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李清河让张家小媳坐在自己马前，然后两人一边聊一边前行。目的地在南市，穿越了半个中都城花费了不少时间，最后在朱雀大街附近的一个小宅院面前停了下来。

“这里看着就是有钱人家才能住的位置啊。”李清河下马，顺手把张家小媳接了下来，“没想到你这姐妹还挺有钱的。“

“以前是当红的头牌，也是赚了不少钱。后来她自己给自己赎了身，还在这里买下了这座小院，谁知道身价更高了。”

李清河失笑道：“这就是所谓的求不得？”

张家小媳上前敲门，不一会就见一个老妇人把门打开半边，一见门口的人后就笑着说道：“这不是赵娘子？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声？”说着就把门打开，还看到了后面站着的李清河：“这是还有客人？赶紧请进吧。”

“彭妈，如霜在吗？”

“在呢在呢，小娘子啊也是刚回来不久，我给你们说去，你们先进来吧。”彭妈笑着迎进二人，把门关好后就往正屋去了，留下李清河两人慢慢跟着，显然对张家小媳是非常的熟悉。李清河一边看着小院，一边问道：“原来你姓赵。“

“是，我叫赵雨竹。”

李清河点点头：“挺有诗意的名字。”

“青楼取的名字，不好听些又怎能吸引客人？”赵雨竹苦笑一声，“哪怕你只是卖艺不卖身，都得取上个风雅的名字。“

李清河有些意外。赵雨竹继续说道：“我是个孤儿出身，打小就被青楼收养了，自然也是青楼的妈妈取的名。我的这位如霜姐妹也是一样，我们连姓，都是妈妈拿着百家姓翻出来的，我指了个赵字，她指了个慕字。”

李清河默然，这时候正屋里出来一位女子，见到赵雨竹很是开心地叫了一声：“雨竹！你怎么突然来了。”

这位大概就是赵雨竹口中的好姐妹慕如霜了。她有着比较少见的明媚长相，那双桃花眼笑起来弯弯的，更显得媚态十足。见赵雨竹还站在小院中，慕如霜走上前来，先是看了赵雨竹怀中的孩子：“怎么今天还把孩子带来了，天气渐渐凉了，你要小心孩子染了风寒，赶紧进屋吧。”

赵雨竹被触动了伤心事，眼睛一红：“如霜，今天来是请你帮忙了。”

慕如霜一眯眼：“发生了什么？先进屋慢慢说，放心吧有我呢。”

三人进屋，那位彭妈倒上水后就出了屋还带上门。慕如霜这才问道：“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赵雨竹就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说到伤心之处已是泪流满面。慕如霜连忙拿出手帕给她擦去眼泪，然后低声安慰赵雨竹，好在赵雨竹已经过了最悲伤无助的时候，也慢慢安定了下来。慕如霜这才转向李清河说道：“还要多谢李娘子和那位提刑，帮了我这姐妹，免去了母子分离的人间惨剧。”说完，还起身盈盈一拜。

李清河说道：“无事，路见不平自然要相帮。父母和孩子因故分离的惨事，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赵雨竹说道：“如霜，我跟李娘子说了要来你这里投奔的事情。她听说你最近在和一位西域舞者学习舞蹈的事情，她觉得可能和她在追寻的事情有关，我便带着李娘子一起来了，希望你能帮帮忙。”

李清河问道：“慕娘子，我想问一下，你所学的是不是西域车旋舞？”

慕如霜略一沉吟，点头道：“确实，我学的就是西域车旋舞，你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我从赵娘子这里听说你所学的是一种非常难的西域舞蹈，还说女子尤其难学。”李清河手中的茶杯微微晃动，“在我所知中，只有原本是男子跳的车旋舞因为力量的需求，对女子来说稍显困难，需要投入更多的练习，还要调整舞蹈的重心，难度比普通舞蹈要高很多。”

李清河抬起头，直视着慕如霜：“还请慕娘子告知，是不是在学车旋舞，教你舞蹈的人是否是一位年轻的西域女子，她的脚踝处刺有一朵桃花。”

慕如霜面露难色，想了想后又问道：“你为何要找这个人？”

李清河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她已经从慕如霜的这句话里听出了言外之意，她一路从西域跨越大半个大焱朝，苦苦追寻的古赞丽，终于是有了确切的消息了。李清河掩饰着激动说道：“她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当年也是意外被拐走不知去向。我那老恩人追查许久才有了一丝线索，只是年事已高无法亲自来找了，于是我答应帮他来找女儿，希望能在老恩人有生之年把女儿找回去。”

