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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楼兰王

“这么大一只王八!”云遥高呼。

如鸳道:“傻小子,这是鳌,又叫龙龟。”

巨鳌呈青绿色,背上深褐的龟壳,身形之庞大,一脚足以踩中三人。却只见他不多言语,张口一声呼啸,这深海底部顿时卷起漩涡,向着三人袭来。

吕长歌高举双手,竖起承天剑如定海之柱,将所有海浪收拢,与巨鳌呈僵持之势。如鸳亮出雪蚕离钩,一道光痕飞去,却被海水卷走不少,打在龟壳上纹丝不动。

“糟了,来者非等闲之辈,这深海底部,一时半刻打不倒他。”

如鸳惊呼一声,二人不自觉地靠拢,护住身后云遥,以及他抱在怀里,已经离去的明珠。可海浪自四面八方而来无法阻挡,渐渐地,才学水息之术的云遥有些不适。

巨鳌迈步向前,趁吕长歌不备一口咬住剑身,飓风自口鼻中喷出,卷着海浪扑向三人。吕长歌与如鸳尚且还能撑住,然而少年已难以抵挡,一时心急,更将好不容易背下来的水息之术心法抛诸脑后,顿觉呼吸困难,呛进海水,而此地水压更让他浑身痛苦不堪。

远处宫墙后,一具玉树临风的身影,亮黑劲装映着投入海底的阳光。虽说怕成为累赘,可炎钧终究还是跟来。眼见云遥身处险境,正打算出手,忽见飓风骤然停下,海浪也渐渐平息。

巨鳌望着云遥怀中之人,满目惊愕。

在这座确已荒废的宫殿里腾出几具石凳,一位长者招呼三人坐下,老态龙钟的模样,很难相信他便是那巨鳌所化。

“唉,可怜的孩子……”老者听三人诉说前因后果,不由得抚须长叹,“安葬明珠一事交予老朽,不劳烦几位。”

如鸳笑应道:“这样也好,想不到她在此地尚有故人,我们也倍感欣慰。”

“老朽曾是此地丞相,明珠侍奉龙女时,对我也多有照料。”

“原来如此,丞相老爷您能否与我说说龙女之事?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未听闻西王母有这样一名弟子。”

龟丞相缓缓道:“龙乃盘古灵气之精元所化,虽然龙祖烛九阴神力不比三皇,但也无碍龙族是天地间血统最高贵的一族,即使生来从未修行过,也能匹敌世间不少修道者。龙,按其形貌和造化可分为诸多脉系,有应龙、苍龙、行龙、虬龙、蜃龙等等”

“这么多?”想起幻境中所见,云遥好奇地问道,“那可有一种黑龙?十分凶恶。”

“你所说或许是蟠龙,世间也常称为黑龙、恶龙,那是龙族之中最卑微、下等一支,它们不善飞天,大多栖于陆地和水里,外貌呈青黑,在龙族之中天资最为愚拙,虽然即使如此也远胜我等。它们无论怎样修行,也难化为苍龙、应龙,翱翔九天之上,至于所谓凶恶,其实也是后天形成,根源还是在于他们自己心底卑微,对出身不公的憎恨。”

“那西海龙女呢?”如鸳接着问道。

“娘娘乃是行龙,通体紫青,生得十分美丽。她虽出身平凡,但龙族至阳,父生子,千万子孙才有一位龙女,加上潜心修炼,且心地善良温柔。数千年前被封为西海之主,因此地临近昆仑,而后得西王母赏识收为弟子。据老朽所知,龙女应是西王母最后一位弟子,入门较晚,许多上古神明自然未曾听闻过她。她带着明珠离开时,偶尔还会差遣游鱼传来尺素,问候我等。可是渐渐却断了联系,老朽也没觉得奇怪,毕竟将要成为神女,自不会再与我等往来,可不知为何,新的西海之主迟迟未到,此地竟渐遭荒废,仿佛被天地所遗忘,没有谁再度提起。”

“怎会这样?”

“后来西王母神隐,所有女弟子都由她安排好去处,可是龙女竟不知所踪。老朽费尽心思打探,也未听闻她被封何神位。其间明珠曾回来过,也在寻找她,然而没待多久便又离开。”

吕长歌道:“先前她也曾与我们提起,但想必那时还没有这座陵墓。您又是何时知道龙女离世,修筑此陵?”

“老朽并不知情,这也并非我所修造。”

“那是……”

“此乃龙皇所筑。”

“龙皇是谁?”

