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万事俱备

这几日一早，只要耀流天起身，府中侍卫就通报道：“内廷司礼大臣坚冰已经等在府门外多时了。”耀流天只得叹息一声，外出迎接。

坚冰不愧是恪尽职守之人，他每次都仅仅等在门外，从不失礼，错走一步，错说一句。每次耀流天迎接，他都要按照内臣会见牧蛮将军的礼仪从头到尾来一遍，让耀流天哭笑不得。

坚冰不厌其烦，认真教授耀流天外交礼仪。教习结束后，他还坚持要在将军府中模拟全部典礼规程进行演练。

牧蛮将军府上下都要按照圣族朝廷礼仪，从早到晚不断的重复进行着各种繁文缛节。虽然这让自由惯了的耀流天苦不堪言，却让牧蛮将军府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热闹景象。

与此同时，耀流师也在加紧准备国礼。与其他各族比起来，科瓦此次出使的声势虽然不大，但是每个细节的准备却丝毫不马虎。

出使前一天，各项准备已经基本就绪，耀流天得到了难得的休息时间。在庭院中，他深深的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仿佛要把自己这几日的憋屈全部吐出来。

此时门外通报道：“殿下，门外有客人求见。”耀流天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问：“是哪位？”

内监道：“来客只说自己是您的旧友。”

这几日他的头脑已经被出使的事情占满了，耀流天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旧友？难不成是南疆的旧部？会是谁呢？

踌躇片刻，他突然想起，灵如墨在前些日曾经说，灵山上会有人来访，马上吩咐内监请客人到客厅一叙。

来者正是灵如墨和希明辰、灵梦寒。灵梦寒自从知道了希明辰的救命之恩，几乎片刻不离左右，尽心照顾希明辰的起居。希明辰开始还非常不适应，但是见劝解无效，而且这个孩子非常真诚，聪慧好学，就尽量让她少做事，多读书，经过几日，两个人也就没了刚开始的尴尬，有了几分默契。

耀流天见过了三人，相互介绍后分宾主落座后，耀流天道：“墨先生近日可好？”

灵如墨道：“我还好，不知殿下这几日修习仪典，进展如何？”

耀流天苦笑道：“比起沙场征战，要痛苦百倍！”

灵如墨道：“若是有什么问题，殿下可以随时来问希先生。”

耀流天问道：“不知这位希先生是否就是你提过的圣教宗后人？”

希明辰道：“在下是圣教宗后人，家父是圣教枢掌印大教司。”

耀流天道：“难道你就是希玄和大教司的公子？”

希明辰惊讶的问：“殿下也知道家父？”

耀流天轻轻叹气道：“虽然我远在南疆，但是各国的大事还是有所耳闻，此事实在令人惋惜。”

希明辰道：“家父心愿，未尽事业，明辰将会继续替他完成。我对圣教枢和朝廷诸事都知晓一二，愿意协助殿下出使帝都，完成使命。”

耀流天大喜道：“太好了，能够得到先生相助，此次出使无忧了！感激不尽，请受我一礼！”希明辰和灵梦寒立刻起身回礼。

希明辰问：“听说此次科瓦出使礼单是由监国殿下亲自操持的是吗？”

耀流天道：“正是。”

希明辰问：“可否看看礼单？”

耀流天道：“先生是担心礼单中有什么差误？”

希明辰点点头道：“正是，圣族最讲礼仪，宫中各种仪典规矩很多，何况此次殿下是以国使的身份出使，赠礼就是国礼，一切都要谨慎，我曾经经手过几次国使朝见，知道其中一些皮毛，所以想看看。”

耀流天马上吩咐府中人拿来出使礼单。希明辰取过来，认真的看着，不时点头。过了一会儿，希明辰道：“这一定是经过精心准备的礼单，礼物尽显奢华，只是……。”

耀流天看到希明辰欲言又止，知道他有顾虑，立刻道：“事关国体，先生请直言便是。”

希明辰道：“礼单非常丰厚，但是此次出使，主要是参加公主成年大典。虽然礼单已经把进献陛下和公主的国礼分开，但是圣族未出嫁的少女，收取礼物都以双数为吉。”

希明辰一边说一边指着其中几项道：“礼单中有些为公主大典准备的礼物，这几项数量是单数，如果可以，请都改成双数。”

耀流天立刻命人记录下来道：“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疏漏之处？”

“另外礼单中有科瓦河珠三斛，河珠是在大河中的大珠蚌所产，这种蚌要在雨季过后，被大潮冲到河湾水缓处才能采得，而且蚌中珠子要在二指左右粗才能成为珠，大珠就更加难得了，而天下最好的河珠产在科瓦的胡南河中，此物无论做药还是做饰物都是万分珍贵的宝物。只是圣皇之母，也就是当今王太后曾言，梦到河珠后才生下圣皇，认为这是圣皇的守护吉物。圣皇继王位后，圣族宫中便不再使用河珠。此事不为外界所知，故而即便是送去作为国礼，相信圣族人也不会有什么不悦，但是毕竟显得有些思虑不周。”

