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朱仙变
本是悄然归来，没想过闹出什么动静，可是因巨蟒出现，所有人都知小师妹回来了。
大殿中，数十位黑衣女弟子分列两旁，而尽头的石阶上站立三人，衣着并无两样，但气势显然不同于一般弟子。
“见过诸位师姐。”绮萝朝着前方和左右两旁一共行了三礼，恭敬道。
“小师妹回来了，这身打扮就要去见师父？”最中央看着年纪最长的女子笑侃。
洛轻雪悄声问道：“阿萝，殿上这几人都是谁？”
“中间是大师姐紫荆，左边是二师姐霜晓，右边是三师姐清露。”
“真是翅膀硬了，连大师姐的问话都敢不回。”清露道。
“对不起，事出突然，我只想快些见到师父，没来得及去换衣裳。几位师姐，师父现在可好？”
紫荆道：“师父一切安好，之前老是抱怨没有你，别人伺候得不习惯，可现在也不说什么了。”
“大师姐，请让我去见见师父。”
“见师父？做梦！因为我已经告诉她，你被那些巫猎给处死了，现在又突然活着回来算什么？”
洛轻雪高呼：“活着回来不是好事？”
“师父那么大的年纪，可经不起这样折腾。”
“我看你分明不想让你师父见阿萝，让她以为阿萝已死，好将教主之位传给你。”
“哟！这位姑娘可真聪明，不过你太吵了！”
只见这位大弟子右手一挥，两位客人忽然应声倒下。
“祝姐姐！洛爷！你们怎么了？”
“是蛊。”雨蝶有气无力地说着。
二弟子霜晓道：“不错，此乃懦蛊，能让人软弱无力，施展不出武功和术法，是大师姐早为她们准备好的。”
雨蝶迷茫道：“怎么可能，你们何时知道我们会来，又何时出手？”
紫荆道：“我放出去的蛊虫早已来报，见小师妹带着两位女子靠近，我怕是请来的帮手，非等闲之辈，所以就先下手为强了。至于何时下蛊，就撒在门中的花香里，我教弟子对这种蛊术大多已能全然抵抗，不过两位来自中土的姑娘可就难逃了。”
“祝姐姐，这蛊你可能解开？”洛轻雪悄声道。
只见雨蝶微微摇头：“法门太偏，一时毫无头绪。”
“我来救你们！”绮萝正将出手，猛然察觉背后一阵凉意，跳步躲开，只见一道血红的掌印擦身而过。
“大师姐，你……”
紫荆道：“本打算放你一马，没想到却自己回来送死！师父就别见了，她若知道你还活着，定要传位于你，我可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就算是为了她好，你也不能见她。”
“师姐，我从没想过要和你争教主之位，我只想好好伺候师父以报答她，我从小没有爹娘，是师父一直照顾着我。”
“这里谁不是如此？伺候她的人不差你一个，只要等她稍缓和些，确立我为下一代教主，自有她安度晚年的日子。”
“难道让我见她一面也不行？”
“杀你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之事，何必听你念叨这些苦话？你擅自离教闯下大祸，让本教也受到牵连，险些被巫猎查出多年留下的把柄，如今还假情假意地想要重回师父身边，问问教中姐妹谁能答应？阿萝，你罪该万死！”
“你……”
“别怪大师姐没给机会，我也想看看你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说不定还能领教几招。老规矩，闯过三关，这里你说了算，否则怨不得谁。”
