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随缘
销售作假被发觉了，相关的证据也掌握了，具体的问题也通报了，主动权抓在了手里。但华宏阳却是没有一点的成就感，一种莫名的烦躁伴随他整整一天，晚饭后拖着王春年一起到北河边散步。
6月底的天气已经很干脆的热了起来，由于卧室的条件实在是不适合睡眠，华宏阳和王春年两个人开始调整作息时间，晚上一般会拖到半夜十二点天气凉快了才睡觉，早上准点起床上班，中午趁着整个公司没人补个午觉。晚上吃完饭后与其在楼上办公室抗暑抓蚊子还不如在外边随便逛逛消消食。
北河北岸的市府广场属于新区的中心，周边新建了成片的高档住宅小区，一到晚上连片的灯光璀璨。而南岸属于老城区，还是大面积的自建住宅，相对北岸暗淡了不少。
夜晚站在北岸这边看着河水倒映着灯光，浮浮点点映亮了河面，一片的琉璃，隔岸虽然稍感萧瑟但却给人一种踏实安静的感觉。
傍晚时分沿河的休闲广场已经是人声鼎沸，广场舞日渐的兴起使得老人们早早的就开始聚集，七、八个“热舞”团队比着劲的看谁更有活力的舞动着。
折腾了一天的华宏阳实在承受不了这种热情似火的氛围，直接是穿过了广场走到了稍稍边缘地带一片绿化带，郁郁葱葱的树木遮阴着成片修剪平整的草地，几条石子小路从中穿过，虽然有些蚊虫，但却是显得怡然。
华宏阳站在河边的栏杆边，看着被灯光倒映的透亮的河面不由的又抽起了烟。
有多少事像这河面，现在看起来一片的光鲜靓丽，但等到时间灯光一灭恢复了真实的本来又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被派驻友嘉公司，最初想着利用这种旱涝保收的操作方法做个一年半载必然会有起色，自己也算是借光做出了成绩。可目前情况来看，前景有点扑朔迷离了。市场刚刚走好，公司也刚刚有点起色，很多不该有的情况和矛盾都已逐步浮现出来，今后的工作怎么开展？华宏阳不得不开始思考。
王春年看着河水一时也没说话，他能感受到华宏阳的压力。这次派驻友嘉公司华宏阳是主要负责人，做得好了不一定就是他的成绩，毕竟有着厂里的政策支持和友嘉公司的底蕴在那。但做不好，那就全部成了他的责任！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了解到详细的内情，而作为当事人也不可能到处去宣扬，真这么做了估计更会被抛弃了，君不密失国臣不密失身，没有一个人会重用一个藏不住事的人。
任何公司在发展过程中最怕的就是内耗，作为亲身体会者，他感到友嘉公司内部相互的牵扯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洪总虽然对公司还有着绝对的掌控能力，但这么多问题是否能够迅速彻底的解决？将叶瑞文开除？林锐明一个人能接下整个销售？是否会让洪敏宸接手？客户怎么调配？一连串的疑问王春年能想到却无法解答，但他很清楚，不管怎么样处理，对友嘉公司来说都是一次彻底的伤筋动骨。
华宏阳一根烟抽完，感觉到气氛有点压抑，自嘲的笑了起来。
“想什么呢？”华宏阳随意的问道。
“在想友嘉公司的事。”
“哦，讨论讨论？”华宏阳伸了个懒腰，斜靠着栏杆。
“我今天大概统计了下，这个月友嘉公司的销售肯定能做到1300吨以上了，形势一片大好啊。”
“现在看下来，潮汕市场的潜力还是很大的。如果加上郑状胜的量，市场月销量可以达到2000吨以上。关键是目前很多拉丝厂都在增添设备，就连这次去的棉湖这家都在安装新的拉丝机，后期整个市场的采购量肯定还会迅速的增加。”
“有时候想想还真感到友嘉公司运气不错，虽然说之前他们萎缩的厉害，但现在刚得到了这么好的合作政策市场就紧跟着好了起来。很难想象如果是现在去跟厂里谈，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好的合作政策了！”
华宏阳长长的叹口气：“这么好的市场情况就看友嘉公司能不能把握住！”
“他们应该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吧。”
“现在友嘉公司面临的机会是不错，但机会一直是给准备好的人的，你认为友嘉公司准备好了吗？这机会才刚刚开始有个苗子，事情就已经不断了，真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了。都说机会难得，有时候机会其实并不少，少的是能够真正把握住机会的能力。”
被华宏阳这么一说，王春年想起了一件事：“有件事要跟你说下，上次你回上海休假期间，林锐明好几次赶着时间来我这看电视，看的还是动画片‘天线宝宝’。”
“‘天线宝宝’？幼儿卡通片？”华宏阳一脸疑惑的看着王春年。