慕如霜恍然，但还是有些犹豫：“说起来这是一件功德之事。不瞒李娘子，教我车旋舞的人，应该就是李娘子要找的人。但我还是希望能先知会她一声，是否能把她的所在告知与你。”

不等李清河说话，慕如霜接着说道：“还望李娘子谅解，我不能随意就将他人所在透露出去，否则不是负了他人的信任？请你放心，明日我就去找她，但也请李娘子不要跟着我，这是我们之间的信任。”

李清河内心在翻腾，她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握着。屋子里静的可怕，李清河慢慢地深呼吸几次，终于是把内心的激动压制了下去。她看向慕如霜，这个妩媚的女子眼中满是坚定和警惕。李清河点点头：“那就麻烦慕娘子了，希望能带来一个好消息。”

说完，她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今日我就先告辞了，后天我再来麻烦慕娘子。”

慕如霜和赵雨竹也起身，两人把李清河送到门外，看着李清河翻身上马离开了视线之中。慕如霜才对赵雨竹说道：“刚才那一瞬间，我心中怕的要死。”

赵雨竹惊讶道：“为何？李娘子有那么可怕吗？”

慕如霜叹了口气：“我能感觉到那一瞬间的凶意，一直追逐许久的目标就在眼前，结果被我挡下了，自然心中会有些许不满。不过她压下了，也是我能信任她的原因之一。”

“之一？还有什么？”

“还有她救了你啊，这还不够？”慕如霜笑着拉着赵雨竹回屋，“你最近就安心住在我这，好好休息一下吧。”

李清河骑在马上缓步向着家走去，心中仍然激荡未平。没有想到一直没什么头绪的事情，居然无意间一下子得到了这么大的进展，一时间心气都松了下去，又觉得之前盲目地四处乱撞显得那么可笑，但如果没有四处寻找又怎么能遇到今天的事情？一时间李清河内心五味杂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个滋味。不过喜悦的心情渐渐充斥着内心，笑容出现在李清河的脸上，全然没想过如果古赞丽并不想见自己又该如何。

接下来还是要去找一次胡远道，把之前跟杜小七商定的事情要告诉他一下。李清河转了下马头，向着提刑司的方向走去。夜已经挺深了，李清河也感觉到自己有些许的疲累，便想着找点找到胡远道说完便回去休息，如果他不在提刑司，便找人传话给他吧。

伸了伸懒腰，李清河的视线扫过了街道两边的房屋，然后突然一拉缰绳停了下来。稍远处的屋顶上一道一闪而过的身影没有逃过李清河的眼睛，她紧盯着那黑衣身影，然后看他三跳两跳，便俯在提刑司前不远处的屋顶上，稍稍探头去看提刑司。可惜他光顾着看前面，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已经盯上了他。

李清河将马寄放在街边的一家客栈门口，丢了点钱给小二看护着。然后自己找到个背角跃身上了房顶，几个起跃后落在了那个黑衣人不远处的地方，她想看一看这个黑衣人到底想做什么。她知道最近提刑司全都在忙着查工部员外的死亡案件，这时候居然会有人夜探提刑司，那这个人是不是和工部案有关系呢？

趴了一会，那个黑衣人终于是有了动静，他慢慢顺着屋顶绕到了提刑司的侧面，一点也没有迟疑，看着轻车熟路，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然后在一个小巷子旁边纵身一跃，翻过了围墙，落在了提刑司内的一间屋顶上。李清河没有跟紧，仍然在不远处看着，打算找个更好的时间出手，看看能不能一击制胜，把人抓住。黑衣人继续向着提刑司内移动，最后在一个稍高的小楼顶上停了下来，探出半个头。李清河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发现他看的是小楼隔壁的一间颇大的屋子，只是隔了稍微有些远了，不知道那间屋子是做什么的。

见黑衣人不再动弹，李清河打算出手。她小心翼翼地向着黑衣人靠近，避免自己踩到不结实的瓦片发出声响，好在那个黑衣人不着急离开，心思也都放在了观察上，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李清河又走了几步，估算了一下距离大概可以了，于是运起轻功突然一下跃起，在空中抽刀出鞘，便向着那个黑衣人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