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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篝火

走近之后,只见这里比预想中更热闹,数百人分成许多队伍,服饰各异,看样子也并非一路来。他们之中有些已搭好帐篷、升起火堆,甚至筑了几座灶台。

在这喧闹人海中,几位陌生人的到来并未惊起波澜,只有离他们最近的人堆里走来一位年岁颇高的长者,看打扮是西域人无疑,也不知能否交谈,云遥迟疑着说出两个字:“请问……”

“小兄弟,你们好。”

“你也会说中原话?”

“为了做生意嘛。”

然而这位长者语调怪异,云遥捂着嘴笑出了声。

三人也跟着走上前来,见这他们有些失礼,老者脸上略带不悦:“莫笑!你们天朝的话不好学,老汉一把年纪。”

“这位老丈……”

吕长歌正要开口,被如鸳接话道:“什么老丈,你不该叫人小兄弟?”

“你滚一边儿去,我看着有那么老?”吕长歌被气得哭笑不得,“这位老丈如何称呼?”

“老汉克里木。”

“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是为了……”

“俺们找那个沧海明珠。”

炎钧拱手一礼:“老人家,究竟是怎样的宝物能让你们从八方赶来?”

“这沧海明珠,是十四颗蚌珠和一颗鲛珠串起来的。”

“几颗?”炎钧没听清,瞪大眼问道。

“年轻人耳朵还不好。”

“算了你这口音我不听了,你给我比个手势。”

老者挥了挥手,炎钧舒了一口气道:“明白了,十四颗蚌珠与一颗鲛珠,后来呢?”

“后来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把那个线子一扯,那个线子一扯珠子就断了。完了那个珠子就到处乱滚,完了滚着滚着完了老汉现在就有颗珠子。”

“你有一颗!”炎钧惊呼,“那你手里的是蚌珠还是鲛珠?”

“当然是蚌珠,那个鲛珠三百多年不晓得在哪儿。”

“三百多年前的事?”吕长歌眼神里划过一丝疑虑,继续听着。

“那这珠子应该很值钱了?”云遥问道。

“珠子肯定值钱,但是它经常还要发光,光里还有画,画里能看到几个仙女,那仙女那叫一个美,里头还有人举起剑到处乱砍。”

“那画中究竟是什么,能否细细为我们描述一番?”炎钧问道。

“不晓得,那个画很乱看不清楚,爷爷说珠子齐了才能看完。”

“爷爷?”

“那珠子是老汉爷爷给我的,爷爷说那是神仙的东西,他就想看看珠子里到底有什么故事,可惜死了也没达成愿望。”

“那您为何挑在此时前来?”

“前些天楼兰地震,老汉住得远也不晓得,但是那珠子又发光,比以前亮多了。完了老汉就想来看看,结果有珠子的全来了。”

“那您是说,十四颗蚌珠都齐了?就在你们大家手里?”

“对,就差那个鲛珠。”

炎钧接着问道:“可你们如此多的人从各地赶来,就算找到鲛珠,十五颗又怎么分?”

“先看画嘛,万一神仙来了,一起给俺们领天上,成仙了还分个啥。”

这时从另外一堆人群里走来一个中年大汉,与克里木大叔交谈,四人趁此机会聚在一起商讨。

炎钧道:“看来我们的机会到了,跟着他们就好,只要找出那最后一颗鲛珠就行。”

吕长歌则是有些迟疑:“可其余的珠子都在他们手里,我看这里不仅有商人、游侠,还有西域王室,你打算怎么做?”

“略施小计取来就是,万不得已,该抢就抢。”

吕长歌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敢伤了这些无辜的人,老汉可不答应。”

“别老汉老汉的!老子听这两个字已听出茧了。”

炎钧对吕长歌的话毫不在意,他走上前取出一张银票,待克里木大叔送走那位中年人,双手呈上银票:“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江湖侠客,听闻这件珍宝也想见识一番,不知可否与你们同行,若是大伙凑齐了十五颗明珠,也让我等瞻仰一番?”

“没问题,你们跟着老汉就行了。”克里木笑着接过银票,凑过来悄声说道:“别乱跑,这里头不晓得多少坏人,可能随时要抢珠子,要动刀动枪。”

“多谢提醒。”

暮色降临,吃过送来的食物已经入夜,这里的人最初各自围着,但走南闯北之人都是好热闹的主,渐渐围成一个大圈,里三重外三重,众人围着正中央一团巨大篝火,虽然语言有些不通,但彼此都笑谈着。这原本一片废墟、了无生机的沙漠,这个本该沉寂的夜晚,此时却尽是笑语欢歌。

云遥闲来无事四处张望,突然看到火光另一边几副中土人的面孔,高兴地叫道:“这里也有中原人!咱们去加入他们罢,这位老汉说的话,我多听几句自己都被带偏了。”

如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惊呼道:“这不是那个脑袋有些问题的马商头子?我听说他们应该是去高昌国了,没想到居然也在这里。”

“哼,真是有传说的地方就有这个傻子。”吕长歌瞅了一眼,淡然道:“咱们离远些别去惹他,免得一会儿又朝我扔鸡蛋。”

“我猜应是走了不远,听到这鲛珠的传说便转来了?瞧他那聚精会神的样,一定又在给他的小弟们编故事。”如鸳笑道。

人们继续品尝美酒鲜果,就在此时,不知哪一路人中走出五六位年轻女子,在火堆旁跳起舞来。她们个个身穿西域服饰,最前方的领舞者装束稍有不同,且几人中只有她一个未用轻纱遮住面容,远看过去也确有几分姿色。

云遥瞅了一眼不敢多看,向着炎钧道:“她们怎穿成那样,肚脐都露出来,还在这么多人面前跳舞?”

