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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暗箭

已是入秋,阳光不再炽烈,不再伤人,两位女子坐在山腰亭中观海。涛声不绝于耳,阵阵凉风扑面,沁人心底,远处海天一色,委实壮观。

面朝南海,铸铁山同样风光无限,人们趁天未醒便已晨练、劳作,剑宗女弟子也不乏容貌出众者,但与两位客人相较,则落于下风,黯然失色。

亭中俨然一道如画风景,山上山下不少人望来,众说纷纭,男弟子目光中无不倾心,女弟子多为艳羡。

脚步声缓缓接近,洛轻雪回眸望去:“剑心,你来这里做什么?”

只见他打开手捧的木盒,走到雨蝶身前。

“你这是……”雨蝶恍然一惊,见盒中一块绛紫玉石,棱角分明,晶莹剔透,更是泛着点点幽光。

“祝姐姐,此物送给你的,这叫藏幽石,产自我们山上矿洞,不过比一般矿石、还有那些珠玉要珍贵得多,这种石头,此地百年只开采一颗。”

“是你做主送我的?”

“是,它不仅用于冶炼,听说带在身旁,可以调息养颜、活血通气。”

“如此珍贵之物,你怎会得来,可有令尊应允?”

“这是他过去命人置于我房中,算是交予我,但我一直没收下。”

“我知道,你是欠我五百两,想要还上,但令尊已向我问明因果,那五百两他也代为归还,你不必如此了。”

“我知道,可我不是为了还账。”

“那是何故?”

“只是觉得你很美,我从没见过和我娘一样美的人,且你比她更温柔,她永远是一副冷面孔。”

“所以你也是向她学来?”

“也许罢,我一直习惯独身一人,不想与谁多言,可是遇见你,就像在黑暗中看见曙光。”

“你的话我大约明白。”

“你真明白?”

“可是,我已有心上人,再说你年纪尚小。”

“当真已有?”

“不错,没有人可以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对我而言,也正如你方才所说,在黑暗中看见曙光一样。”

“唉,今时错过,恐以后再也遇不见这样的人。”

“这一切的缘由,都是你太过孤傲,世间有许多美丽、善良,更与你年纪相仿的女子,只是你要先学会敞开心扉,迈过自己的心坎。如此英俊少年,一定会也遇到命中之人,而这般贵重的玉石,也请先收回,说不定将来还需用它作聘礼。”

“祝姐姐,多谢你,我会好好想一想,你在此地有何吩咐依旧只管告诉我。”

“眼下正有一事求于你。”

“何事?”

“你敞开心扉的第一步,是要化解与令尊嫌隙,这家事我本不该多管,但眼看你们父子间定有误会,能否告知于我?”

“这……”剑心犹豫很久,“既然是你问,我就直说了。在崖州东南边,海外两千余里有一片群岛名为海角岩,那里仿佛就是天地最南端。岛中有一座琴虞山是我的故乡,可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我爹的模样,岛上只有娘亲和师父陪伴我,没有别人。”

“彼时令尊何在?”

“不知,每每问起,娘总是一字不语,望着海这边的大陆,眼神中既有哀伤又有恨意。我六岁那年,娘去世了,遗愿是让我去找我爹,与他一起住下。我不愿意,最后答应只待十年,便回琴虞山陪伴师父。其实当时答应只为她安息,娘亲去世后我并没有打算照做,师父却毫不留情地将我送来这里,之后返回琴虞山再无踪迹。”

“为何如此厌恶你的父亲?”

“祝姐姐,这还须多言?从我记事到娘亲离世,他从没来看我们一眼,直到师父将娘葬在崖州南岸的天涯石旁,他才假意惺惺地前去探望。我问他当年的事,他总是搪塞,说与娘亲不过寻常吵闹,不来看我们是找不到琴虞山所在,可山中的草木精灵分明对我说过,娘数百年从没离开那里,他若没来过琴虞山,我又是如何出生?”

“所以你觉得……”

“他分明始乱终弃,抛下我们母子二人,等到老来孤独怕无人照料,才对我假意惺惺。”

“你会这样想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未免有些唐突,可有向他求证?”

