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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白上云说要迎一下民政局的同志,冉和平正好也想早点见到顾长海,两人起身离开了。“牡丹阁”包间里只剩下了孙潜和夏兆菲。

夏兆菲介绍了外事办的工作性质,她告诉孙潜,目前外事办的主要任务是招商引资,她希望孙潜夫妇回到加拿大以后能向洪景宽老先生表达市政府的意愿,欢迎他们能投身到家乡的经济建设中来,只要他老人家愿意来这里投资项目,不管哪方面,市政府都会给予他们一定的优惠政策。孙潜说他正有此意,并且还看好了一个项目,“什么项目?”,夏兆菲顿时目光灼灼,她没有想到孙潜刚到燕都市,就有了这方面的想法,要是能谈成,她算是在招商引资这方面开始迈出了第一步。孙潜说,这次回来,他俩带着父母到各地走了走,祖国那么多好山好水,竟没有开发成旅游之地,这一块具有很大的商机,而且,各大城市高档宾馆也是寥寥无几,尤其是燕都市,这么大的一座城市,竟然没有一家像样的宾馆,按照他的想法,倒是希望在这里投资建一座高档星级宾馆,他让夏兆妃可以把他的意思转告给魏书记,市政府能否同意他的想法,还有同意以后能给投资方哪些优惠政策,最好是在他回加拿大之前能有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有这样,他回去后才能跟洪董事长做具体的汇报,孙潜敦促道:“ 燕都市是宝枝的故乡 ,最好你抽空也跟她聊聊。”夏兆妃调侃道:“这还用得着我去说吗?你给宝枝吹吹枕边风这事不就妥妥的啦。”孙潜一脸严肃:“宝枝一直在致力于京剧事业,除此之外的事情,她都不感兴趣。,”夏兆妃说:“那行,抽空我来跟她谈。”,没想到无意中竟探出了孙潜的投资意向,夏兆妃让孙潜放心,她会尽快向魏书记转达他的意思。

两人聊的很随意,夏兆菲趁机问起了当初郝宝枝怎么会服了安眠药又起死回生的事情, 孙潜一听,原本温润的脸一下子变的愤懑起来,他厉声道,他要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初就不会傻乎乎的抱着骨灰盒跑到市郊农场宝枝爸妈面前痛哭流涕啦,夏兆菲讨了个没趣,嘟囔道:“ 就算你不知道也没有必要这么粗声大嗓吧。”。她准备起身离开,这时,包房的门被服务员打开了,夏兆菲看到,白上云在前,紧随其后的是民政局刚离退下来的局长顾长海和书记任洪伟还有新上任的贾正民局长,最末尾的人是冉和平。夏兆妃主动上前跟任书记和两位局长握握手,夏兆妃说,正打算去找他们。她指着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孙潜介绍道:“这位是来自加拿大的华侨,姓孙,他夫人是我在戏校时的同学,也是好朋友,叫郝宝枝。”两位局长跟孙潜握握手,各自都做了介绍,显然,他们已经知道夫妇俩是何许人了,任书记说:“能在这里偶遇您,深感荣幸,贵夫人呢?”没待孙潜开口,一旁的冉和平说,郝宝枝跟小白的媳妇李雅裙出去了。 白上云说, 他到外面去找找,返身又出去了。 任书记跟夏兆菲谈聚餐的事情。新上任的贾局长也跟冉和平聊起了天:“多次听顾局长说过,在朝鲜战场上你俩可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哇,一会儿在酒桌上,我要好好敬敬老英雄。”冉和平摆摆手,说,他哪里称得上是英雄啊,你可别听老顾的。 任书记对夏兆菲说,民政局的人已经到齐了,都在芙蓉阁包房里等着呢,就这么定了,咱们合二为一都过去吧。 夏兆菲吩咐服务员,让她去告诉酒楼领班,给她们另外安排一个能容纳两桌人的大包房,服务员说,她们领班都安排好了,民政局的客人已经过去了,夏兆妃一听,有点纳闷:“这之前没人说要换大包房啊,是谁通知你们的?”女服务员笑笑:“说了您别生气,”夏兆妃点点头,“是负责开门的服务生听到您有这个意思,他便跟我们的领班说了。”,偷听别人说话肯定是不好,可人家又是因为听到了她的话才提前给她们准备好了一间大的包房,那就无可厚非了,正是用膳时间,食客多,想临时换个大包间很难,夏兆妃面露喜悦,说,那个男服务生值得表扬,女服务员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那就请各位随我过去吧。”,几个人便跟着她离开了牡丹阁包房。