“他是烛龙神上第九位皇子,正是黑龙,龙生九子,一为饕餮,这‘饕餮’二字最初便由此而来,龙族一胎必有九子,且最小一位必是黑龙,因为如此,九皇子备受厌弃。三界六道建立以后,八位皇子皆居于天界,被封为龙君,只有九皇子一直留在凡间,成为西北大荒之中,不周山下黑龙众的首领,世间称其为太古龙皇。他从太初活到今日,天资虽不比几位兄长,但也绝非我等众生敢去得罪。”

“他与龙女有何关联?”

“其实关于龙族的这些传说,老朽也是听龙女娘娘闲暇之时说起,万没想到她竟与龙皇乃是旧识。直至数百年前,龙皇突然来到此地,带着数十位龙将为她修筑这座陵墓,老朽这才得知,娘娘已经去世。”

“那你可有细问?”

丞相随即摆手:“老朽哪有这胆?我当年追查娘娘下落,无意间听到更多关于龙族的事,得知太古龙皇乃是一位无比残暴的君主,所以修墓时我不敢多嘴一句,只在修好墓冢临走前,他告诉我一句,若龙女墓有半点损毁,必要剥我的壳来填上。”

“竟有此事……”

回到岸边,炎钧早已在此等候:“怎样,一切可还顺利?”

“有惊无险,还听说了一些奇闻。”吕长歌答道。

“何事?”

“路上再说与你听,眼下还是先回到楼兰,去寻找鲛珠的下落。”

“关于鲛珠,我似乎想通了。”炎钧道。

“说来听听?”

“楼兰百姓所说的那尊怨魂并非谣传,三百年前的那个夜晚,凝书掌门被他所伤,然而从今时的结果来看,当晚可能不只掌门一人,楼兰城中还有另外几位瑶宫长老,甚至也许还有那位,能在城外布下结界的人,他们最后应该是合力封印了怨魂。”

“为何一定是封印,而不是彻底消灭了?”如鸳问道。

“因为地动。”

“地动!”

“不错,近来两场地动就是他所造成,因为数百年过去封印削弱,加上他可能从鲛珠中吸取了一些灵力,正在努力挣脱。至于瘟疫,或许是他吞噬了许多沙中生命,因为地动,而让他浑身所带的腐尸毒渗入水脉中。”

“这么说,那家伙就埋在楼兰附近的地底下,而鲛珠很可能在他身上!”

“不错。”

“糟了!那三名弟子有危险!”吕长歌喊道,“我们赶紧回去。”

回到楼兰,这座不久前才重见天日的古老城池,还未来得及让世人好生瞻仰,此刻却已是满目疮痍,一座座楼屋塌陷扬起漫天尘土,万幸,所有楼兰百姓已全数迁移离开,否则如此壮烈之景,不知会有多少人命丧其中。

一尊百余丈高的怨魂正在城中肆意破坏,城垣上停留着三人与之周旋,正是之前三名昆仑弟子,他们似乎也从未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妖物,一时间惊魂未定。

远处观望后,云遥见三人遭遇困境,二话不说拔剑直冲去,可他未曾发觉,这一回身后人却是停下了脚步。

来到城外离怨魂不远处,云遥终于觉察不对,一回头,早已不见吕长歌、炎钧、如鸳的踪影,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随后望向先前停留之地,可风沙中已然无法望见。就在此刻,只觉得身后狂风呼啸,再转回身,怨魂刮起一阵猛烈的沙暴,波及四人。

“本王终于重见天日!”

“阁下究竟是谁?”槿汐道。

“吾乃楼兰王是也,尔等蚯蚁还不速速跪下?”

“楼兰王!”扁桓心道,“楼兰早已国破,最后一任楼兰王也是数百年前的事,数百年,为何你不曾离开?”

“本王天纵之才,武术兵法与世难寻敌手,理当一统西域,流传千古,怎料会败于天干水旱,孰能心安?”

“既然大势已去,何必要逆天而行,你在此胡作非为,苦的是楼兰子民。”

“这些贱民,亡国后不随吾而去,竟还有脸面在此繁衍生息,令诸国嘲笑,实乃罪无可恕!”

风沙之外,远处岩壁上赫然立着三人,吕长歌先前万分焦急赶回来,可来到此地见几名弟子安然无恙,却是陡然变了神情,举止悠闲,没有丝毫出手打算。

要说缘由,便是经历幻境之后,他不敢再轻易出手,眼前这些人才见过少年玄清,而他亦记不起当年细枝末节,难保不会被认出来。他相信即使自己不出手,炎钧和如鸳也不会袖手旁观。

然而却有些出乎意料,如鸳静静地立在一旁,心中默念着:“此怨魂道行非凡,若降伏他势必倾尽全力,我又不是大善人,何必为此卖命泄露自己九尾天狐的身份?还是交给这两位好了。”

另一旁,炎钧同样无动于衷,吕长歌催促道:“云遥身处险境,你们这般深厚的友谊,竟然坐视不理?”

