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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蜀中

碧空万里,白云悠悠,古老重剑驰骋于苍穹,不时与鸿雁、鹤群擦肩而过。

三人略显拥挤,吕长歌坐在剑身最前,一脚踏着锋刃,另一脚悬空回荡,手握酒葫芦不时一泯,怡然自得。

身后两人各自侧身于一面,两脚悬空而坐,洛轻雪在最后方剑柄处,最是安稳。

但身后却许久不闻响动,吕长歌回首望去,只见云遥面红耳赤,仿佛命悬一线。

“你怎么了!”

云遥艰难答道:“我觉得,喘不过气来。”

“你前去比武大会,应当也是门中弟子载你,难道还未习惯御空而行?”

“我是说她勒着我,让我喘不过气。”

“可人家是头一回飞在天上,好怕!”洛轻雪探出头,定眼一看,玉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不曾松开。

“大叔,还有多久?再不到,我恐怕真要被她勒死。”云遥奋力挣扎。

“蜀中很快就到了。”吕长歌握起酒葫芦,悠然再泯。

“喂!你怎么能喝酒!”洛轻雪两手撒开,放过命悬一线的少年,转而隔着人抓住他。

“老子喝一口怎么了?”吕长歌惊愕。

“醉醺醺的,掉下去怎么办?”

“放心,不会掉,我已很久没有真正醉过。”吕长歌幽怨。

“撞上大雁、仙鹤也不好呀,你看那两只多恩爱,若有三长两短,你现在喝的一滴酒,就是它们为情人留下的两行泪。”

“没准那是两兄弟。”

“我不管,你把酒葫芦给我收起来!”洛轻雪揪住吕长歌的老脸不依不饶。

“你干什么!给我好好坐下,想掉下去是不是?”首尾二人争执不休,坐在当中的云遥赶忙劝阻。

他镇住洛轻雪,又回首对吕长歌道:“大叔你也别这样,师兄告诉我,喝酒不御剑,御剑不喝酒,能不能忍忍?”

吕长歌破口大喊:“御剑不喝酒,枉在世上走,一壶不飞天,安能赛神仙?你们两个好好坐着,老子驰骋天地,多少年从未翻过,怎一‘稳’字了得?再闹,信不信我把你们从天上扔下去?”

“你敢!”洛轻雪再度出手,扯住吕长歌发髻。

“不敢不敢,别动手。”话语间,他却又一口下肚。

“还喝!说不听是不是?”洛轻雪猛地扑去。

“别闹,喂!”吕长歌扯嗓大吼:“要坠毁了!”

蜀中西北,群山林立于高原,此时正值夏季,山顶依旧白雪皑皑,山脚下大多是碧绿草地,一位年轻女子蜷膝而坐,轻抚身旁一只灰白毛发的壮硕猎犬,照看十余头牦牛。

牛群或闭目休憩,或悠闲咀嚼嫩草,午后惬意中,双唇微动,那迟缓模样,更比吕长歌多一分自在。

忽然一声巨响,不知何物从天而降,吓得女子、猎犬与牛群匆忙躲逃。

只见是一柄五尺重剑伫立于草地,紧接着,两男一女,一老二少,相继落下。

“疼死我了!”洛轻雪率先醒来,草地中匍匐起身,爬行两步到云遥身旁,急切关怀:“你怎么样?”

“没事。”云遥微微答道。

见少年安然无恙,她怒而行至另一旁,对倒下的吕长歌使劲一脚踹去:“起来!”

“轻点,让我多躺一阵,躺着到底是比坐着舒坦。”吕长歌仍赖在地不肯起身。

“舒坦?我让你舒坦够!”说完,一脚接一脚踹上去,“让你喝酒!让你喝酒!知道错了没?”

“别踢了,一会儿踢出人命来。”云遥前来相劝。

“没那么娇弱,他可是修道者。”洛轻雪脚下留人,可仍满面怒火,“不踹他一顿真不解气。”

“差不多行了。”

吕长歌打了两滚,从草地中拔出剑站起身,恍然大悟:“不对呀,摔下来又不是因为老子喝酒,不是你推推搡搡害的?”

“你还嘴硬!”

不知何时,放牧女子带着猎犬赶来,面容有些惊魂未定,每一步都格外谨慎。

见她如此胆怯,洛轻雪率先道:“抱歉,吓着你了。”

“你们是仙人?”