耀流天听后道：“多亏先生提醒，我即可命人通知司礼大臣再行准备。”

希明辰道：“还有一事，容在下详秉。”

耀流天问：“先生直言便是。”

希明辰道：“灵宗探得，此次出使各族都十分重视。苦族更是上下一心，竭尽全力，所列国礼甚为丰厚，其中多为在海外贸易中发现的珍奇宝物，世所罕见。而且，还准备了很多单独的礼单，估计是为进城后打点各圣族亲贵重臣和圣教枢教司准备的，同他们比起来，殿下的礼单并不出众。”

耀流天道：“此次礼单都由二哥和内廷司礼大臣一起商议准备，我从未过问。如果论奢靡，苦族天下无双，他们贸易立国，什么珍奇宝物没有见过，只怕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们也能摘下几颗！”

话音未落，耀流天突然看到希明辰和灵梦寒的眉头一挑，虽然极是细微，还是令他突然想到，圣族人最重归星，那是圣族人灵魂所在，拿星星开玩笑是自己失礼了，忙道：“我是军旅粗人，言语有失，请勿见怪！”

希明辰道：“殿下无心之言，我等自然不会介意，只是希望殿下此次出使，在圣族人面言语间还是要注意些为好。”

耀流天赶忙点头。

灵如墨道：“殿下所言极是，若是比国礼奢华，苦族在天下自然没有对手。所以，我们才为殿下准备了一份特别的国礼……”

王城外使团整装待发。科瓦王破例亲自出城送行，他将代表科瓦国使的节符，高高的举起，那是一支从箭杆到箭头都用金子打造的黄金箭矢，尾翼是七彩色的羽毛，箭头上刻着科瓦王族的族徽，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夺目的金光。

在场所有人纷纷跪倒，耀流天也双膝跪倒，将双手抬起，恭敬的接过节符。从此刻起，他成为了代表科瓦的国使，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科瓦族的尊严。

科瓦王看着眼前的儿子，不禁想起了当年出使苦族时，父王把节符交给自己时的情景。也是这个地方，也是这个时节，远远望去，整个王城陷入在一片白茫茫的雾中，就像是一场不断轮回的梦。

一切都变了，一切又似乎都没有变。科瓦王把目光收回，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他用手扶起耀流天，盯着他的眼睛道：“此次出使，干系重大，一切都当以国运为重，你可知道？”

耀流天道：“儿臣一定不忘父王叮嘱，不负使命！”

科瓦王点点头。耀流天站起转身，跨上战马，他身边的副官向队伍高喊：“奉王命，使团开拔！”

这些即将远行的人纷纷起身出发，队伍缓缓的向远方走去，渐渐变为一条细细的线。

科瓦王的表情凝重，他站在高高的城门墙头，一直注视着队伍远去，直到他们消失在地平线上。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在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阴影。

科瓦使团是所有应邀出使圣族的各族使团中，最后一个出发的。为了能够尽快赶到，队伍行进的很快，渐渐的，来到了人烟稀少的边境地带，护卫的大军只能停步，留少数精兵跟随。

考虑到南蛮人可能已经潜伏在附近，使团分为两队，一队由右副使带队，打着科瓦使团的旗号，大摇大摆的按照对外公布的出使路线行进，为的是遮人耳目，掩护真正的使团不受袭扰。

另外一队才是出使的主力，由耀流天和左副使带队，打扮成科瓦商队模样，从人烟稀少的近路快速行进。

如今虽然远离王城，路途遥遥，但毕竟不用每日去学习那些枯燥的礼仪，耀流天深深的呼吸一下久违的自由空气，这些日子他被圣族礼仪折磨的心力交瘁。

队伍分为三班警戒，中午休息，其他时间赶路。又走了几日，道路周围已经没有了一点人烟，四处都是矮草和戈壁。耀流天与左副使商定的路线是最快的，而且灵宗在这附近有很多眼线，可以随时传递消息，只要有超过百人的队伍经过，都会被立刻发现。

越过边境有处峡谷，名曰断头谷，耀流天他指着地图道：“如果绕开这座山谷，要多走十日，到那时各族使团都已经进入圣族帝都，在很多事情上，就要落下风了。”

希明辰指着地图道：“上面标注着经常有野兽出没，又是圣族、苦族、科瓦族的交接地带，地势险要，一旦遭遇埋伏，凶多吉少。”

耀流天大笑道：“先生看看我这身后都是科瓦精兵，我们自幼射猎，那个科瓦人不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莫说没有野兽，就是碰到了，也就是给我们改善改善伙食罢了。苦族人么？若没有千把人，我还真是看不到眼里！”他沙场征战多年，对于苦族人的战力，从未瞧得起过。要想吃掉这支队伍，恐怕他们没有这么好的牙口。

希明辰拗他不过，只能吩咐左副使广设斥候，四处打探，以防不测。

耀流天策马扬鞭，身先士卒，在队伍最前方，众人紧随其后，希明辰虽然自幼骑马，但是要想跟上这些科瓦人，还是有些吃力，渐渐的落到了队伍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