大家来到同一层楼的尽头,在有赧红色皮子包住的大双开门前,正在等候的女领班和另一个女服务员把门拉开了,一进门,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很宽敞的大厅,气派,水晶大吊灯,壁灯,墙壁都用红木包了裙边,地面也是红木地板,里面既有吧台,又有舞池,还有一套崭新的音响设备和一套卡拉oK,孙潜说,难怪大门包了隔音层呢,这里面不管唱歌还是跳舞,都不会干扰到外面的客人就餐,服务员接过他手上的大衣和挎包,放到屏风后面的衣架上,两个很大的圆形餐桌安摆在大厅的正中央,女领班说,一个餐桌能坐下二十位客人,他们一共是三十六位,所以,两个餐桌各安排了十八位客人,他们点的菜品都已备好,现在看是否可以摆盘了,顾局长说,上吧,餐桌正中央各放着一个大花篮,餐具也已经摆上了,民政局来的人都聚集到了这个大厅里,有几个人在舞池边上看着音响设备,他们不知道卡拉oK是个什么玩儿意,就觉得用麦克风跟着音响里的伴奏乐唱歌挺好玩儿,任书记拍拍手,示意大家听他讲话,服务员把麦克风递给了他,他说:“连个电线都没有这玩意能用吗?”服务员示意他可以讲话了,他对着麦克风吹了两下,大厅里传来了回音,任书记这才对孙潜夫妇说,孔子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在这里,我代表民政局对来自加拿大的两位华侨夫妇致以最热烈的欢迎,掌声响了起来,任书记张嘴刚想说,二位就是给汤家桥殡仪馆捐赠了两辆灵柩车的人,一想,在餐桌上说灵柩车,犯忌,正在迟疑,冉和平拿过麦克风,接上了他的话,冉和平说,清源县医院的大客车很快就要到了,大客车就是这两位华侨夫妇捐的,掌声再度响起。这样的掌声,郝宝枝在舞台唱完戏谢幕的时候曾经有过,按照惯例,夫妇二人起身给大家鞠了一个躬,任书记又指着身边的白上云说,这是民政局新上任的副局长白上云,大家欢迎,在掌声中,白上云站起来,他也学着郝宝枝夫妇的样子给大家鞠了一躬,白上云说,今天,他是借给孙潜夫妇接风和为顾局长离休饯行这个机会,提前来跟大家见见面,初来乍到,他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能得到各位的多多关照,他对孙潜夫妇说:“今天,在这个餐桌上的主角是你们。”。李雅裙嘴都笑圆了,她才发现,白上云不光会说话,而且还满有魅力的,这人哪,到了什么山上就得唱什么歌,那才叫会来事,任书记把麦克风还给服务员,他让大家都入座,服务员开始穿梭着上菜了,菜肴摆上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吸引住了,在座的绝大多数人,家里最常吃的是大葱沾大酱,窝窝头青菜汤,能吃到这么丰盛的菜肴,对他们来说,这还是第一次,任书记让顾局长也说两句,顾局长竖起两根指头,说:“俩字,开吃!”都已经饥肠辘辘的了,在坐的人顿时笑逐颜开,立刻埋头专心致志的吃了起来,随着服务员不断的添加酒水,餐桌从一开始的清静慢慢开始向喧嚣转变,经过几轮的觥筹交错,有几个不胜酒力的人开始有些肆无忌惮起来。冉和平心中有事,他只是吃点菜肴垫垫肚子,滴酒未沾,等到大家都去跟顾局长敬酒的时候,冉和平说,一会儿就该杀到他们这里了,他叫宝枝夫妇跟他先找个地方闪一下,郝宝枝说她也正有此意,三人起身要走,被顾局长发现给叫住了,冉和平拿起桌上的酒杯,先去跟老战友把杯中酒喝干,说,他有几句话要跟宝枝夫妇说,一会儿回来后,他俩再好好喝,“行,那就快去快回”顾局长一发话,几个拿着酒杯打算过来给宝枝夫妇敬酒的人转身去敬夏兆菲了。