“算是、算是。”

女子放下戒备,渐露微笑,对她而言,如此美貌的姑娘定无歹意。

洛轻雪道:“请问姐姐如何称呼?”

“温仪,温暖的温,仪态的仪,几位来此地有何要事?”

“我们来找至清之水,就是天上落下的水。”

“那不就是雨?”

“不,雨也属凡尘,我们是来找天界的水,比如神女的眼泪。”

“神女眼泪?”温仪惊道,“我们这里确有一位神女,你们是在找她?”

“当真!”顿时,三人齐声高呼。

“她就住在大雪山上,对我们村里的人十分照顾,我们也常给她送些粮食,不过她大都回绝,所以我们认为,她应就是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从二十年前起,山上不断有妖邪作祟,村中许多年轻人又前往寒冰宫修道,对山下不管不顾,多亏有她在。”

洛轻雪道:“温仪姐姐,能否请你为我们带路?”

“不巧,前几日她正好离开,去北方祭奠故人,临走时特意嘱咐我们,没有她的保护,要小心这一带妖魔。”

“这样。”三人略显失落。

“算时辰她应快回来了,你们若愿等上几天,可住在我们村里,我家有多余空屋。”

“当然,我们愿意等。”

“只是家徒四壁,还望诸位多多担待。”

“没事,你放心,银两我们不会少给。”

“我并非此意,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

转眼已是黄昏,温仪带上猎犬赶着牛群,洛轻雪与她并肩而行,一路闲谈畅聊。

二人紧随其后,云遥叨叨自语:“这一切未免太巧了,她会不会编造这神女的故事就为让我们住下?方才那话分明是告诉我们不可白住。”

吕长歌道:“这生意也太好做了,洒家怎就没遇到?”

“你的模样太吓人,还是适合去做无本生意。”

“你们两个一路嘀咕什么?”洛轻雪回身道。

“没什么,”吕长歌对着温仪一笑,“姑娘,十几头牛都是你的,还说自己家徒四壁,不够宽裕?”

温仪答道:“这些都是村里人的,没有一头属于我家,我只有傲雪相依为命。”

“傲雪又是谁?”洛轻雪问道。

“就是它。”温仪指了指猎犬,顿时只见其蹲坐。

洛轻雪大喊:“一条狗而已,取个‘旺财’不好听?为何还要带‘雪’字,都与我重名了。”

身后一老一少随即捧腹大笑起来,但见洛轻雪双眼怒瞪向他们,又闭嘴沉默不言。

“我们这村叫落日村,因被大雪山遮挡,若是在此都看不到红日,中原大地上便也彻底迎来黑夜。”

话语间,不知从何时起,吕长歌却紧紧盯着跟在一旁的猎犬,眉间微皱。

而牲畜似也有所察觉,躲在主人温仪身后,回避目光。

“你老盯它作何?”云遥问道。

“这真是狗,不是狼?”吕长歌道。

温仪微微一笑:“起初我也担忧,可它十分听话,甚至颇有灵性,狼与犬本就是同宗传下,混淆也在情理之中。”

“你是如何收养它?”吕长歌仍不安心。

“是在这村外捡到,它受了些伤,在我悉心照料下总算恢复,虽然一直没能痊愈。从那以后,它便一直跟随着我,在山上冒着风雪狩猎,替我摘草药,它从不畏惧严寒,不怕风雪,所以我才为它取‘傲雪’这个名字。”

“越听越像狼。”吕长歌仍然碎念,但也不再计较。

谈笑着,走过脚下草原,不远处便是一座村庄,蓝天、白云、雪山、绿草,小小的村落身处其中,星星点点的人漫步于草地,为这宁静一幕赋予无穷生机。

人未至,已听到飞舞而来的歌声,许多老人小孩立在村口,等着牵回自家牦牛,对三位远道而来的陌生人也细细打量。

走进村中,道路两旁屋舍不断打开门窗,村民从四面八方注视他们,既疑虑,又新奇。

洛轻雪问道:“温仪姐姐,你人真好,替他们放牧,竟然也不计回报?已过得如此艰难,他们怎也忍心?”

“我毕竟是外人,帮村民们多做些事也无妨,他们便不会总想赶我离开。”

“外人?”

