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芥子

一路上何小诚发现小女孩的腿细的可怜，就像两根树枝，套着何小诚宽大的外套实在有些搞笑，他想起了一种动物，火烈鸟。

小女孩只能透过外套的缝隙看到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紧跟着他一点不落后，但又不敢离他太近，即使只有她这个年纪，也知道这个男人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何小诚把她带回了公寓，小伍已经在门口等着，小女孩看到小伍连门都不敢进，还是何小诚慢慢把她牵了进来，小女孩身上的味道是真的一言难尽，廉价公寓的房间本来空间就很小，哪怕开着窗也没有办法散去。

“小伍，识别的了身份吗？”虽然他觉得这幅尊容哪怕连小伍都够呛。

“让我康康！”小伍飘到小女孩面前。

“你这都哪里学来的....”何小诚真的不得不吐槽。

“她没有身份哎。”小伍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还是因为身上老泥太厚了没法识别吗...”

“怎么说话呢！她好歹是个女孩子，没有身份因为她不是地民区的，她是芥子区来的。”小伍没好气道。

“什么？！芥子？”何小诚惊讶道。

听到这两个字小女孩突然发疯似的手脚胡乱挥打，就算敲到小伍的铁皮头上，也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何小诚马上意识到这个词刺激到了她，轻轻按住她的手，摸摸她的头，“没事没事，哥哥说错了。”赶紧安慰道。

“哥哥？你是叔叔吧”小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闭嘴！你在这儿看着她，我去地宝阁借点热水。”何小诚的廉价公寓没有办法加热水，普通的自来水也非常浑浊，他的肠胃适应了一个月才勉强扛过来。

看到何小诚要走，小女孩立马站起来跟着，她知道这个人走到哪自己就要跟到哪，“你在这儿等我好吗，我马上回来。”何小诚温柔地说道。

“哎哟，我一个人独守空房的时候，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这么温柔地说过话啊，小诚哥哥。”小伍在旁边阴阳怪气。

何小诚瞥了小伍一眼，真的很想见见把她设计出来的人，“我保证，马上回来，好吗。”

何小诚走后，屋子里落针可闻，小伍围着女孩转圈，上下打量，小女孩则将头发盖在脸上，好像这样就能隔绝一切。

何小诚拎着两个破旧的水壶来到地宝阁，施文昊在柜台写账本，这个小老头好像永远在打算盘。

“何先生，您来了。”施文昊走下柜台，迎了过来。

“昊叔，能借我点热水吗？”

“哈哈哈，何先生还说什么借啊，我这就去拿。”施文昊拿着水壶去了后面，不一会就出来了。

“昊叔，你这有肥皂或者皂角之类的东西吗？”何小诚问道。

“还剩两块皂角，怎么了？想要好好洗个澡吗？哈哈哈。”肥皂在地民区属于中高端产品，大部分人只会选择价格较低的皂角或是直接用自来水。

“给我一块吧，昊叔，多少钱？”何小诚没有说要拿来干嘛。

“还要啥钱啊，都是自家人的，一块皂角算什么。”

“昊叔，一码归一码，您这样我下次不来找您帮忙了。”何小诚还有80000华耀币放在地和会，6000块带在身边备用，既不扎眼，又方便保存。

何小诚准备好了热水，拿了自己的脸盆，就当给小女孩当浴缸了，好说歹说才把她骗进去开始搓洗，开始艰难的搓洗，头还没洗完，一盆水已经全黑了，何小诚无法想象这个小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芥子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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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块皂角用完，勉强够清洗完，此时的小女孩就像恢复出厂设置，看的出来是个孩子了，不是之前的小妖怪，何小诚发现其实她是个很可爱的小孩，眼睛大了两圈，之前因为污垢和眼屎都已经快看不见眼睛了。

“你叫什么名字？”何小诚给她套了件自己的衬衫，她那两块破布完全不能要了。

“饿....”还是只有这个词，何小诚一拍脑袋，完全忘了这回事，把家里剩的两袋流质食物拿给了她，地民区的大部分食物都是这种恶心的流体，就像他那个时代宇航员吃的，一是方便长时间储存，二是廉价的工业化合物比正常的食材成本要低太多，小女孩仍是狼吞虎咽起来。

“小伍，咋办啊，她有办法留在地民区吗？”何小诚很是头疼，把小伍拉到一边，以免又被小女孩听到。

“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已经开始被通缉了，芥子来地民区是大事，所有区域，只有芥子是不允许从下往上完成阶级跃迁的。”小伍通过系统的信息回答何小诚。

“哼。”何小诚冷笑了一声，“那如果给她伪造一个身份了，就像我一样。”

“不行，你的身份是无法识别，根据我这段时间的推测，你要么是更高级别区域的人，要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她在任何摄像头下，只会被识别出是芥子，所以我一开始说她没有身份，是因为她真的没有任何身份信息，可能连名字都没有。”

何小诚没有去细究小伍说的有关他的事，只是听到后面的话有些生气，如果一个人连名字都不配有，那怎么来界定人和动物的区别。

“我要把她留下。”何小诚的语气有些愤怒。

“留下来之后呢？你本着良心，救了她一个，救得了芥子区那么多个吗？你知道芥子区有多少人吗？”小伍说的毫不留情。

“你能带她出门吗？永远藏在这个小房子里？藏十年，藏五十年？”小伍竟是越发有了些人的语气，何小诚说不出一句话，他知道自己只是情绪化，根本没有办法改变现状。

“那你让我怎么办，把她丢回芥子区去？！”何小诚仍然尽量压低声音，但毕竟是这么小的房间，而且气氛处在冰点，小女孩可以感觉到他们在聊的话题很沉重，蜷缩在角落里偷偷地看着他们，像一个目睹父母吵架的孩子。

“你当时就不该把她捡回来...”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何小诚。

“到底你还是披着人皮的机器，装得像人一样说几句话，就以为自己是人了？你有心吗？有感情吗？”何小诚也开始阴阳怪气小伍，但他说出口就后悔了，这只是自己的无能狂怒罢了。

小伍沉默了很久，随后恢复了第一次他们见面时那冰冷的机械语调，“造出太阳井的就是人，靠地民和中产区骑脚踏车供电的就是人，想出中产、地民、芥子区的就是人，你所愤怒的一切，不屑的一切，都是有心、有感情的人做出来的。”小伍的语气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何小诚呆立在原地，人和机器人就这么对视着，打破沉默的是小女孩的哭声，哭得断断续续，好像怕声音大一些都会惹来责骂。

“对....对....对不起....”她断断续续地呜咽道。

何小诚和小伍同时别过头，不忍去看那个姑娘的眼睛。

“什么他妈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