“这是当地民风,入乡随俗,你看看周围这些人,哪有像你这般害臊?”炎钧道。

云遥目光扫了一圈,暂且松一口气,自言自语:“好像是这样,看来也没什么大事。”

“那就得分地方,比如中原,这一代的礼教之数比前朝多了不少,别说肚脐,正经人家的姑娘连脚都不能看,看到了就要娶她为妻,否则,要么你死,要么她死。”

“啊!”云遥高喊一声,嘴张得能吞下一颗梨。

四周人的目光被这叫声引过来,看这傻孩子一直发愣不知中了什么邪,渐渐又转回去。

“一惊一乍地喊什么?”如鸳在一旁附和道,“云遥,听过孟姜女没?”

“是谁?”

“是谁不重要,据说她就是因为手腕被后来的丈夫看见,所以非此人不嫁。”

云遥坐在沙地上,抬起右手,掌心蒙着眼,指尖托着额头,脑海再度浮现天山顶上的一幕。

腰鼓声中,几位赤足的西域姑娘继续跳着舞,在清凉的沙地上扭动脖颈,不过并没有太多人盯着她们,因为身姿不够曼妙,都以轻纱遮面,领舞者虽有些姿色,但容貌实在抓不住人的眼。

云遥埋下头迟迟不起来,吕长歌问道:“你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不敢看了。”

“他们说的是中土,跟这里又无关系。再说是正经姑娘,要是遇到不正经的、没少嫁过的,看一眼也不会把你怎样。”

云遥渐渐抬首,见吕长歌正盯着自己。忽然,他耳边飞来一掌,云遥想开口提醒,却已是晚了。

“啪!”

如鸳一记耳光再度扇到吕长歌脸上。

“你疯了!又扇我做什么?”

“你说话就好好说,看我一眼做什么!谁不正经?谁没少嫁过?”

“我什么时候看你一眼了?”

“你说这话的时候分明就看了我一眼。”

“你连头都没转来,凭什么说我看了你一眼?”

“你没看我怎知道我没转过来?”

“你……你赢了。”吕长歌不再说什么,坐到一边喝起酒,静静看着篝火旁的舞蹈。

“姓吕的,老娘敢爱敢恨,在寻找真情的路上摔得再狠,也好过你这孬种、懦夫、见色起意的淫贼。看看你现在活成什么样,你也有脸说我?信不信我将你老底揭出来?”

吕长歌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继续喝酒看跳舞,云遥见他被骂成这样,不免有点心痛,喊出两个字:“大叔。”

“别理他,他脸可厚着,被戳到痛处就装成死狗一样。”如鸳怒道。

吕长歌全神贯注盯着那领舞的女子,任三人再说什么也不予理睬,渐渐地,此地越发无聊,如鸳还是忍不住吼他一句:“看看看,那个女的有那么好看?”

炎钧附和道:“就是,比这美千百倍的人你都见过,就因为她会跳舞你就这样了?”

“这话姐爱听,还是你小子嘴甜!”如鸳笑道。

“我没说你,我是说现在生死未卜,等着我们去救的那两位姑娘。”炎钧冷冷道。

如鸳顿时觉得无比尴尬,眼前这三个男人像一台戏,自己对谁都不讨好,简直多余。一生气,退几步走去一旁。

两人坐到吕长歌身边,见他时而仰头时而低头,炎钧跟着他的节奏观望了一阵。

云遥问道:“炎钧,你说他到底在看什么?”

炎钧道:“以我的推测,他一会儿在看那位姑娘的脸,一会儿又盯着人家的脚看。”

吕长歌抬起酒葫芦喝了一口,一声叹气,终于开口道:“在寻仙镇上呆久了,见到的女子都是素手白衣,宛若仙尘,天真的我以为整个世间都是这般。可这出一趟远门,瞧见这些着装打扮,真是大长见识。”

“你快别说了,一会儿又被如鸳姐听见。”云遥赶紧推他一把。

吕长歌道:“你们以为我在看跳舞?其实我是在惋惜,世风日下,让人痛心疾首。”

炎钧又冷笑一声:“所以你就像这样,一边痛心疾首地看她跳舞,一边咽唾沫?”

“谁咽唾沫了?那是老子的心在滴血,喷到嘴边又忍了回去。”

“好色之徒不少见,但像你这样大言不惭,编出如此借口的,我真是头一回遇到。”

话语间,舞已跳完,几位姑娘回到帐篷里,领舞者单独进了一间,一位中年人站到火堆旁向众人大喊。

云遥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会是有关珠子的事?”

