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要不要吃糖
谢然说到做到，不论他上不上晚自习，每晚都准时在七班教室门外等着送沈稚回家。
刚开始的几天她怕尴尬，绞尽脑汁准备了好几个话题希望能熬过回家的二十分钟，可不论她如何努力，谢然虽然会认真听她讲但都能不会接下这个话题。
讲食堂的烤炉炸了烤鸡的尸体飞出十米对方说哦，讲同学和老师硬刚对方说嗯，一个字就能把她说不下去，说话欲简直低的可怕，一对比之下自己仿佛在演独角戏。
几次过后她索性摆烂了，要么看书要么睡觉，好几次都在车里睡着，到家被谢然戳醒。
转眼便是十一月，尽管q市四季如春，入冬的寒风也是实打实的刺骨。寒风像携带着冰锥一样直往人膝盖里钻。
沈稚怕冷，早早就穿上了棉服，恨不得一天24小时和暖手袋黏在一起。
窗外的银杏树叶黄灿灿的，树旁都是掉落的银杏果，或被保洁大妈拾走或被踩烂。气味怪异难闻，但依旧不影响它的美丽。
每天重复的上课下课，三点一线的学习生活充满无聊呻吟但又满怀对未来的期待。
年级公告栏前围满了人，包伊宁挤进去看了眼第一名又看自己的排名咂舌道：“我进考场前还特意跟谢然找了个招呼，结果他理都不理我。”
“你怎么跟他说的”，沈稚找到自己的排名，年纪200名，进步了整整70多名。
“我这样说的”，包伊宁冲沈稚眨眨眼，抬抬下巴又讨好的笑了笑，“考试的时候我还看了他好几次都不理我。”
“你不直说他不会懂的”，不过就算直说了他可能也不会理会，好像他就没什么很在意很喜欢的东西，这是沈稚这段时间和他相处的心得体会。
“我哪知道啊，这次又要多补一门课了”，每次考试成绩公布是包伊宁最头疼的时候，她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不努力才学习成绩不好，可这一次她才知道什么叫做智商的碾压，“谢然简直是个怪物，他数学考试40分钟交卷，英语半小时，理综可能也就一个小时。”
林慕鱼从后面钻进来搂着沈稚，包伊宁的话她也听到了，“沈小稚，你这是血赚啊。这脑子一个顶三...不，五个！你要是和他在一起肯定被吃得死死的。”
“别胡说”，周围人多，沈稚赶忙捂住她的嘴。老实说，她也挺吃惊的，尽管猜到谢然成绩很好，但没想到是能和第二名曾经的第一名拉开60分。
“我可没胡说，你们形影不离的我看了都要吃醋”，林慕鱼打趣道，手指闲不住似的拉起她的一缕头发转圈圈。
谢然每晚在教室门口等她已经不是什么大新闻，在校园里随便拉一个人问问都知道他们在‘谈恋爱’。
“我们只是顺路你知道的，再胡说我不理你了”，沈稚说完觉得怪怪的，这句话就跟‘我们只是朋友’‘他只是我的哥哥’有种莫名的相似感。
“刚好遇到你们，小稚你帮我把运动会报名表拿给你们班体育委员”，姜卉抱着一大堆从老师那拿来的报名表，凭感觉抽了一沓递给她，“你们要是有什么想参加的，我给你们先报上去。”
一中每年一届的传统体艺节快到了，白天运动会，晚上办晚会，连办三天。老师叫苦连天想争第一，学生欢天喜地不用上课。
包伊宁兴致勃勃的问道：“今年我们年纪晚会主题什么？”
“什么都有一共四个，诗朗诵英语话剧舞蹈小品，因为是最后一次老计的意思是是让所有同学都参加运动会，尽可能多的参加晚会。”
林慕鱼问道：“我交两幅画放展厅里，运动会晚会可不可以不参加？”
“好说，四幅”，姜卉竖起三个指头，每年展厅里的展出的东西都很少，这么一个大好的压榨机会她可不会错过，“小稚你要不要报名舞蹈，我看过了是民族舞。”
沈稚在高中之前一直在学习民族舞，这也是为什么她的气质会很出众的原因。
“再说吧”，沈稚说道，自从初三那年跟舞蹈团出去演出，团里有人背地里对她膝盖上有烫伤那么难看还站中间位表达不满后，她再没有跳过。
“你好好想想，有能力就要展现出来怕什么”，姜卉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也给谢然看看。”
“怎么什么事都往他身上扯”，沈稚哭笑不得，谢然太火了，本来因为是转校生外貌出众就引起了校草换人之争，现在再加上学习成绩好，只怕会引起更大的热度。
“没办法，沈小美女从来不传绯闻，就这一次实在忍不住”，姜卉说完便忙着去给各班送报名表。
沈稚深吸一口气，认真的跟剩下来的两人再次解释她和谢然看似关系很好的原因，两人含糊地嗯嗯啊啊应着，大有一副你说你的我们继续脑补我们的架势。
晚上回家时，沈稚受姜卉所托，问了谢然要不要参加体艺节。
“体艺节做什么？”
“运动会有百米跑，铅球，跳高跳远好多好多...每个班都要参加，前几次一班总凑不齐人所以卉姐让我问问你”，一班虽然人少但也是个班，整个班也就谢然拿得出手，不，是最拿得出手，沈稚接着提醒道：“也许到时候你会多参加一些项目。”
“也许吧。”
沈稚一听这话就知道要转话题了，她逐渐掌握了和谢然的聊天密码，那就是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谢然回应的话就多说几句不回应就换个话题，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你呢？”
“？？”，她刚准备拍拍谢然学习好的彩虹屁，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问，“什么？”
谢然问道：“体艺节参加什么？”
车里黑，虽然看不清谢然的模样，但沈稚直觉对方在看她，不自觉的坐直了一些，“应该会报名一个运动项目，包包们让我去报名舞蹈节目，但舞蹈要筛选我不确定自己行不行，要是没有感觉好丢脸，会被笑话的。”
沈稚越说越小声，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自信，很多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确定自己能做到最好才会行动。