王春年一脸的无辜：“当时我也问林锐明为什么要看这个节目。他说他买了点六合彩，说是‘天天宝宝’里有暗示。”
“一个英国的卡通片会跟本土的六合彩有关联……？”
王春年也是一脸得懵逼：“这个我也不懂，但我从林锐明的口气上感觉他赌的很大。”
华宏阳傻了，友嘉公司目前就两个业务员，可一个业务谋私，一个业务爱赌……
“真替洪总感到累”华宏阳感慨道。
王春年也是感慨：“有时候我还真想不明白，原本也是这些人，现在还是这些人，为什么当初能够迅速的做大起来，而现在却是百般困难呢？难道洪总每天来不来公司真有这么大的作用吗？如果真这样，到也简单了，除了看病，洪总直接来公司坐着，反正在家里也是一样坐着休息，实在不行腾个房间时不时的躺一下也行。”
华宏阳笑了起来：“我感觉你说错次序。我记得有这么一个说法，‘猴子的屁股原本就是红的，不是因为爬的高了才露出来的。’很可能是公司出现了百般的问题，洪总身心劳累，想着换一个信得过的外人管理下是不是可以解决一些问题，而不是洪总半退休后公司出现了百般的问题。”
“现在好像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反而是让各种问题公开化了，就像今天这件事估计最终还是要洪总出面解决。”
“或许洪总想要的就是这样呢？”
“这风险太大了点吧！”
华宏阳苦笑：“套用一句大师的话，成功公司的原因大都相同，不成功的公司各有各的不同。”
王春年一时无言以对。
片刻之后，王春年提出了纠结一天的问题。
“华师傅，今天这件事我们怎么跟厂里汇报呢？”
华宏阳再次的苦笑：“没办法汇报！”
“为什么？”
“厂里将我们派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解决这些事的吗？如果什么事都跟厂里汇报询问办法还要我们何用？”
“这个我理解，但这件事不是小事，是原则性的问题啊！”
“是吗？一个业务员的个人行为，公司疏于管理。事后公司严肃处理个人，同时建立健全公司制度以杜绝这类事情再次发生。”
王春年再次无言。
友嘉公司只要搞定客户，处理叶瑞文，那这件事还真成了小事了。即使真要彻查，配货发错了，运输弄混了，客户自己问题，有的是解释的理由。唯一的区别只是代价多大，相对目前跟钢厂的合作来说，真出问题的10吨货，全部免费给客户也都不到3万。
“好吧……”想通了道理的王春年咧了咧嘴，心不甘的咕噜道。
看到王春年一脸无奈的表情，华宏阳笑了笑，再次点了一根烟，对着他说道：
“也不用憋屈，这件事是必须要让厂里知道的。只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没必要正式的汇报。我回去休假的时候一般都会去陈庆国那聊聊，到时候会在聊天时将这件事说出来，这样厂里也就知道了。”
王春年的眼睛亮了，不做官方汇报只是私下告知，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控制知晓范围，这也让厂里有了很大的选择性，同时厂里的态度也可以让华宏阳决定今后工作做的态度和策略。
看到王春年的神态，华宏阳知道他已经明白的自己这样做的意义了，也不再继续解释了。很多事没必要也没办法面面俱到解释，更多时候还是要靠自己的悟性。而这么久相处下来，王春年绝不缺这方面的能力。
有个神队友并没有让华宏阳开心起来，摇摇头说道：“我现在真正担心的是友嘉公司，他们前段时间自有库存最多时差不多有400吨，之后一直在一边卖一边补。可是最近我感觉他们是卖得多补得少，到现在已经没多少库存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也一直关注着码头上友嘉公司的库存量，现在的量应该不到200吨了。其实他们这块是相当赚钱的，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即使他们为客户铺垫了点资金，但资金也不应该会少这么多。这几个月做下来他们最少赚了也有近20万了吧，这也不少了吧，都可以多买差不多70吨货了。”
几个月的实践操作下来，王春年已经能很清晰的分析、计算友嘉公司的情况，对于目前的情况他也发觉出了问题。
“如果友嘉公司真的是人不得力，钱又力不从心，这事情就没得好了，我们该何去何从呢？”
王春年很坦诚的说道：“华师傅，我感觉吧，我们也不用刻意，但也不放弃机会，套个俗话，我们顺其自然、随缘而就。”
华宏阳会心的一笑，拍了拍王春年的肩膀，不再多说什么，将手中剩下的半根烟掐灭后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