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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通天观主

西湖与钱塘江之间,玉皇山下一座平凡村庄,在这绿意盎然的江南水乡里,本该是一片安宁,此时却遭遇灭顶之灾,微风中飘浮着腥气,一村几十口人,尸首零散遍布村中各个角落,流淌的血汇成小溪,诡异身影在村中四处游荡,扬起猩红双手,寻找漏网之鱼。

村里只剩下牲畜嘶叫,鸡鸣犬吠,让此地听来没有看着那般凄惨。

然而在这之中隐隐有孩童啜泣,一口古井旁,隐蔽的墙角,妇人怀抱小男孩颤栗着。

“娘,我害怕……”

“别出声,会把妖怪引来,只要等下去,一定能等到神仙来救我们。”

话音未落,只听得残破墙垣另一面,草丛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这面墙尽头停下,像是已察觉到此地。

“记住,躲在草堆里不管发生什么,哪怕娘死了都不要出声,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那身影果然转向,来到墙里一面,妇人将孩子藏在身后,闭着双眼等待死亡。渐渐地,她感受到人已走近身前,奇怪的是却没有一丝血腥之气,反倒如清晨的曙光穿过云雾洒在身上。

“神仙来了,神仙来了!”她满怀着期望,鼓足勇气睁开眼,然而这一副面孔既新奇,更让她有被命运捉弄之感。

“大哥,你劫财来的不是时候,村子已被毁了,你只能抱些鸡鸭鹅。”妇人苦笑道。

“呸!劫什么财,老子像是差钱的人?”吕长歌从腰包里掏出一袋银两。

“这……”

“这是五十两银子,你数四十拿走,给我留十两。”吕长歌道。

小男孩也闻声探出头,不过妇人仍不敢松懈:“那你是来劫色,还是想抢我的孩子?”

吕长歌被气得无语凝噎,看着一旁古井,照了照自己的模样。

妇人哀求道:“大哥,你快走罢,这里有妖怪,你再不走会连累我们也被找到。”

“走?去哪里?”诡魅的笑声借风传来,那尊嗜血的身躯一步步接近,虽然化为人的模样,但头顶却有一双鹿角,而双手已被村中人鲜血染得通红。

“你是谁,又多出一个?”

吕长歌并未回答鹿妖问话,却是转身反问:“你屠了这个村子,杀了所有人?”

“不错。”

“为何?”

“百年前这里还只有几户人家,其中一个猎人抓走我的妻子儿女,我一家七口被他们分而食之,我修行百年就是为了等复仇这一刻。”

“百年前的事与今人何干?”

“父债子偿,他们的后人受哺长大,也可算作食我妻儿的凶手。”

“荒唐!”

妇人跪地求饶:“大王饶了我们,民妇是远村嫁来的,夫家的先辈与民妇无关。”

“与你无关?姑且饶你一命,可你身后的孩子岂能放过?”

“不、不要!”

“百年的鹿妖。”吕长歌面无波澜,只有心中听完这段往事之后的遗憾,转头看了看,不忍心让这几岁大的孩童再受到惊吓。遂抬起右手向身后一挥,两侧的石墙顿时向外倾塌,露出一条宽广的路。

“神仙,真是神仙!”妇人惊呼。

“带着你的孩子回娘家去,忘掉这里一切重新开始。”吕长歌道。

“可是妖怪会找上门来的。”

“放心,他活不过今天,快走。”

妇人跪地鞠了一躬,抱起孩子奔命,不甘心的鹿妖扑上前追赶,然而几十道剑气竖成一排,汇作一堵光墙无情地将他退回,鹿妖只能咬牙望着。

吕长歌淡定自若,背上重剑未曾取下,倒是将腰间挂着的酒葫芦高高举起,然而所剩不到一口,灌入嘴中不够尽兴,盘算着买酒之事。手放回腰间,才想起仅剩的钱袋都已扔了出去。

“老妹儿!”猛然转身,妇人已带着孩子逃得无影无踪。

吕长歌仰天大吼:“老子方才让你给我留十两,怎么我们都忘了!唉,以后数好了再给,再也不装有钱人。”

鹿妖趁此机会,卯足全力扑向吕长歌,以为自己这一次做足准备便能够突破剑阵。撞上光墙的刹那,几十道剑气汇成一缕重重打在胸口,鹿妖倒地口吐鲜血,那剑气仍未消散,竖在半空中直指自己。

“可恶,还差两个人便大仇得报了……”

“到阴曹地府去见你妻儿,问他们愿不愿看你浪费百年时数活成这般!”吕长歌一声喝令,剑气冲向鹿妖,誓夺其命。

此时,一座太极阵法浮现在上空,替鹿妖挡下这一剑,与剑气一并消散,吕长歌猛然一惊,只见一位白发老道行至眼前,手握一柄拂尘,身后还跟着两位年轻弟子。

吕长歌疑虑:“阁下是……”

“贫道乃玉皇山通天观主,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吕长歌一时语塞,来者八成不善,若无个响亮的名头实难镇住,但自己亦不敢随意借用他人名号,恐惹来麻烦,牵扯出自己过往。

“道友?”通天观主又催促一声。

他想起不久前,路经一家名为“翠红楼”的风月之所,繁华楼宇同一旁济世救人却陋如草堂的医馆相映衬,他驻足唏嘘片刻,却被老鸨挥起扫帚驱赶,怕耽误生意。

此时正好一并报仇,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拱手道:“玉皇山通天观主?久仰大名,在下桃花巷翠红楼主,幸会。”

“翠红楼主?吾观道友衣装,却不像居于庙堂之人,更像漂泊在外的侠士。”

吕长歌道:“楼中弟子许多嫁入名门,不得已只能四处游历,再行招募。方才阁下拦我出手却是何意?”