“不试过怎么知道”，谢然对她的不自信有些意外，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沈稚是一个很自信的人，这段时间她总是在身边叽叽喳喳的讲每天发生的各种开心事好像都不会有烦恼一样。
像一个小太阳的人原来也会苦恼，“喜欢就去做，自信一些，我相信你。”
沈稚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心里暖暖的，“你说得对，那我就去试试吧。”
谢然认真的说道：“不行也不会笑话你。”
“.....谢谢啊”，上一秒还觉得他的情商有所提高下一秒又被打回原形，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车停在路口红绿灯下，沈稚偏头看他。
因为侧着脸，光线只照在他的右半张脸，在光亮下的皮肤愈发白皙，十七八岁的年纪少年气压都压不住，鼻梁高挺的不像话，浅色的眸子变得深邃，藏着一种沉稳且神秘的气息。
她想，谢然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比包伊宁最近追的男团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这样想着，谢然突然转过头看向她。
沈稚一惊忙收回视线，话语未经大脑的思考脱口而出：“你家有外国人吗？”
“嗯？”谢然一向灵活的思维也跟不上她突如其来的发文。
“我的意思是，你眼眶深鼻梁又高，就..嗯..想着会不会是有外国血统”，沈稚硬着头皮往下说，只要她不尴尬就不怕别人尴尬。
“没有”，谢然愣了愣，注意到她微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愉悦，“你是在夸我吗？”
“学校论坛上都说你是新晋校草男神，群里每次发你的照片下面都一群迷妹在尖叫，你还有粉丝群呢。”
“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
沈稚脸腾的红了起来，不自然的用手撩了下头发又把手放在腿上摩擦了两下。
是啊，她怎么知道，因为她也在粉丝群里！当然，粉丝群不是她想进的，是被某个不知名迷妹拉进去的，
至于为什么还在里面不退出来...偷拍谢然的照片，不论是角度滤镜都挺不错的，谁都喜欢看美的东西，她舍不得退！
“你慌什么，很难回答吗？”谢然看着她突然呆住一动不动，眼神慌张乱飘，可想而知是想说点什么但半天想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忍不住想逗逗她，“粉丝群是干什么的？在里面讨论我什么？”
“就...什么都讨论”，沈稚扯了扯嘴角，之前对什么话题都不感冒，怎么一说这个就来兴趣了，该不会是隐藏自恋狂吧。
突然好想念沉默少话的谢然。
“比如？”
“比如...”，沈稚脑子里各种画面飞速旋转，但清晰的只有群里的花痴表情包，“对了，内部消息放周末前要开家长会，你可以提前通知你爸妈。”
空气突然凝固起来，司机大叔飞快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谢然。
他嘴边的笑意在沈稚还没来得及发现前收了回去，眼睛里多了一抹漠然，“不用通知。”
“你和家里的关系很糟糕吗？”沈稚好奇的问道，亲人在所有感情中是是最稳固有力量的关系
“我从五岁起就没有叫过她母亲，你觉得呢”，谢然冷声道，站在母亲职位上的那个人是他这十多年来想逃离却逃不脱的魔障也是他无数次深夜里惊醒的梦魇。
“抱歉，我不该提的”，沈稚小心翼翼的道歉道，这是谢然第一次清楚的在她面前表达对某人的厌恶，他心情不好真的很让人害怕。
生在温暖美好的大家庭里的她对其他的家庭也抱着同样的看法，却不知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是最有力量的亲情也会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谢然不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浑身散发着‘别惹我我很不爽’的低气压。
下车时，沈稚递了一根棒棒糖给他。
“刚好今天的没吃，送你了”，沈稚软软地说道，棒棒糖外包装上印着科通任务，很可爱。
“不...”，谢然刚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收到过一根一模一样的，是沈榆又来找他打篮球时给的。甜的发齁，让人很不舒服，他犹豫了一下接过棒棒糖:“葡萄味？”
“嗯”，糖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心情愉悦，沈稚决定明天也带来哄他，试探性地问：“你喜欢什么口味，我明天给你带？”
“都可以”，谢然想不明白沈稚怎么突然要给他带糖，他把棒棒糖撕开含进嘴里，酸酸的，和上次吃过的味道不太一样。
一回味又变成甜的，没有甜到让人难以接受。
“那好，明天见”，沈稚说完一溜烟跑回家。
“明天见”，谢然回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忘了刚提起那个人心里的难受，“郭叔，你吃过这种糖吗？”
司机大叔被点名慌里慌张的说：“少爷，这应该是进口糖果我也是第一次见。”他是看着少爷长大的，知道他是一个很不爱说话的人，所以平日里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接送工作。
可最近少爷有些不一样了，沈家小姐话是他见过最多的，少爷在她问话时总会破天荒的回应几句。
“是吗？”谢然盯着糖果，突然不舍得吃了。
良久，又把糖含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