“是你逼我的。”
“哈哈哈，来呀，武场见！”
所有弟子从大殿移步后院武场，两位身中蛊术的美人被几名女弟子搀扶着坐在擂台边长椅，也许是还未接到大师姐命令，没对她们有何刁难之处。但之后也难说，眼前最重要的并非她们自己，而是绮萝生死难料的命运。
雨蝶悄声道：“雪，快把你买的烟花取出，放到天上让他们来救。”
“对呀，我差点忘了，那家伙修行过神剑上的心法，任何蛊术都无效，钧娘应该也不怕，我这就……”话音未落，奋力搜身一番，忽然瞪眼，“糟了，可能掉进湖里了。”
“什么！”
“祝姐姐，对不起……”
“算了，说这些无益，还是祈祷阿萝平安，她若败下阵来，我们也难逃一死。”
两人不再言语，台上也开始斗法。七名蒙面女弟子围住绮萝，为首者一声令下，七人一同施术，上千只带着毒刺的黄蜂向绮萝袭去。
只见她从容不迫，召出八只寻常大小的狼蛛紧贴在地，吐出的蛛丝织成一张巨网，像盾牌一样牢牢挡下。
七名女弟子眼见无法突破，转而对着地上的狼蛛施术，想要收为己用，彻底摧毁防御。可尚未取得进展，蜂群却转头向她们自己，已被绮萝反手蛊惑。
毫无防备的几人挥起衣袖扑开蜂群，突然从那巨网中飞来数百条蛛丝，绑着她们的身躯抬到天上一扔，七人无一例外掉出擂台。
紫荆蔑笑道：“小丫头还真有些本事，清露、霜晓，第二场你们两人一起上。”
“是！”
绮萝的二师姐和三师姐分立在台上两个角落，武场顿时风云突变，地上青石板变为幽绿沼泽，从清露脚下开始蔓延，而另一边霜晓则刮起阵阵毒雾。
绮萝立刻躲闪，不慎一脚碰到毒沼中，鞋底顿时腐烂，好在未伤脚掌。可身下毒沼让她无处躲藏，刮来的毒雾也万不可吸入，不会御空飞行，只有轻功似乎无济于事。
突然灵光一闪，她召唤出蛊虫投入沼泽中，每掉进一只，她便以此为落点踏上一脚，然而片刻后，蛊虫便沉下沼泽再无踪影。
风刮得愈发猛烈，此时，毒沼中闪烁着一双又一双血红之眼，浮出水面后竟是一丈余长的蜥蜴，张着血盆大口等她落下。再往下投放蛊虫时，来不及漂浮便被成群蜥蜴一口吞入肚中。
局面危急万分，场外之人也能看见那迷雾中晃动的一只又一只巨大黑影，可惜身中蛊术，有心相助也无力起身。
趁一只巨蜥才吞噬蛊虫，来不及回身，绮萝猛然踩在其头顶，使出全力纵身一跃，那道靓丽的身影飞出毒雾，跃至苍穹中。可如此一来却让自己也没了后路，等待她的只有径直落下，沉入沼泽中。
正施术的霜晓隐隐觉得有些动静，猛低头一看，腰间饰物竟绑上一根蛛丝，是少女脱离毒雾后飞向天际时找到了她的所在。
霜晓立刻停止施术切断蛛丝，却被突然袭来的一支藤鞭缠住脖颈，她清楚认得这是小师妹的法器“丝萝乔木”，双手握住鞭奋力挣扎，然而藤鞭另一端不断回缩，眨眼间，绮萝来到她眼前，占据这一片安稳之地，一掌打出擂台外。
霜晓退场后，毒雾一点点消散，然而绮萝不作任何等待，高举藤鞭对准方位，朝雾中另一角盲挥过去。
当浓雾散尽，清露也被藤鞭绑住，一招甩出场外，毒沼变回青石板，一切恢复如初。大师姐紫荆怒喝一声：“滚！没用的家伙。”
说罢，一跃跳入台上，两眼直盯得绮萝有些发憷：“阿萝，真是了不起。多年来你得师父护佑，师姐一直没能与你过招甚为遗憾，今日实在惊叹，就让我好生领教，本门中最有天资的弟子究竟多厉害。”