“我也希望是自己想错了,也曾向他求证,但他却什么都不说,让我莫再追问,这岂非做贼心虚?还有,你以为我愿这般活着?琴虞山上虽无人烟,但也常见虫鱼鸟兽,一大家其乐融融,可我却从不能像它们一样。自来到这里,山下的人乃至门中弟子,当面笑脸相迎,其实背地里说我无名无分,连庶子都不如。”

“俗世间,市井中,难免会有说长道短之徒,但你也不能因此锁闭自己,将任何人拒于千里之外。曾经的我险些亦如这般,好在还有一位父亲,而看到此时的你,实让人心疼,至少,你该与他好好相处。”

此刻,远方传来人声,是剑尊探望:“昨日见姑娘一番话语比我管用得多,看样子这世上也许只有你能挽救他,正想请你相助,不料你已在此开导他,真是不胜感激。”

剑心傲娇地转过头望向远方,不予理会,雨蝶勉而一笑:“前辈过誉,我只尽些绵薄之力。”

“实不相瞒,我看见云遥师侄未曾想起故人,看见你却想起瑶宫两位风华绝代的女子,而你便如同她们合二为一,可惜不在俗世,否则与犬子倒像一对......”

“够了!”剑心怒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劳。”

雨蝶道:“承蒙款待,即使不在俗世,若有机会,我愿为助你们重归于好而献心力。”

剑尊长叹:“唉,多年心结,岂能一时了却,想必他也与你诉说不少我的事迹,至于几分真、几分假,倒有待商榷。”

“我从不会轻易相信一家之言,因此才向您追问。”

“我心领了,岁月尚久,相信会慢慢淡忘。”

一切似乎难以收场,但此时忽有弟子来报:“师父。”

“何事?”

“有人送来一份厚礼堆在山门前,弟子认为应是给您的。”

“是谁?”

“是些仆从打扮的人,个个蒙面不说话,放下就走,剑花和剑雨也不好追出去。”

“都送了什么礼?”

“弟子大约看过,有白银、绸缎、粮食、粗盐,没有仔细清点,总之甚多。最奇怪的是有只大铁箱,但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开。”

“难道是府衙送来?我虽答应帮忙,可还没迈出山门一步。”剑尊自言自语。

雨蝶道:“我认为这多事之秋,官府送礼应不会有盐,可能是盐帮的人。”

“盐帮?”

“不错,也许盐帮已得知前辈决定出山对付他们,所以才备上厚礼送来。”

剑尊微微点头,对弟子说道:“你们先将礼收进门中,只是别搁太远,若确认是盐帮之物,我将散给崖州城中百姓。至于那大铁箱,你再找几人一并抬来这里。”

“是!”

几人皆在亭中等候,剑心依旧对父亲不理不睬,甚至见他一走近,又靠边远离几步。一阵后,四名弟子抬着大铁箱来到此地,剑尊竟是有些诧异:“这箱所用寒铁也是铸剑良材,难道刻意为之?看来当真非官府那些俗人!”

剑心余光瞅了一眼,惊道:“这箱子上竟有封印!”

几人也非常人,亦察觉此事,剑尊道:“怪不得弟子们无法打开,看这位盐帮的帮主也不简单。”

雨蝶道:“先前贵派也曾相助,可盐帮却无动于衷,然而这一回听说前辈即将出山,便立刻送来厚礼。想来的确是无惧常人,只怕修道者。前辈当心,箱中未必便是大礼,暗藏杀机也说不定。”

“不错,”剑尊向几名弟子一挥手,“你们先退下,把箱放在原地,几位也稍稍退后,我隔空将其打开。”

铁箱上隐隐泛着暗光,像一座太极图案,剑尊抬起右手,两指向前,一道白光袭去破了封印。铁箱不仅弹开顶盖,四壁也像触动了机关,顺势拆开倒下,箱中赫然一座三尺高的木雕,长须长发,一身道袍颇具风骨,面容也甚是熟悉。

“这木雕,是前辈您?”洛轻雪笑道,“真像!身下的台上似乎还有字,像是写着德、尊什么的。”

“难道这盐帮的帮主不仅通机关封印,更是位巧匠?”剑尊十分疑虑,却仍没有放下戒备,护着身后三人未曾上前。

雨蝶道:“前辈,这位帮主恭维到如此地步,不知您又作何打算?”

剑尊答道:“自是不会动摇,只待剑南和两位少侠查明归来,若铁证如山,对盐帮绝不手下留情。”

忽然,剑心手中的剑已出鞘,绕过三人走到木雕前,举剑怒目道:“溜须拍马,你不配这座木雕和这些字!”

