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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钻地缝

孙樱儿瞧着卫湘君在孩子后背上闻了好一时,不解地问,“怎么了?”

卫湘君特意斟酌了一下,才道:“倒不是什么大碍,不用吃药,换一位奶娘吧!”

“是奶娘照顾不周?”

“可能是……照顾公主累着了,奶水有些不好。”

孙樱儿松了口气,“有你这句话,娘娘就放心了。”

这边孙樱儿赶紧出去向岳王后回禀,卫湘君将睡得并不踏实的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门帘一挑,有人从外头走进来,还有太监端着银子跟在后面。

卫湘君转头看过去,正对上福慧郡主的眼睛。

“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想什么糊涂主意?”

福慧郡主一脸的不屑。

“您真瞧不出来,秦轼之在挑拨离间呢!对了,还没恭喜郡主订亲。”

说到这里,卫湘君无奈地笑了出来,“难不成非要我抹脖子上了吊,郡主才能安心?”

盯了卫湘君好半天,福慧郡主哼了一声,坐到窗边的罗汉床上,噼里啪啦打起了算盘。

这场景,卫湘君头一回见。

养尊处优的郡主算盘打得如此麻溜,实在教人想不到。

卫湘君不知不觉走过去,正瞧见账本上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郡主……”

“又想说什么?”

福慧郡主头也不抬地问。

卫湘君却闭了嘴。

她以前小看了这位,以为是个不学无术的。没想到福慧郡主也有自己的本事。瞧她记的账,不只字好看,而且规规整整,竟比账房都不差。

不过卫湘君这会儿夸出来,像是在逢迎拍马。

“卫大姑娘,把孩子给我吧!”

又有人进了寝殿。

“不用了,我抱一会。”

卫湘君抽抽鼻子,继续在屋里来回踱步。

来的这位正是泰阳公主的奶娘,瞧着眉目清秀,人也齐整。能进宫当奶娘的,自然是千挑万选,听说这位也出身官宦。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响起送客的喧哗声,卫湘君怀里的孩子也睁开了眼,小脸还是赤红,一脸陌生地看向卫湘君。

泰阳公主哇的一声哭出来时,奶娘又走上来,“卫大姑娘,把孩子给我吧!想来她认生,这会也该喂了。”

“稍等!”

卫湘君笑着回应,却依旧没放开手。

奶娘正不高兴,岳王后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樱儿,人找来了吗!”

“回娘娘,一会儿就到。”

门帘被打开,岳王后到了寝殿里。

卫湘君索性过去,把正哭着的孩子放进岳王后怀中。

一边的奶娘,神色里带上了几分不悦。

还是卫湘君说了句,“娘娘,小灶房里可有粥,先给公主用一些。”

“公主不喜欢那些没滋没味的。”

奶娘接了话,“卫大姑娘到底没生过,自不会懂如何养孩子。”

卫湘君皱了皱眉头,正瞧见福慧郡主在偷笑。

“把温在灶上的粥端来。”

岳王后吩咐道。

泰阳公主哭得更厉害,眼睛巴巴地瞅着奶娘,嘴里还嘟囔,“奶……”

福慧郡主终于看不下去了,“娘娘,凭什么听卫湘君的。泰阳饿了,便让她喝奶,总不能欺负她不会说话。”

卫湘君正哭笑不得,孙樱儿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妇人。

瞧见孩子在哭,孙樱儿转头吩咐,“快去喂公主吧!”

这会儿公主被妇人抱到旁边喂奶,岳王后对奶娘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回去把身子养好。”

“娘娘……”

奶娘脸色已经变了。

岳王后又嘱咐樱儿,“这位伺候公主倒也尽心,自当嘉奖,回头让人把赏赐送她家去。”

奶娘扑通跪到了地上,“娘娘,奴婢到底犯了什么错?回头到史夫人跟前,奴婢也好有个交代。”

岳王后一时无语,朝着卫湘君看过去。

原来这奶娘是史夫人引荐的。

只她这话教人听着不舒服,把史夫人抬出来,倒有几分压着岳王后的意思。

孙樱儿脸一沉,“放肆!”

奶娘大概回过了味,眼睛闪了闪,却还是不服,“我知是卫大姑娘要我走,可也得把话讲明白。”

卫湘君正想着如何敷衍过去,奶娘突然哭诉起来,“娘娘,自当公主降生,奴婢便来到宫中,不敢自称尽心尽力,却也是小心谨慎。何来卫大姑娘三言两语,便要把我赶走?”

“你也是心思重了。湘君之意,你身体不太好,怕染到了公主。”

“奴婢向来身子康健……难不成是我进来之时,没给卫大姑娘好处,才受了刁难。”

这下矛头直对向了卫湘君。

“卫湘君,你还收人好处啊?胆大包天!”