“来罢！”
“师姐可不会留情，生死由命，你好自为之！”
不料绮萝率先发难，坚韧的蛛丝将紫荆牢牢绑住，可没想到她浑身带着暗器，两支袖箭飞出，轻松划破蛛丝挣脱开，紧接着挥来数十支梅花镖。
绮萝立刻召唤出成千上万蛊蜂，堆成密不透风的墙挡下所有暗器。幸存蛊蜂犹如狂风骤雨般飞向紫荆，却不知何时，她手中握起一支鲜红花蕾，丢在擂台转瞬长得数尺高，食人花张开大口将所有蛊蜂全数吞噬。
“千蛛丝”和“万蜂诀”两招都没能在师姐面前讨到便宜，绮萝渐渐慌乱，唤出几丈高的青蛇，露出锐利獠牙奔袭而去。青蛇本比蛊花大出不少，却不料地上根茎不断蔓延，将青蛇五花大绑难以挣脱，被勒得越来越紧，一口咬住蛇头。
就在此时，绮萝默念咒语，召出的青蛇当即爆炸，带着那朵张开血盆大口的蛊花同归于尽。
“竟提前种下爆裂蛊，真有你的。”
绮萝不曾理会，待烟雾散开，立刻挥鞭朝师姐甩去，然而出手一刹那却幡然醒悟：“不对，声音是背后传来的，影术？”
“你太年轻了！”
此时，真正的紫荆站在背后，如鹰爪的双手隐隐泛着黑雾，却也低估小师妹的本领，绮萝侧身躲过这致命一掌，然而却留下破绽，被一招扑空的大师姐揪住翩翩长发。
紫荆抓着绮萝的长发在擂台上不停旋转，朝台外奋力一扔，然而就在此时，绮萝再一次挥出藤鞭缠住师姐手腕，借力将自己拉回，另一手抡圆一掌，正巧扇在其脸上。
紫荆也毫不示弱予以还击，就这样，两人不再使出任何暗器蛊虫，而是变成了扯发扇耳光。
这一幕看得四周有些诧异，雨蝶疑惑道：“怎会变成这样？”
“这一幕我倒是在皇宫里见过，”洛轻雪道，“她们说这两招是女子之间决战时与生俱来的，一旦真正惹怒就会使出来，看来她们真的彻底怒了。”
两人纠缠在台上，拉拽着长发互扇几十掌，绮萝渐渐被扇得有些清醒，这时她那非凡物的藤鞭派上用场，迅敏出击绊住紫荆双手，使出全力右掌对着左脸狠狠一记耳光。
紫荆被扇退两丈远，险些掉出台，二人脸上都有不少掌印，可她那最新的一道格外瞩目。
“去死罢！”气急败坏的紫荆又开始施法，黯黑光芒不断汇聚在手中，光晕里隐约可见形貌各异的毒虫。
“阿萝，快躲开！”这时，台边竟有女弟子发了善心好生劝诫，不忍看到接下一幕。
然而紫荆却道：“你有能耐就躲，不过躲之前先看看你身后。”
少女一转身，目光之处正是跟随她前来教中的两人，此时却中蛊术无力动弹。
“阿萝，快躲开，我们无力躲闪，可你活着还有机会。”
“祝姐姐，不行，我不能连累你们。”
“阿萝！”
绮萝抬出双手准备硬接下一招，烈风中，紫荆狂傲地大笑：“小师妹，永别了，百蛊噬心！”
身后两人也早已听闻，桑霞的丈夫便是被这位大师姐险些取走性命，得长眠蛊才能苟活延续，而如今云遥又不在这里，一旦被击中，应是九死一生。
曾经历过数次这样的险境，最后总能化险为夷，然而这一回似乎没那么幸运，千钧一发之际，两人紧闭双目，当再睁眼之时，并无任何奇迹出现。
这位看着有些不懂事的苗疆少女最终也没有丢下她们，而是毅然站在前方，挡下最为狠毒的一招。
“阿萝！”雨蝶高呼一声，听不到任何回应。
“别急，这就让你们去陪她！”紫荆狂笑，然而见中此招，在她眼里必死无疑的小师妹却迟迟未能倒下，被挡住视线的她也有些不耐烦，横挪脚步面对两人，再一次使出“百蛊噬心”。