“道友,上天有好生之德,妖亦有善恶之分,无端无故怎可如此处置一条性命?”

吕长歌环顾一周,瞪大眼问道:“你瞎了还是我瞎了,这一村人不都是他杀的?”

“道友可亲眼看见?”

“不曾,我来晚了些。”

“既然如此那也许是一场误会,毕竟他未亲口承认。”

“是我杀的,我敢作敢当。”躺在地上的鹿妖坦然承认。

通天观主一怔,继续说道:“即使他承认,但你未曾亲眼看见,也未必就一定是他杀的,或许他中了邪术,口不择心。”

吕长歌万没想到会遇上一个比自己更无赖的人,当即破口大骂:“老子没工夫和你扯,你要动手你就来,否则一边去,他今天必须死。”

“道友,即使这一村人皆为他所杀,错已酿成,何不网开一面,由我将其感化?”

“你这样的滥好人也配与我讲理?如果谁都能感化,要我这剑还有何用?”

“此事出在玉皇山下,贫道绝不能坐视不理,亦不可让人不由分说罔顾性命,道友若定要杀此妖鹿,便先取了贫道这薄命一条。否则,便让我带他回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唤醒他的善念。”

吕长歌见其冥顽不化,劝说不动,遂闭目凝神,感受这老道的气息,估他到底有几斤几两。通天观主竟也不骄不躁,就这般耐心等候,似是吕长歌不走,他也不离开。

许久后,吕长歌缓缓睁眼,带着前所未有的异样目光。他已不记得多久没有遇到气息如此强大的人,若是与之较真,唯恐地动山摇,最终,他选择妥协。

“算了,此妖物交由你收拾,我走了。”说罢,吕长歌化为一道剑光扬长而去。

鹿妖长松一口气,但对这位通天观主却并无好感,反倒莫名有些寒颤:“道长要感化我是不可能,但我恩仇分明,若今日放我离开,定永记于心。”

“不必了,清风、明月,替为师护阵。”

“弟子遵命!”

通天观主大手一挥,从袖中取出一面寸余长的小旗,两名弟子则散开来,与他站成三角状,将鹿妖围在中央。

“你们做什么!这旗子是何物?”

“此物名为,拘魂幡。”

鹿妖尚未听清,忽然间,一道剑气自天外飞来,直指鹿妖而下,却是吕长歌杀了一招回马枪,飞至眼前,离取走他性命不过咫尺。

换作常人已无力挽救,然而电光火石之际,通天观主推开两名弟子,收起令旗,再度拦在前方挡下一剑,望着落地之人怒道:“道友这是作何?”

吕长歌尴笑:“哈哈哈,玩笑而已,我就吓吓他,我真走了,告辞。”

转身走出五步,吕长歌忽然脚下一抖,这一次早有防备的通天观主已提前就位,鹿妖却是又被猛吓。

“逗你们的!走了走了。”眨眼间,吕长歌再度冲向天际。

通天观主也长叹一声,仰天观望许久,只见白云悠然,天空一片沉寂,再次喝令道:“清风、明月,替为师护阵。”

“是!”

鹿妖惴惴不安地询问:“道长,您究竟要对我作何?士可杀不可辱,倘若报仇无望,不如取我性命。”

“取你性命?太便宜你了……”

眼前骤亮,璀璨的剑光从天而降,片刻恍惚之后,通天观主心已无波澜,使尽全力祭出一太极阵法,然这一次非先前可比,两股巨大灵力碰撞,余波令四周山脉都有些异动。

当光芒散尽,对轰的二人却又站在地面,相安无事彼此互望。通天观主挥起拂尘斥责吕长歌:“道友,好歹你这一身修为,要点脸可否?”

此时,被吓得神魂颠倒,几次徘徊于生死间的鹿妖终于忍无可忍,两掌合一对自己脑门一拍,大喝:“我不活了!”

趁二人不备,他轰然一掌与世长辞,清风和明月茫然道:“师父,妖怪自尽了。”

通天观主悲叹,另一手藏在背后握着拘魂帆,微微抖动,却见吕长歌正盯来,只得放弃。

吕长歌亦是愣了很久,不过虽历尽波折,但最终殊途同归,屠村的妖物得到伏诛,他捧腹大笑:“哈哈哈!不闹了,老哥,这回我真走,你若不舍,追到地府去感化他,告辞。”

“师父,这人坏我们好事,揍他!”

“住手!”观主一声怒喝吓退两名弟子,对着吕长歌的背影喊道:“道友请留步!”

“道兄还有何事?”吕长歌转身。

通天观主走上前递出一块木牌:“这是贫道亲笔之物,见此物如见贫道。鄙观就在这西湖旁的玉皇山顶,登上山一眼便可瞧见。”

吕长歌接过木牌却不明其意:“怎么,你想让我翠红楼的弟子上门伺候?”

“非也,贫道的意思是,若道友哪天厌倦这漂泊岁月,观中定为你留一居处。”

吕长歌冷笑道:“让我去投奔你?”

“岂敢,品茶论道,何来投奔一说?道友,我们有缘再见,清风、明月,走。”

“是!”

吕长歌盯着渐行渐远的三人,疑惑如一团沉重的黑云积压在心上,久久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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