“有道理,我找个能听懂的人问问。”炎钧起身向前,拍了一个陌生人肩膀,与他一番谈话比手势。问完后坐回此地,口中喃喃道:“哼,做生意都做到这里来。”

云遥问道:“可打听到了?在说什么?”

“他在问,有没有人愿意与那位领舞的女子共度良宵。”

“共度良宵?怎么度?看星星月亮,吟诗作对?”

“我的遥,她连你说话都未必能听懂,你居然还想吟诗?”

“那共度良宵是指什么?”

“你现在还是不知道这些为好。”

“炎钧,多少钱?”两人的话被吕长歌一字不落地听见,转头问道。

“什么多少钱?”

“你跟我装什么傻,我问你共度良宵多少钱?”

“那个人开价一百两,不过似乎没有谁愿意出手,他们觉得那个跳舞的西域姑娘不够美,共度良宵最多五十两。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该不是想……”

“我没钱呀,要不你借我一点儿?”吕长歌笑道。

“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说真的,你小子看着挺有钱,白天给那老汉不少银子,你也借我一些?”

“老家伙,你玩笑适可而止,别在遥的面前谈这些事,以免教坏他。”

炎钧转身不想再理会,谁知吕长歌竟走过来对着他的后脑推了一把。

“谁跟你玩笑,老子认真的,没钱你直说不就行了?”

此时,气氛骤然凝固,如鸳隐隐嗅到一丝杀气,朝这边看来。炎钧愣了一阵,一点点回头,凶恶的目光盯得吕长歌一阵寒颤:“老家伙,你敢跟我动手?”

“我……”

“上一个打伤我的人,坟头草已经一丈高了。”

“你、你想怎样?”

两人一前一后站起身,在夜风中对望着。炎钧一字一句道:“想要钱是不是,脸伸过来,我扇你一耳光,给你一百两银子。”

吕长歌露出前所未有的惊异:“一个耳光一百两,这么好的事!”

“提醒你,我可不会像如鸳姐下手那么轻。”

“无妨,你还有多的钱没?要不你扇我十下,给我一千两如何?”

“好!这可是你说的,见了阎王,别告诉他是我送你去。”

二人远离火堆,找了一处相对僻静之地。云遥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如鸳过来向他打探情况,听说炎钧要花一千两教训吕长歌,顿时喜上眉梢,去找那些商人要了点鲜果,坐在沙地里打算边吃边看。

“炎钧,你可别来真的!”云遥渐渐有些害怕,想起魏王陵中他亲手超度了一具亡魂,心中一阵寒意。

“这是我和他的事,你看着就行了。”

“你坐下!”如鸳一把拉下云遥,“这家伙就是欠揍,今天让他好好疼一番。”

人群中,那位熟悉的马商头领百无聊赖四处张望,无意间也注意到此地。

“那边有人!”

“大哥,好像是那老头子!”

“难道我真的没有猜错,果然是绝世高手?这一次咱们悄悄跟过去,绝不能被发现。”

炎钧挺直腰板,闭目凝神,左手托起右腕,右掌的掌心泛出一点火光,眉宇间透出一股杀气:“大叔,可准备好了?”

“来罢!”吕长歌不断揉着自己左脸,顺道理了理胡渣。“十个耳光一千两,别反悔。”

“本少爷说到做到,再提醒你一遍,我可丝毫不会留情,如果你真的不幸离世,那这钱……”

“人为财死,你要真有这个本事,我认。扇了几耳光,钱烧给我就是了。”

如鸳在一旁看着,心中突然有一丝胆怯。有人教训他,本该高兴才是,可此时炎钧的神色实在可怕,一点也不像玩闹。

“云遥,炎钧发起火来就是这样?”如鸳问道。

“我不知道,从没见过他这样,老实说我很害怕。如鸳姐,他们要是闹过头了,我们一起上前阻止怎样?”

如鸳并未作答,脸上的疑云挥之不散。

沉寂许久,突然,炎钧挥起右手直扑上去,掌心烈焰烧得通红,吕长歌则闭目恭候。

观望之人看这一幕,心提到嗓子眼上。

眼见炎钧来到吕长歌身前,掌心离他的脸越来越近,近到咫尺之间,却停住了。

炎钧两眼呆望,望向吕长歌左脸那一道疤痕,之前从未如此近地看过。

看了一会儿,炎钧缓缓蜷起四根指头,只剩下食指,轻轻点在吕长歌脸上,顺着那道疤一点点划过。

吕长歌睁开眼,这一幕却让他无法用任何言语来表述心情。

“这是在干什么?”云遥自言自语道。

如鸳才吞了一颗果子,这下险些被呛得无法喘气:“咳咳,你们两个……谈情说爱?”

见这一幕,远处暗中观望的马商头领,突然喷涌出一口鲜血。

“大哥,你没事儿罢。”

身旁小弟赶紧将他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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