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乾元殿

一座座大殿按照天空星辰位置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宫墙内，其中最为高大的是皇宫正殿，修建的高大巍峨，位于皇宫的正中央，这中布局正应了漫天繁星围绕圣族庇护圣族的寓意。

皇宫正殿名曰乾元殿，以为天下初始之处，所有的国事会议和重大仪典都在这里举行。此时圣皇正端坐在殿中，近几日每天都在接受使者觐见，他显得有些疲累，但是昨日他特意早些安睡，睡前还服用了有催眠作用的暗夜花草来助眠。因为他知道，今天要见的，与众不同，是要认真准备的。

耀流天依照礼仪，来到皇宫宫门处，稍稍整了整衣冠，等候在门外。右副使则手持金箭节符，在司礼官员的带领下，进入大殿先行拜见，递交国书。然后钟声敲响，门内由远及近传来高声传令：“王命，科瓦国使觐见！”

圣国司礼官员前来请耀流天进殿，耀流天缓步来到大殿内。

大殿高大宽阔，整个纵深足有几百步，耀流天远远的看到，大殿的正中是圣皇的宝座，似乎是用一整块墨玉雕琢的，在王座的背后，是一面用金子打造的高大屏风，屏风上面雕刻着一整面圣族王徽，在门外阳光的照耀下十分耀眼。在大殿的两旁，站立着圣族的各位大臣，都用各种眼光打量着他，这让耀流天有些不自在。

耀流天缓步前行，慢慢的走到了离王座还有十几步的地方站住，按照礼仪，这里是国使能够接近王座最近的地方了。

耀流天高声道：“奉我王之命，科瓦国使耀流天参见天子。”说罢，他施科瓦礼，低下了头。

圣皇并没有马上回应，他正坐在王座上，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个科瓦王子，几十年来，他受够了科瓦族的步步紧逼和一次次战败求和的屈辱，他此时只想认真的享受这个科瓦王族的小儿在他面前低头施礼的片刻欢愉。

所有的大臣都把目光从耀流天转移到了科瓦王身上。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司礼大臣此时也不解的看着圣皇，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圣皇的反应会如此迟钝。

圣皇终于发话了，他不紧不慢的道：“贵使免礼，科瓦王兄安否？”

自从科瓦称王，两国缔结盟约以来，圣皇就被迫降低身价，同科瓦王相互称兄弟之国。

耀流天直起身道：“劳上王惦念，我王安。”

圣皇依旧不紧不慢的问：“今日贵使前来，可有何要教导寡人的吗？”

耀流天道：“不敢，只是近日我率军在边境巡视，因双方误会，不慎同安然城守城士兵发生了一些冲突，我王不安，特命我前来解释、修好。”

还没等耀流天把话说完，一旁的一位白袍将军就打断道：“好一个边境巡视，这点小事，也要劳烦殿下亲自率几千轻刃军前来？”

耀流天侧眼望去，之见这位将军身着白色铠甲，气宇轩昂，在眉眼间透着一股傲气，他也紧紧盯着耀流天，丝毫不想给他留面子。

耀流天第一次出使，自然有些紧张，他深吸一口气，很快镇定了下来，认真回忆着之前希明辰对他介绍的圣族接见外族国使时，每个人的站位次序，再结合他绘制的各个官员和王族的样貌特点。

从站位上看，这位应该是一位王室成员，从相貌上看，此人非常像希明辰曾经提起过的二皇子，南安王希晟烁，他母亲是苦族天佑邦公主，此人一定会偏向苦族，向他发难。

在各皇子中，近来南安王最受圣皇器重，刚过弱冠之年便被敕封为南安王，有南境南安城等三座大城的封地，实力雄厚。一年前又被圣皇授予执掌帝都禁卫军之权，风头一时无两。

虽然圣皇有意立皇长子希晟轩为太子，但南安王却从未停止过对太子之位的争夺，尤其是希玄和被通缉后，圣皇为了保持朝局均势有意提拔。

希晟轩生性平和、宽厚，总是落于下风，圣皇似乎也是有意让南安王敲打太子。圣族内部虽然支持南安王的人少些，但是也是一股不能忽视的力量。他虽然领军多年，但毕竟是守卫帝都，从未征战沙场，没有战功。

耀流天转身向南安王施礼道：“殿下好生令我羡慕，能带兵而不出兵。我自幼在沙场长大，身上伤痕无数，多次是死里逃生。有人说打仗如同行医，医者越老越谨慎，这打仗也是越打越小心，也许正是因为经历的多了，在带兵时才喜欢多些。”

南安王问听此言，知道是在暗讽他没有实战经验，有些恼火道：“殿下真是说笑了，这又不是在战场上，殿下这么怕死？要这么多人保护？”

耀流天笑道：“科瓦有句老话，说不到阵前，不可决断。殿下未曾亲临战场，不知战场上的情况。如果在科瓦地界，无论我率兵多少都无大碍，可是近来圣国边境山匪猖獗，劫掠军资时有发生，我军长途跋涉，我率军一千，实为自保。”