三个人出了大厅,郝宝枝请站在门口的服务员给她们三人找个清净的地方,服务员带他们去了三楼的咖啡厅,咖啡厅有隔断,而且没有人,服务员摆上点心,果盘,可口可乐,三杯茶,孙潜拿出一张百元外汇券递给她,服务员说,他们经理交代过,这是免费的,您们请慢用,孙潜说,这二十元人民币是给她的小费,服务员摆摆手说声谢谢,便离开了,郝宝枝无暇顾及,她对冉和平说,现在总算有机会跟冉大哥单独呆在一起了,她还是有些激动,一把握住冉和平的手说,当年的救命之恩她一直无以报答,她先给冉大哥磕个头吧,冉和平拽住她,说,既然宝枝这样说,他也来个痛快的,有件事,如果宝枝能够原谅他,就算她是报恩了,冉和平这么一说,把郝宝枝两口子给说楞了,孙潜让冉和平先吃点水果,喝点茶,慢慢说,冉和平喝了口茶,说,这件事如鲠在喉,今天他一定要说出来,否则这口气他透不过来,郝宝枝看看孙潜,孙潜一脸茫然,他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呀,猛地想起,在酒楼门口,冉大哥见到他就摸了下领口,莫不是当年他在京剧团厕所走廊外扭住冉大哥,让他迄今都耿耿于怀,冉大哥不会这么小肚鸡肠吧,再说,冉大哥刚才说是让宝枝原谅他,要是这事,应该是他求冉大哥原谅他才对呀,郝宝枝说:“冉大哥,看您这么难受,我心里都跟着难受呢,有什么话 您就当的我们夫妻俩的面说出来吧。”既然要说,索性把话说透。冉和平面带惭愧,说:“宝枝呀,是我对不起你呀,我把你当年留在我这里的五根金条给大儿子买房子了,没办法,儿子要结婚,结婚后要出去单过,我只好昧着良心私自挪用了那五根金条,”。郝宝枝开始还有些吃惊,救命恩人竟跟她说对不起,这话的分量实在太重,她承受不起,等知道是为那五根金条的事,郝宝枝轻轻的吐了口气,笑了:“冉大哥,那五根金条本来就是给您的呀,怎么用是您的权利。”冉和平怔住了:“可你说过,把其中的三根金条给李雅裙夫妇的,我原本是想你终有一天会回来,五根金条谁都不给,我先替你保管,等你回来,就把五根金条还给你,可没想到,我那不争气的大儿子悄悄把五根金条拿走,私下在县城买了一个带套院的大宅子,三字经里说,子不教,父之过,错在儿,过在我。”他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孙潜一听,跟他扭脖领子毫无关系,高兴了,他说:“冉大哥,房地产将来增值是必然的,用五根金条就能买到一个带套院的大房子,真是匪夷所思,您应该为有这么有经济头脑的儿子感到骄傲呀。”。郝宝枝捂捂胸口:“冉大哥,您表情这么严肃,把宝枝都吓坏了。”她告诉冉和平,她刚才跟李雅裙出去,就是商量她这次回来看有什么可以帮助到她们的,李雅裙说,她除了为刚上初中的女儿白灵有些发愁,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她说,既然这样,只要她们两口子舍得,就等白灵初中毕业,她再专门回来一趟,把白灵接到加拿大去读书,李雅裙已经答应了,冉和平一听,他觉得这是郝宝枝夫妇在替他给白上云夫妇做的补偿,心里就踏实了,孙潜解释道,其实,当初宝枝的姥姥、姥爷的意思是要拿出一笔钱来给他和李雅裙夫妇,以酬谢对宝枝的救命之恩,他们阻止住了,两位老人在国外呆的太久,他们对国内的事情一无所知,他跟他们说,他们如果把钱给到个人,这件事一旦被单位知道,宝枝的救命恩人肯定要经过三查四审,这还算是轻的,尚若如此,他们不等于是好心办了坏事吗,所以,商量之后,才决定往他们所在单位捐车,而且在捐赠书上写明了,受捐人是个人,也就是说,以后车辆是卖还是给单位,由受赠人决定。把钱给个人,再小的数目也是大事,给单位,再大的数目也是小事,这就是国内的情况,冉和平也是实话实说:“那都是以前,现在,只要钱的来路正,谁都管不着。”说了这话,冉和平就有点后悔,这不变相暗示人家应该给他钱吗,他赶紧解释,他说的是大实话,千万别多心,他要感谢宝枝夫妇,就是因为她们给医院捐赠了大客车的缘故,医院又把他返聘回来了,孙潜说,他所开的救护车,就是宝枝的姥爷文革初期捐给清源县医院的,“是吗?”