“完了……”洛轻雪咬紧牙关，眼神中是难以言尽的愧疚与愤恨，若自己没有弄丢那支烟花，一切便不同了。她使出所有力气扑到雨蝶身前，想替她再挡一击。
就在这时，只听得四周渐渐安静，原本已然出手的毒招像是被化解。再一回头，只见擂台上绮萝依然没有倒下，更比平日里高出一尺，再往下才看清，她竟浮现出一条蛇尾盘旋于地。
这一幕看呆众人，雨蝶更有所思虑，变身之后的绮萝神色并无异常，只是双眼中闪烁着绚烂的银光，面向紫荆再度施法。
“果然是蛇妖！”紫荆看了一眼手势，轻蔑道：“你的‘青蛇牙’对我根本无用，此等拙劣招数还要再使一次？”
“师姐小心！她的灵力暴涨了！”霜晓高呼道。
这一次，召出的不再是寻常青蟒，而是一条体型巨大的双头怪蛇，通体青绿，口中喷出蓝色毒火。
紫荆被吓得不知所措，毒火铺天盖地而来，让她无处躲闪，纵身一跃仍然被打中一记，倒地口吐鲜血。
绮萝再次使出“万蜂诀”，苟延残喘的紫荆立刻在周身种下一圈蛊花，欲将蜂群尽数吞噬。
这一次依旧出乎意料，待成千上万的蛊蜂散尽，竟藏有一只蜂后，蜂刺犹如一柄利剑，穿透紫荆前方蛊花，刺破她的咽喉。
“大师姐！”场下女弟子一阵阵惊呼，而这两招像是用尽小师妹所有气力，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许久后，一点点从梦中醒来，斜视梁顶，能认出这便是自己的屋，只是离开太长一段时日。眼前一张熟悉、温柔的脸，正关切地望着她。
“祝姐姐……”
“阿萝，你醒了。”
“我……”
“你已无碍，之前的事可还记得？”
“我想起来了，大师姐她怎样？”
“她被你杀了。”
绮萝长叹一声，心中百感交集，又问道：“那你们是如何脱险？”
正巧此时，洛轻雪端着一盆热水进屋，卷起手帕一蘸放在她的额头，听见两人话语，笑着答道：“你们教中有许多弟子对那位大师姐忍了很久，见她死去就帮忙替我们解开了蛊术，当然也有不答应的，比如你的二师姐、三师姐，不过已经晚了，我十招之内就打得她们跪地求饶。”
绮萝勉强应和笑了几声：“对了，云遥和炎钧……”
雨蝶微微摇头：“还没告诉他们，我怕炎钧会做出些疯狂的事，所以想等你平安醒来再说。阿萝，你师父我已见到了。”
“真的！她怎样？”
“放心，只是偶然病了一场，先前的确因为你的事而加重，但也挺了过来。如今听闻你安然无恙，气色更好上许多。我答应她，等你好些了就去拜望。”
“我没事，这就去！”绮萝猛地一下坐起，望着自己的裙衫，忽然愣住了神：“我……我变回来了？”
雨蝶轻轻点头。
“两位姐姐，你们，是不是有些话想问？”
“你若不愿意讲，我们也不会强求。”
“在我很小的时候，偶然一次，涉险抓虫炼蛊，结果遇上不世出的顽物，危机之时，下身变为蛇状，得到更强大的神力，才助我幸免于难。回来之后我不敢对别人说起，只告诉师父，师父却言不必忧虑，那是因为我蛊术大成，蛊的最高境界，就是将自己也化作蛊物的样子，这一招名为‘朱仙变’。”
“可你的师姐们，似乎还不明白此事。”
“师父严令我不可告诉旁人，说我年纪尚小，不能太露锋芒，以免招来同门妒忌和怨恨，没想到这蛊术险些害了我，让人们以为我是妖孽。”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