南安王大笑道：“竟有山匪敢劫掠你轻刃军？这真是奇了，如果有这么一支悍匪，倒是天下闻名了！”

耀流天答道：“殿下所言极是，我科瓦虽然土地贫瘠，但是蒙上天庇佑，近年来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没有盗匪为乱。只是听说圣族境内不断有暴民起兵，实力不可小觑，所以才不得不防。”

南安王听到这句，知道是话里有话，暗讽圣族矛盾重重，奴隶起义不断，可有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正在他绞尽脑汁回应时，一旁传来一个尖尖的声音：“殿下言重了，我族当然有些不法之徒叛教，宣扬异端邪教，扰乱视听，蛊惑人心。但是近年来已经被剿灭殆尽，轻刃军是卫戍帝都的精锐，殿下领兵出征用意何不明说？”

耀流天转身看到眼前的这位，身穿教司长袍，不知道一哪位圣教枢大教司，突然他看到此人的脸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突然想起希明辰曾经介绍过这个人。

圣族各大教司中，有一位脸上有黑痣，此人是圣教枢护法大教司，名叫恒罗迦，专职镇压异教，非常残忍，义军恨之入骨，称之为‘黑煞’。此人深谙教理，又老谋深算，请殿下小心。”

耀流天笑道：“大教司行事果决，镇压异教，功勋赫赫，其实若是真如大教司所言，就简单多了。只是近来听到消息，有股暴民刚刚劫掠了山南城附近的镇子，同常备军交战后去向不明。若这些不法之徒是我科瓦族人，自然是往北去草原深处藏匿，捉拿不难，谁知这些人却一直在圣族地盘藏匿，神出鬼没，我才不得不小心行事。”

这是典型的绵里藏针，这让黑煞有些意外。耀流天一直在南疆领兵，各族对他并不熟悉，之前科瓦族使臣给人的感觉总是粗扩有余，细致不足，有些蛮横，却不懂外交，不善辩论。这位王子却同他人不同，作为一名领兵的将领，不但生的高大魁梧，英气逼人，同时善辩多谋，特别是对帝都中诸事了若指掌，就像是一个在圣族贵族圈子里厮混了很久似的。

恒罗迦刚要再问。一旁一个身材矮小，体型消瘦男子站了出来，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耀流天，高声道：“苦族近日同贵军会猎于海前城下，科瓦军大败，听说连科瓦大王的中军都围了，不知道是否属实啊？”

耀流天转身看了他一眼，此人位列朝廷文官队列，位置靠前，看来应该是一名掌握实权的大臣，耀流天一时竟然想不出他是谁，便问：“大人对海前战局洞如观火，不知尊姓大名。”

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内廷大臣，希守崖。”

耀流天突然记起，希明辰曾经说过，内廷大臣除了负责朝廷内的拟旨、发令、掌印等各项琐事外，还负责宗族事务管理，必有王族之人出任，这一位一定是刚刚上任不久，希明辰没有提起过。

耀流天施礼道：“原来是希守崖大人。我国和苦族间正在交战，互有胜负，伤亡很大。海前岭一战尤为惨烈，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我们已经同意了苦族提出的停战要求，双方在为和平进行努力。我王一直希望用不流血的方式，尽快结束这场战争。陛下若能见到苦族使者，也请从中斡旋，转达我们希望和平谈判，避免生灵涂炭的愿望。”

圣皇听到这里，他冷漠的表情微微发生了变化，他似乎感到祖上纵横天下，唯我独尊，处于天下中心，接受万国来贺的时代仿佛又回来了。耀流天这明摆着是在请求自己，作为左右天下大势的大族，调停双方休战。

希守崖刚要追问，此时在王族队列中走出一人，他声音低沉，语速轻缓的说：“殿下远来是客，此次是为两国修好而来。至于科瓦同苦族战事，与此次会晤无关，何必追问。我听闻殿下一直在南疆领兵，无论南蛮各部蛮王，还是各国百姓，殿下都一视同仁，待如兄弟。修水利，扩耕地，调解争端，剿灭盗匪，平定叛乱，南蛮各部心悦诚服，令在下敬佩万分。”

耀流天一眼就认出，此人就是希明辰一直提到的大王子希晟轩，只见他身姿挺拔，气度沉稳，有王者之风，便施礼道：“太子殿下谬奖了，适才我若解释的还不够清楚，各位大人可以继续发问，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消除误会，巩固邦交的。”

圣皇不再沉默，他低声道：“几位爱卿应有待客之礼，不要失了礼数。科瓦王子远道而来，是为了两族修好，误会就是误会，国使既然解释清楚了，我既往不咎，圣族人一直愿意遵守盟约，同科瓦一起，维护天下太平。”

耀流天马上施礼道：“陛下，近来天下战乱不断，父王曾一再叮嘱我，向大王表明我族愿与圣族长久友好的愿望，避免任何对邦交不利的误会。”

圣皇道：“好，这也正是寡人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