卫湘君瞧了瞎起哄的福慧郡主一眼,转回头看向奶娘,“收人好处这事,我实不敢当。我又不是太医,只隔三岔五过来给娘娘请脉,如何管得了谁来给公主当奶娘?再说了,若我真敢做这事,你尽可拿出证据。空口无凭就没意思了。”

“那你说我不能喂养公主,也得给个证据!”

“行了,不是多大点的事。本宫应下了,你身子好些,日后还能回来。”

岳王后也是看着史夫人的面子,在旁边打了个圆场,“要不,让湘君给你把把脉?”

卫湘君并不想难为一个奶娘,也知她可能无意中失了误。

可此时被人兜头泼了一盆脏水,她再退让,倒显得心虚了。

“奶娘酗酒这毛病,小女真治不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

“你血口喷人!”

奶娘眼睛瞪得老大。

卫湘君摇头。她本不想难为人,若这奶娘知错,不吭声地离开,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有人就是不识趣。

“前头太医过来给公主瞧的时候,你若收敛些,也没有后头之事。公主喝的奶水里掺了酒,她能不天天嗜睡?若不赶紧断了,不只伤脾胃,再拖个一年半载,说不定孩子都要傻了。我让你回去歇着,不只为了公主,也是在帮你!”

“你大胆!”

孙樱儿厉声喝道。

“娘娘绝无此事,娘娘替我做主,奴婢没有喝酒。”

奶娘瞧着意思,还想抵赖。

“来人,到奶娘的屋子搜一搜。”

孙樱儿吩了一句,又走到奶娘面前,“我说方才湘君支支吾吾,原来是给你留面子。你好大胆子,喂奶还敢偷偷喝酒。这是欺负咱们公主还不晓事,还是觉得娘娘太心善?就凭这一条,告到主上跟前,能治你一个谋害王族之罪!”

奶娘气焰终于消了,这会儿又哭着求饶。

没一时,有太监走进来,手里拎着两只瓷壶。

打开塞子闻了闻,孙樱儿怒不可遏,上去给奶娘一记巴掌,“不要脸的东西,自个儿做错不认,还想污蔑别人。娘娘信任,才让你喂养公主,没想到你竟要害人!”

奶娘捂着脸哭求,“娘娘,奴婢平日有骨头疼的毛病,只能靠喝酒止住,绝不敢成心谋害公主……”

岳王后脸色终于不好看了,“来人,将她拖下去。还有,将此事禀报主上!”

天色将黑,卫湘君带着阿寿终于回到郑宅。

本来他们可以早些回来,只是临出宫时,岳王后叮嘱卫湘君和孙樱儿去一趟史夫人的府上。

毕竟奶娘是史夫人推荐,突然就换了,还扔进大牢,总是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好在史夫人倒没放在心上,还无意中说漏了嘴,奶娘乃是国主指定,也是怕王后挑剔,索性便借了她的名头。

看来宫里那二位,又得吵上一架了。

进到院子,阿寿一脸佩服地问,“师姐如何一眼瞧出,那奶娘是酒鬼?”

“公主小衣裳有薄薄的酒味。只怕昨晚奶娘照顾孩子时,偷喝了几口,正好沾在了孩子身上,虽散得差不多,到底留了痕迹。做大夫,望闻问切,总要多长个心眼。”

这边正说着话,秦轼之的声音从堂屋传出来,“那帮齐国人出身蛮夷,别瞧个头不高,打起仗来刁钻得很。月前那一仗伤了我近千兵马,军医都不够用了,要不……”

卫湘君没想到秦轼之会过来,又听到他后面一句,立马觉出不好,站在院子里大声道:“秦公子这就不对了,你们要银子,我们给你银子;要药材给药材,你总不能还要我的大夫吧!”

“真不成,你跟我去一趟武胜关那儿,正好有人等着你!”

秦轼之听着声音,走到门口。

“秦轼之,你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卫湘君顿时火了,刚想骂过去,冷不丁发现,秦轼之身后还有一个。

“卫大姑娘。”

顾殊走下来,朝着卫湘君作了一个揖。

活了两辈子,卫湘君头一回尴尬得要钻地缝。

好一会后,卫湘君才整过表情,笑得极不自然地道:“没想到顾公子在啊?”

“在下过来瞧瞧郑大夫,这些日子多得各位照应。”

卫湘君心里一动,难不成顾殊是过来谈亲事的?

顾殊轻瞟了卫湘君一眼,便垂下了眉眼,分寸竟是极好。不像秦轼之,直喇喇地瞅过来,全不讲男女大防。

卫湘君心中忍不住赞许,这才叫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与之相比,自以为出身高贵的秦轼之,就是块冥顽不灵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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