“我本不住此地,是为了寻人才来。”温仪仰望落日,缓缓道,“我孤身一人漂泊江湖,两年前经过蜀山下,遇劫匪拦路,多亏一位侠士所救,彼时我受伤昏迷,待醒来他已不见踪影。只记得昏倒之前我曾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他告诉我他名为南宫烈,是蜀山寒冰宫弟子。”

吕长歌道:“我也正想问问,这寒冰宫究竟是何方一派,虽居于昆仑山下,但世间之事也多少知晓一二,唯独此派从未听闻。”

温仪道:“我也是来村中才知,寒冰宫二十年前方才兴起,为了收降此地日益繁多的妖物,寒雪宫主广收门徒,就连这村中也有不少人成为其弟子。”

洛轻雪道:“那你可打听到你恋慕的恩公,可得见他一面?”

“洛姑娘别胡说,我只是想当面言谢而已。”

“可你的双眼早就将你出卖了。”洛轻雪大笑。

温仪面颊绯红,无言以对。

“快告诉我们,后来究竟怎样了?”

“可惜我并未打听到,偶有回村探亲的弟子,皆说从未听闻一个名为南宫烈的人,更不在寒冰宫中,可我不甘心,如此一直寻找。”

吕长歌听着故事,握起酒葫芦还未放到嘴边,突然被身后一掌拍落。

扭头一看,见洛轻雪埋怨:“还喝,能不能长点记性?”

酒葫芦打落在地,吕长歌有些被逼急了,微怒道:“老子说了不会醉,你与我争抢害大伙摔下来,现在有理了是不?不给你露两手,你是不知道谁的错。”

俯身捡起酒葫芦,话音才落,忽然一脚飞来将他踢倒,紧接着一下又一下狠狠踹来。

洛轻雪勃然大怒:“不认错是罢,你倒是说,谁的错!”

“行了行了我知错,我就不该多余跑这一趟,让你们慢慢游山玩水,走上三五个月再说。”吕长歌蜷缩在地,埋首答道。

看这架势不知要拖到何时,云遥上前抓住她的手:“你别欺负大叔了,他这把老骨头经不起如此折腾。”

“我现在看见他喝酒就来气。”洛轻雪吼道。

“忍一忍,没有他,难道我们要徒步攀山越岭,找齐三样东西?”

“哼!”

“别生气了,看看你,脸都气得这么红。”

“我……”

霎时间,洛轻雪竟也分不清自己为何脸红,是生气,还是因眼前之人牵着自己,一时心中恍惚。

转身眺望远处,仍能看见村外的山峦,除了雪山一脉贯穿南北,还有大大小小十数座,比那苍白一片更加秀丽。

“这些山真美,顶上是白雪,山下却翠绿一片。”云遥道。

“是呀,真的好美。”洛轻雪仰首望着,那一刻在她眼中,整个世间只有两人。

吕长歌缓缓站起,舒展一番筋骨,看见忘记撒手的二人,笑着离开:“这叫做‘青山原不老,为雪亦白头’。”

安置好一切,夜幕已然来临,温仪备好酒菜,一面呈放一面说着:“你们既然有些本领,等如鸳姑娘回来之后,去找她就是了。”

“如鸳?”

“如鸳姑娘就是我之前所说的那位神女,住在大雪山主峰深处,大雪山主峰是这里最高的山,不过常有妖邪出没,除了如鸳姑娘与寒冰宫弟子,我们不敢轻易前往。”

自从逃下昆仑,又飞至蜀中,一整日奔波,饥饿与疲惫险些压垮,此时终于能大饱口福,安歇一晚。

傲雪蹲坐在一旁,云遥忽觉不妙:“等等,若这些是它帮你猎来,那岂不是被狗啃过。”

温仪笑道:“不必担忧,它机灵得很,从来只生擒猎物,一寸伤口也不留下。”

“不可能,这太绝了。”

吕长歌问道:“据我们听闻,蜀山中的神女是因一滴眼泪掉落凡间故而下界寻找,不知是否真有这事?此外,该如何得到那滴眼泪?”

“那还不简单!若真有神女,我们只要吓哭她,不是就能得到神女眼泪?”云遥道。

温仪道:“我一介凡人从未听闻,传言一传十十传百,传到远处去就变了,不过如鸳姑娘既美丽又善良,你们可不要伤她。”

“这位如鸳姑娘究竟是何来历,你们竟如此信任?”

“据村中祖辈传言,如鸳姑娘住在这里已有数百年,许多人很小时候就见过她。她常保护山下的人不被妖邪所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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