冉和平想起来了,那辆救护车的确是在六六年,由一位旅居加拿大的华侨捐的,当时医院造反派头头指令那辆救护车专门负责拉尸体,他还在想,这么好的车真是白瞎了,冉和平就是用那辆救护车把吃了安眠药的宝枝拉到了殡仪馆,包括被车撞死的洪秀秀,洪秀秀还是洪景宽的本家侄女,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怎么这么多的巧合都集中在了洪家呢,冉和平不想把话题扯太远,他继续说着自己的事,冉和平说,他为了让儿子顶替,他提前申请办了退休,没退之前,工资一分不少,出车还有生活补贴,可退下来以后,能拿到手的钱就比在医院上班少多了,冉和平先声明,他不是在两人面前哭穷,现在是市场经济,往大里说,这是国家的大政方针,往小里说,家庭的开销已经远大于死工资了,工资和开销不成正比,生活就有点拮据,返聘回去后,他现在拿的是双工资,经济上就宽松多了,能有今天,实实在在应该感谢他们,包括小白能当上民政局副局长,这都与他们捐的车有直接关系,郝宝枝听后,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说:“冉大哥,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一点心意,请您无论如何也要收下。”冉和平说,他已经说过,他不是在她们面前哭穷,如果她们给他钱,那就是认为他说那些话是在变相的跟她要钱了,这不等于在打他的脸吗,郝宝枝见冉和平不收,急的眼泪都落下来了,孙潜让冉大哥听他说两句,他说:“是这样,冉大哥,您的儿子不是要结婚吗,这就算他和宝枝给侄子的礼钱,原本我们还有些犹豫,听您说现在时代不同于以前了,只要这钱不会给您带来麻烦,那您就收下吧,当下,不是有句话很流行嘛,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您有两个儿子,将来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您就收下吧。”看到郝宝枝泪眼汪汪,又听孙潜这么一说,冉和平只好接过宝枝手上的支票,可他一看金额,五万,吓他一跳,又把支票塞到了宝枝手中,他慌忙摆手,连说不行,现在,哪里冒出一个万元户,都让大伙羡慕的不得了,这五万元,可是吓死人了,他不能要,孙潜拿过支票,说,别再推来挡去的啦,让人知道了不好,他顺势把支票塞进了冉和平的兜里,冉和平无奈的点点头,说,既然这样,他就不再客气了,他问这个支票怎么用,孙潜说,简单,拿上支票,直接到中国银行取钱就可以了,他最好直接在柜台开个账户,把支票里的钱转到存折里,存死期还是活期 他自己定,在天津,跟着姐姐跑了几趟银行,他对国内的银行工作流程也算基本上清楚了,郝宝枝见冉大哥把支票放好,终于破涕为笑了,她用手帕擦干了眼泪。冉和平现在是彻底卸掉了包袱,浑身轻松。

李雅裙进来了,催他们赶紧过去,大家都等着给他们敬酒呢,李雅裙一脸的喜兴,冉和平说,小白当上副局长,最高兴的人现在应该就是她了,李雅裙过去挽住郝宝枝的胳膊,嘴一撅,说:“能见到宝枝妹子才是我今天最高兴的事呢。”冉和平指着她说,言不由衷。冉和平还有个小缺憾,他一直想把周大龙被砒霜毒死了这件事告诉郝宝枝,包括周大龙的妹妹嫁的人就是何集村她姥爷本家的侄子,可细一想,宝枝毕竟是被那个畜生糟蹋过,他这不等于是在揭她的旧伤疤吗,尤其是周大龙那个妹妹,她跟周大龙没有血缘关系,又何必把人家拉进来呢,还是不说为好吧,其实,也是冉和平多虑了,这件事,李雅裙在盥洗室里已经告诉她了,郝宝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该着他是这个报应。”同时,她把五万块钱的支票塞到了李雅裙的手上,李雅裙想推却,郝宝枝只说了一句,这是给白灵将来留学用的准备金,李雅裙只好把支票放进了包里;现在,冉和平一身轻松,此时此刻就想喝酒,“走”,他一挥手,几个人离开了咖啡厅,孙潜悄悄出去把聚餐的账给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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