打开铁箱之时,四名弟子已经离去,亭中人又相距稍远,所以未有任何异常。然而,当剑心走近这座木雕,似是有所感应,只见木雕双眼打开两个缺口,两支暗箭从中飞出,向着正挥剑毫无防备的他袭来。

“承儿,躲开!”

两位姑娘顿时吓得愣住,千钧一发之际,苍老的手推开少年身躯,自己却被两支暗箭刺入,瘫倒在地。

“剑尊前辈!”

深夜,云遥和炎钧蹲藏在水下,漫长整晚,不知何时会来,云遥忧虑道:“你之前说,神火宫弟子怕在水下,稍后会不会有危险?”

“我可从没说过要与之力敌。”

话语间,五只鱼首人身的水怪游来,即使月光下只能在海中依稀望见,也足够震撼。

“这!”云遥大惊。

“小点声!”

“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对月泣珠的鲛人?”

“白痴,鲛人是人首鱼身,哪有这般丑陋。”

“那这叫反向鲛人?”

“不会说话就闭嘴,我怀疑,这恐怕就是那些江湖高手,被灌入药物,变成了这样的水怪。”

“怪不得只能在水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在怎么办?”

“看来盐帮的帮主绝非等闲之辈,海中不便出手,恐胜负难料,按我先前所说,可还记得?”

“明白。”

正当五只水怪将要离开之时,忽然,两人纵身一跃跳出海面,月光下,云遥祭出若木弓,将铜剑搭在弓上,奋力射出,只听得一阵惨呼,海面渐被染红。

炎钧笑道:“很好,他们离不开水,其中一只受伤也只能被托回去,我们循着血迹追。”

“恐怕永不了多久血迹就会模糊。”

“无妨,只追一阵,观察水流动向,不难猜出盐帮所在方位。”

子时,山顶剑湖宫外被一股愁云笼罩,十几名剑宗的高阶弟子来回踱步,本该在府衙等候的剑南也回到此地,而年轻弟子有些尚未知晓,有些被责令守着本职不可妄动。不过,众人里却没有剑心的影子。

云遥和炎钧从天而降,云遥去先前之地拿回自己被水怪拔出的铜剑,因而耽误些时辰,剑南立刻上前迎接:“二位可回来了,门中出事,恕我未能在府衙静候。”

云遥问道:“出了何事?”

“师父被暗箭所伤,箭上带毒,祝姑娘正为师父诊治,不过看她的脸色,似乎希望渺茫。”

“那就先等她出来,暂勿打扰。”炎钧道。

“不知二位查探的结果如何?若确凿无误,我们便叫上官府,一起去为师父报仇。”

炎钧道:“你们不必跟上,否则只怕枉送性命,拿地图来,我们只要一看便知盐帮何在。”

众人取出观看,炎钧将目光落在琼州正东面,手指于上方:“这是何地?”

剑南道:“这里被称为灵芝屿,应是座无人荒岛。”

“听名字,似乎非同寻常。”

“传闻岛上盛产药材,且灵气充沛,但海浪湍急凶险,少有人至。”

“错不了,盐帮就在此处,之前那些江湖高手全都成了海怪,盐帮之主也非常人。”

“可眼下师父自己都……诸位,拜托一定要帮帮我们。”

大门缓缓撑开,两位女子走出屋外,剑宗弟子赶紧围上前问候,然而雨蝶忧愁着脸不愿多提,敷衍几句,便请他们先行离开。

两人迎上去,云遥从未见过她这般,便问道:“真的没救了?”

雨蝶瞟了一眼仍未离开的众弟子,悄声道:“此地不便,有些话之后再说。”

云遥也不再追问,环顾四周,突然喊道:“剑心呢!我还以为与你们在一起,他爹伤成这样,他竟然不守着!”

剑南等人这也才想起:“对呀,都把小师弟给忘了!”

洛轻雪道:“他不是那没心没肺的人,前辈可是为了救他才成这样。他当时便嚷嚷要去盐帮复仇,只可惜大海茫茫不知在哪儿才就此罢手,后来我们便不曾在意了。”

炎钧有不祥之感,问向剑南:“他是否很熟悉琼州附近的岛屿?”

“不错,小师弟这十年来总想回家,常偷偷出海,对各岛都很熟悉。”

“那我斗胆猜测,他很可能已前去盐帮了,就在方才,追着御风而去的我们,只可惜回来时未曾注意。”

雨蝶道:“不知盐帮帮主是何方神圣,我们四人一起前去。”

“不错,我回来也正有此意,预感此番凭我们二人有些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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