炎钧目光落在远方槿汐身上:“有碧水城的人在,我不能出手。”

“你怕她做什么,难道你还斗不过这个小丫头?”

炎钧答道:“不是斗不过,只是两派积怨已久,彼此都查得一清二楚。我那些同门师兄弟,上山前家中几口人,田里几亩地,都瞒不过碧水城的人。还好我多年隐忍行事,从不抛头露面,才得以幸免。”

“可你不是个弃婴?你自己都不知身世,还怕他们查?”

“你说什么!”炎钧突然转头怒瞪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这一下也让吕长歌有些失措,指着如鸳笑道:“没什么,就是你和云遥进祝融殿之时,她在殿外向你的小师妹打听你。”

如鸳察觉气氛不对,也赶忙解释道:“炎钧,别误会,姐就是看你如此英俊,想给你说说媒,所以才打听你高堂可还健在,山下是否有房屋田地之类。”

炎钧眼神里仍有余怒,但知奈何不了他们,索性继续观战前方,不予理睬。

三人就这样各怀心事默默望着,但吕长歌终究是比两人更担心这四名弟子安危,苦劝道:“二位,我看他们不是敌手,我一把年纪来回奔波实在有心无力,你们谁去帮一帮?”

“不去!”如鸳双手托着脸颊,故作嘤嘤:“风沙这么大,都快把人吹成黄脸婆了,人家这么爱美,才不要。”

“你!唉,炎钧……”

“我也不去,我的脸比她还白。”炎钧仰首答道。

吕长歌无奈摇头:“那咱们再看一阵?也算是对他们一番磨炼。”

“好主意!”

“英雄所见略同。”

楼兰城上方,扁桓心将双剑一齐抛入高空,霎时,剑光如星雨般坠落,却听闻楼兰王高呼:“艮山壁!”

顷刻间,所有砂石汇聚,铸成一具无比坚硬的铠甲,剑光落在如铜墙铁壁的甲胄上,楼兰王纹丝未动,亦不曾留下一抹痕迹。

紧接着,云遥和上官玉各自执剑,不约而同飞袭至此,心想这剑光无用,只能将剑刺来。怎料依旧是徒劳,剑刃顶在坚甲上弹得二人手中一震,不得不远远退开。

“尔等雕虫小技,本王不屑躲闪。”楼兰王一阵嘲笑,就在此时,脚下忽现一座碧蓝法阵,四周光柱环绕,头顶灌下滔滔不绝的水流,将其淹没。

正是槿汐在一旁催动碧水城法术,见此一幕,云遥等人心中也暗自叫好,这家伙浑身刀枪不入,坚甲又是沙土筑成,没有比水淹更好的应对之策。

然而楼兰王却未坐以待毙,高举双手,顿时一场地动袭来,比几日前那一场还要声势浩大,脚下碧蓝法阵也被破坏,聚成的水柱四散开去,淹没了整座楼兰。

不止于此,他口中吐出一阵阵狂风,吹动沙石铺天盖地而来。

槿汐立刻停手,四名昆仑弟子在地动、狂沙、洪水中奋力求生,这一场灾劫也波及到远处观望三人,吕长歌、如鸳、炎钧先后在风沙中失散,他们本离得不远,可面对这场风沙不但没有相聚靠拢,反而借故离开,只因他们也想暗中相助,但总是顾着左右之人不敢全力出手,这一下正好散去,各自躲藏见机而行。

许久,总算稍有平静,水流近乎已全数渗入沙地中,楼兰古城又破损不少,四人拖着疲惫的身子聚在一起。

“大家可还无恙?”扁桓心问道,“云遥师弟,为何只你一个,与你一路那三人何在?”

“我也不知道,飞着飞着突然就不见了。”云遥无奈。

上官玉道:“八成吓跑了,昨日他们一定是用邪门妖法才把我们给唬住,此刻眼见危及性命,便逃之夭夭。”

槿汐焦虑道:“扁师姐,你阅历最深,现在该如何?剑刺不穿,水淹不了,我想不出别的法子。”

扁桓心道:“老实说,如此强大的妖物我也从未见过,兴许已到达八荒境界。”

“难道我们就这样等死?”

“或许是剑气不够强大,这样好了,我们四人都是用剑,就分立在四面城墙上,将手中剑合在一处,看能否刺穿他的铠甲。”

三人遵照扁桓心的指使,三柄短剑,一副双剑,自四面而来汇聚在楼兰正上方,剑锋直指巨大怨魂,召唤出更强大的剑阵。

楼兰王再次使出“艮山壁”呈防御状,闭眼高呼:“拙劣伎俩,若动一下算本王输于尔等。”

城外沙丘上,吕长歌抹着胡渣,露出些许微笑,将后背“昆吾巨阙”取下,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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