭借刀法狠辣，关键时候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性命，每次都能逼退胡将军的迅捷攻击。但这种打法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可能中招，加之胡将军身法灵活，远比他的猛劈猛砍来的轻松，时间一久自然会败下阵来。

纪纲挥刀横斩，借势向后跃出丈余，道：胡同知，别让兄弟为难。对方虽然蒙着面，但一想便知，现在兰州城能有这个身手，并且敢闯探汪府的就只有他胡将军一人。

二人都是同知，胡将军还比对方大一级，但锦衣卫是何等的地位，别说胡将军一个二品官，就算是王公宰辅，人家都不放在眼里。要不是敬畏对方武功了得，怎么可能这么客气。

既然已经让叫破身份，胡将军收剑道：汪监军涉嫌使团被杀一案，白天你的手下不让进门，没办法只能晚上过来探查，这是胡某领的钦命，不得不来，如果纪同知认为不妥，尽可动手将胡某拿了。

纪纲道：我知道胡同知的任务，但汪监军是宫里的人，自然由宫里决定他的生死，不劳你费心，你我同朝为官，各有使命，再斗下去大家都不好看，为了不让朝廷为难，不让皇上为难，今天纪某人不再与你争斗，也不招唤其他同僚前来助阵，胡同知还是好自为之。

胡将军不多说一句话，跃上房顶，又出了院墙。无奈道：妈的，白跑一趟。没办法只能返回金天观。

第二天又去了趟亲兵营，亲兵营由兰州卫负责看押，但比锦衣卫的管控还要严格，直接不让进，胡将军奇怪，士卒悄悄说，昨天监狱和汪府的看守放您进去转了一圈，纪同知很生气，直接把当班的砍了。

其他地方也就没必要去了，汪监军在兰州作的恶董指挥那有详细记录，不用他们去调查，使团被杀的证据要么在汪府，要么在案发地，汪府现在肯定进不去，案发地也不可能在兰州。

又去了趟甘州中卫，潘指挥全然没有经历惊天巨变的那种情绪，和上次见面时一样平和淡然，只简单聊了聊他当时看到的情况，对内幕不猜测，对结果不妄言，只说以朝廷调查为准。他不愿意多说，自然也就不能多问了。

方生不参与他们的聊天，拿起桌上的一本书闲翻，这一翻就放不下了，他从小就在山林里找寻一切可吃的东西果腹。所以对野草野果有很深的感情，对书中所写更有切身的体会。大为赞叹作者的济世爱民之心。当听说这是由周王亲自试验亲自编写的，叹道：这世上如果真的有神仙，那周王当之无愧。当即决定把自己的庄园也搞成试验田，试种各种作物，效法圣贤，造福百姓。

潘指挥难得遇到知音，立即就要动身去庄园看看，帮方生把试验田建起来。

方生笑道自己的庄园只是个设想，八字还没一撇呢。潘指挥失望之余，对他的想法还是赞赏有加，拉着二人去自己的试验田，介绍这两年试验的成果。

对查案他完全没有兴趣，对这个却是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胡方二人至晚才得以脱身。

没啥正事，二人便去了老金家，听说方生已经恢复自由身，全家欢腾，金夫人的病十成去了八成，去厨房做她最拿手的臊子面，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

饭刚端上桌，陆续有邻里过来串门，老金正要招呼一起吃饭，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屋里都坐不下了，连院子里都站满了人。

原来今天兰州卫在城门口贴了通知，正式给方生平反。收回之前对他的所有指控，又有人在大街上看到方生与胡将军。大家听到消息便纷纷来老金家报喜，不想方生也在。有上前拉着手问长问短的，有一句话不说只哭泣的，有跑回家拿了几坛酒，要给方生恭喜的。

屋里乱作一团。

方生一再致谢大家涉险搭救的恩情，众人纷纷表示，和方生为百姓作的那此相比，不算什么。

聊着聊着话题自然就扯到成仙上了。尽管一再否认，但相信的没几个，连汪监军的亲兵都在众口一词，怎么可能有假。有一老乡道：方先生就别糊弄人了，我听河桥巡检司的老王说，他儿子老是哭的毛病就是你一道仙符治好的。这仙符和别人的不一样，上面只有一个“好”字，用的是最普通的草纸，墨也是普通墨，没有朱砂神水，你们说神不神。

旁边有一人应合道：你说的那些都是跳大神的才用的，他们不是神，只是借助神的力量，所以有这个讲究，哪个规矩，方先生可不一样，人家自己就是神，随手一画就是神符。

方生瞪了胡将军一眼，看你造的这个遥，这下怎么收场。

胡将军起身道：大家伙别相信谣言，方生还没成仙，以后成不成我不知道，至少现在还没有，不信让他飞一个给大家看看，他都不会飞，怎么能叫神仙。

方生无语了，这也能叫解释，有个毛用。

老乡笑道：这会方先生肯定不飞啊，吓着我们这些黑头凡人怎么办，关键时候才用的法术。听逃回来的亲兵说，方先生在山顶上，大喝一声：云起，本来的大睛天立马黑了，再喝一声：雷公电母何在，马上就响了几声炸雷。最后喝道：降雨，立刻雨大到平地能起水，把士兵直接从山上冲下来了。

旁边一人道：胡说八道，人家方先生明明在山顶舞了一趟剑，然后口念真言，老天才下的雨。

另一人道：你们都不懂，方先生明明念的祈雨咒。

那老乡道：切，你才不懂，你说的咒语那是凡人求雨才用的，像方先生这种真神根本就不需要，直接就下令了。

他们聊得热烈，两个当事人却插不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